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冬天,妺喜都忙碌中度过,她已经喜欢上了忙碌,忙碌中他可以忘记很多的痛苦。不再计较那个女人讨得夏王的欢心,那个奴婢对自己不恭敬。笑话,自己已经沦落到比奴婢还不如的地位,别人对自己的不恭敬有何不能接受的呢?人,都是现实的动物。想当初,小翠那丫头,在自己面前细声细气,大气都不敢喘的,如今跟了琬妃,又被夏王宠幸了几次,现在接二连三的呼唤妺喜干活。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啊,一个女人,到头来所有的尊严、幸福还得靠一个男人,妺喜苦笑了,从今而后,自己就没男人了,出了这宫,与这里的一切将毫无关系,自己认为生命里唯一的男人,就这样,就这样抛弃了自己,不,不对,是自己抛弃了这里的一切,妺喜再一次苦笑,有区别吗?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不再信任,用得着说清楚谁抛弃了谁吗?彼此的放弃啊!妺喜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四下里打量一下,太阳暖融融的照耀着大地,雀儿在枝头不停的欢唱,风,轻轻地,柔软的柳枝已经绿了,琬妃的寝室里,是女子的歌声还有欢笑声,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这样的美好。是的,白日遮住了夜的丑恶,当阳光照亮自然界的时候,一切真的美好,没有人为的丑陋。
“大王,臣妾前来告别。”妺喜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平静的,或者说冷冷的,“现在吗?”夏王推开坐在膝盖上的琬妃,“是,今日和大王辞别,颜妃要随臣妾而去,望大王恩准。”妺喜长跪低首,换了春天的薄衣服,妺喜显得更加的消瘦。“好,都走吧,愿意就走。”大王也是很平静的,望着长跪在地的妺喜,妺喜起身,轻盈而去,至始至终没有看大王一眼。
“妹妹,咱们这就走吧,天黑未必赶得到,赶紧的抓紧时间。”颜早已收拾好了行李,所谓的行李,也不过就是一个包袱,俩个人的几件换洗衣服。“姐姐,我们走。”妺喜走过通道,来到大院子,后面的倾宫、瑶台高大、巍峨的继续耸立在那里,只是,主人已易。人生易变,妺喜当年前呼后拥进来的时候,哪能想到今日孤零零而去呢?“王后,等等。”琰突然跑了出来。“好妹妹,快别这么叫了。”妺喜亲密的拉起琰的手,一个冬天在一起劳作,她三人之间,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姐姐,对不起,我,我……”琰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说些什么。琰,慌忙的从广袖里掏出一个东西来,用丝绸包裹,“姐姐,你们带上它,会有用的。”妺喜推辞,颜欲打开看,琰用手挡住,左右顾盼,小声说:“别打开,小心有人。你们赶紧走吧,飞廉哥哥会帮你们的。”说完,跑掉,一边跑,一边回望,挥手……妺喜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没想到,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临走时,只有这么一个其他部落的女子来送别……走了,走了,没有什么好留恋,只不过就当做了一场梦罢了,从今而后,妺喜与这里将毫无关系,也与那个男人毫无关系?那个男人,夏王,妺喜还是忍不住要想,当真正离开他时,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泪水会这么流?妺喜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不甘心或者说放不下心?扭过头,默默地,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跨过最后一道门了,这道门跨过,无论伤心的、痛苦的、相见的、不想见得都看不见了,今生今世,所有的恩怨将在跨出们的一刹那,画上句号。妺喜,不忍,真的不忍就这么一去,可是,留下来,面对的耻辱……走吧,走,不要回头,不要停留,无论怎样的不舍、不忍……
妺喜走了,在她的身影走出门的那一刻,有一双眼睛,偷偷地、远远地在望着,他,就是夏王。此刻,他的心,乱到了极点,也疼到了极点。虽然说,整个冬天,他都在试图接受妺喜离去的现实,可当她真的辞别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进而,恐慌、不安、焦躁……刚才,他看到妺喜从琬妃寝室走出,就知道,这一世,他与这女子的情谊到头了,那妺喜,一定是恨死了大王,自从四王爷死的那时起,妺喜就在未用正眼看过夏王,夏王知道得很清楚,她恨大王。可是,夏王毕竟是夏王,他如何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喜欢别的男人?虽然妺喜不承认和四王爷之间有瓜葛,可妺喜为什么以后不解释自己躺在了四王爷怀里呢?为什么不呢?夏王等着他来说明一切,为什么她就不来说明呢?她或许求求,或许多做解释,夏王就原谅了呢。夏王心里不停的想着个妺喜,看来,她心里是没本王了,否则,她就这样的走了……
看不见了踪影,夏王回到了王后的寝宫,多长时间了,一年多了吧,夏王再没进过这个房间。红漆雕花大床依然在那里,整洁、宽大,青铜镜上,映出夏王一张憔悴失落的脸,坐榻上,一尘不染,似乎等着它的主人回来,坐榻前面的木几上,斑斑驳驳,上面放了个东西,夏王拿起一看,是当年妺喜在玉器里挑的那枚小小的绿玉,静静地躺在那里……夏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轻轻地放下,走近柜子,打开,里面是王后妺喜以前穿过的所有的衣裳。平平整整、干干净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夏王拿出几件衣服,抱在怀里,闭上眼睛,鼻子慢慢的嗅,他似乎闻到了妺喜的味道,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泪水,沿着夏王已经衰老的脸颊落下……
本王终究没有废她的王后封号,难道,她真的不懂本王的心,夏王的心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