听得宿墨的话音不对,唐子烟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她不愿意再给宿墨什么机会,只站起身微微行礼赔笑道,“小女确实与方公子有了婚约在先,只因为有些事情耽搁,现今决定五日后再举行婚礼大典!”
此话一出,宿墨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他抬眸怔怔望着唐子烟,真想问她,你就这么着急的想嫁吗?
这个方以轩并非是她心上之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里一痛,连呼吸的节奏都微微有些急促,宿墨转开脸,目光落在那些喝酒谈笑的大臣身上。
方以轩也注意到了宿墨脸上表情的变化,只十分暧昧的靠近唐子烟道,“到时候恭请两位皇子前来参加喜宴!”
“当然要去,如此美事,本皇子自然不能错过!”梁子胥只遗憾不能得此佳人相伴左右,虽然遗憾,但遇此喜事并不能拒绝参加。
回头问宿墨,“八皇子,不如我们一起去……”
这时方以轩和梁子胥一同注视着宿墨,却见他一脸清冷,淡淡道,“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我还是想先回熙国!”
声音里分明有一种伤痛,连他的眼神里也满含着失望,唐子烟知道,这次他是彻底死心了。
离开也好,他本就不该闯进来,这是她的生活。
白慧春被休,白家与唐家势必会起争端,从以往后,这梁京城内不会再有片刻安宁。
况且,过些日子,方家恐怕也会站出来反对唐府了,到时候,恐怕会有接二连三的纷争。
而她,不想再让宿墨盯着眸子质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见宿墨不语,梁子胥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好悻悻离开。
方以轩脸上有得胜似的微笑,似在想说,纵使皇子又能怎么样呢,唐子烟喜欢的可是他,谁也抢不走。
唐子烟知道方以轩正用十分贪恋的眸子看着她,心里一阵厌恶,索性端着酒杯行至杨家的桌前,低声询问胭脂的行情。
方以轩一个人自斟自饮半晌,又觉无趣,也端着酒杯行至白家子弟的席间,本想对饮几杯,不料白家人对他都冷冷淡淡。
稍一思忖,才明白,唐府休的可是白家嫡女,如今唐白两家不再和谐,那即将要娶唐家嫡女的方家,自然也免不了受牵累。
一想到梁京四大商家的平衡从今往后就这样打破了,方以轩有些忧虑,目光最终落在了唐子烟的身影上。
一袭湖兰,行动如湖水般波澜不惊,可是他想,唐子烟的内心里必定是波澜壮阔,若非如此,她定不会如此有心机,将所有的事情做的滴水不露,还成功将白家嫡女踢出了唐府。
先前的能娶唐府千金的狂喜渐渐变成了忧虑,若是她太过强大,想要征服她,势必要费些力气。
展览宴结束后,白家老爷白金昌迫不及待的回到府中,刚刚进门,就听到夫人嘶心裂肺的哭声。
“天杀的唐耀,他怎么能如此狠心,春儿怀胎三月,竟然生生给打没了!我要报官,我要告他虐待妻妾,畜生不如!”白慧春是被抬着回来的,此时就躺在软架上,气息微弱,似随时都可能丧命。
身上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血水,流了一地。
血腥的气息直窜进鼻间,叫人不由想到血人的情形。
连白府里的下人见了,都觉得这场景实在是太过骇人。
白金昌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看到眼前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儿,已经年过古稀的白金昌脸色一青,脸上的肌肉猛得抖动起来。
他质问抬着白慧春的两个小厮道,“你们给我说,我白家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他唐耀就敢如此对她,难道就不怕遭天谴!”
“回白老爷的话,我们家老爷说了,事情原由全写在这休书上,请白老爷过目。”一个小厮从怀间掏出休书,递给了白金昌。
白金昌将休书细细看了一便,又回头看了一眼白慧春,突然老泪纵横。
“早就说过,不让你嫁入商家府门,你偏偏不听,如今这是自作孽……”
“老爷,女儿都成这样了,您怎么还说这话,还是快请大夫来帮女儿瞧瞧吧!”白夫人的眼睛早就哭肿了,从女儿抬进门的时候她就不止晕厥了一次,看见老爷回来,本以为有了主心骨,却听到老爷连声责骂,心里酸楚一来,差一点又晕过去。
白金昌阴沉着脸,沉声对唐府的小厮道,“你们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从今往后,我白府与唐府势不两立,造船的柏油木契约一概取消,他唐耀要告要讨,由着他来!”
“可是老爷,违反契约可是要出罚金的!”一旁的管家还有份清醒,忙着提醒。
白金昌冷笑三声,“就凭他唐耀,想要我白金昌出罚金,他还太嫩了点。就是唐为先从坟墓里来,他在我面前也得想一想才能做事!”
唐为先是唐耀的爹,唐家昌盛与他有着功不可没的关系。唐为先之父唐太爷开创唐家之时,唐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造船作坊,只能造些渔民打渔用的木船,虽然资金有所积累,但与白府和杨家相抗衡还很难,直到唐为先接手唐家,大胆花重金从别国请来了造船的工匠,这才打开了航运这个生意,从此往后,一发不可收拾。
而如今唐耀手上,虽无大过,也无大功。
唐府也只是平稳运营船行,不出纰漏,唐府可保百年无忧。
可是如今唐家二爷和三爷都对唐府掌家之权虎视眈眈,这样一来,唐府长门这边实力似显得有几分薄弱。
白金昌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既然他唐耀无情,也别怪他白金昌无义。还有那个嫡女唐子烟,他定要叫他们知道,惹了白家女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两个小厮自然知道再听也没有好话,无声退出了白府。
马车到达唐府门口,唐子烟正要下车,瞧到伶云憋着一脸欢喜几次想开口又咽下去,身子退回马车道,“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憋着,憋出病来,还得花银子请大夫,不合算!”
“小姐,你怎么这么喜欢开伶云的玩笑?”伶云嗔怪一声,但还是没有忍住道,“小姐,你今天可真是威风,在和熙宫里,可是叫如今的天子都龙颜大悦。放眼看看,梁京上下,能让皇上高兴的能人有几个呢?更别说是一个女子,小姐如今才十三四岁,若是及笄,那还了得?”
唐子安虽然年幼,但他也懂得一个道理,就是唐子烟如今的能力非同一般,小小唐府已经再困不住她了。
如今二夫人被爹爹一纸休书休掉,总算能过几天安然日子,心里不禁一阵欢喜,脸上的笑意也浅浅散开。
唐子烟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伶云,心里明白,她是真心为自己高兴,但得意忘形并非是好事。
“伶云,现今二夫人被休是自作自受,至于和熙宫一事也只是我的运气而已。回到府中,切不可因这些事情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否则会惹祸上身,你听明白了吗?”唐子烟吩咐完,就挑帘下车,看到唐耀的马车也正好停在门前,只驻足静等唐耀下车。
门口的石狮子仍然威武,在初冬灰蒙蒙的天气下却显出与别日不同的神情。
大概是因为二夫人被休,唐府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才会有如此情形吧。
“老爷,请下车!”白管家扶着唐耀下车,神色里明显含着担忧。
白金昌这时候一定已经回府,到时候看到白慧春被杖责的惨样,定会怒不可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唐耀心里也明白管家的担忧,只是不动声色。
若不是白慧春她心狠手辣,且行事不端,唐耀是万万不会做此抉择的。
看到唐子烟候在门前,唐耀心里叹息一声,嫡女突然长大确是好事,只可惜她一介女流,这唐府若是有什么事情,她恐怕难抵挡万一,更别说跟他分忧解愁,分担船行的事情了。
眼中流露出的几分遗憾被唐子烟全然看在眼里,她缓步行至唐耀面前道,“爹,今天方公子又提出要娶子烟过门,依爹爹的意思……”
与白家决裂,唐耀自然希望与方家能联姻,这样一来,白府就是有什么不满,也不敢直接与唐方两家对峙。
“方公子既然有此意,那爹爹没什么意见,只是到要看看子烟是不是愿意?”唐耀的语气明显柔和,似在顾忌唐子烟的意思,这与之前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个吝啬不让子安读书的唐耀,那个冷漠不替唐子烟请大夫的爹爹,那个只对名利感兴趣,对别余的事情只是闻也不闻的唐公,如今似乎稍有点人情味道。
不过唐子烟知道,唐耀心里自有打算,只是未言明罢了。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唐耀如此改变,只不过是为了唐家的利益着想,她心底清楚的很。
“子烟已经与方公子说定,五日之后再来迎娶,只是有一个要求……”唐子烟的话停在这里,唐耀听了挑了挑眉,“之前,他可是什么要求也没有,如今到是有了要求?”
“爹爹也知道,如今唐府休妻,白府自然会不悦,两家有了矛盾,互相制约,方家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唐子烟一语中的,看到唐耀脸色一沉,心底微微一笑,看来还是全被她猜中了。
唐耀不耐烦的问道,“他到是有什么要求?”
“方公子说,既然子琴出嫁能有两万两白银的嫁妆,那嫡女出嫁,没有道理不给嫁妆。所以方公子说要爹爹也出两万两嫁妆陪嫁!”唐子烟说完不再作声,却分明看到了唐耀因心疼而抽搐的脸。
一旁的伶云一听两万两白银,眼睛倏忽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