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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施部落之女——妺喜(5)

部落里的房子,呼呼的冒着火苗,青烟聚集在一起,久久不肯散去。死尸遍地,一个压着一个,矛戳在一个男人的胸口,血液还在慢慢渗出。一个男人的颈部,被戈划过,头耷拉着,血液流至胸前。一个男人掐住另一个男人的喉,自己的后背插着一个矛,保持这样的一个姿势,在太阳落山,暮色四起之时。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妺喜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切……

殿内, 一盏松油灯忽明忽暗,颜战战兢兢站在王后身后,王后正在给大王搽拭伤口。妺喜走进来,站在父王、母后面前面前,惊慌地望着。父王、母后抬起头,望了望妺喜,没有谁开口说话。战争的伤痛,先前的所有担忧都化作了此刻的沉默。大王痛苦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妺喜看得很清晰。妺喜只看到了父王身体的痛,可并不知道父王的痛不仅仅是受伤的身体所带来的。一场空前的浩劫已经发生,多少年轻而鲜活的生命都已逝去,作为部落首领,无法保护子民的安全,这是自己的耻辱。只是,这场浩劫还没有结束,现在,他没有时间为逝去的生命沉痛,他必须想出一个方法来,避免再一次灾难,避免战争剥夺更多的生命。大夏部落的队伍并无撤走,挑战的呼声还在。王后,仔仔细细处理大王的伤口,她什么也不说,似乎她什么也没有想。其实,很早以前,一个答案就哼跟在他们面前,只是,不愿意接受,或者说不愿意更早的接受,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

“颜,帮妺喜清洗梳理去吧!”王后冷静地说……

妺喜,再一次站在母后面前的时候,已由一个瘦弱的、眉目清秀的小子,恢复成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姑娘。乌发垂于腰际,那双漆黑发亮的大眼,透着纯洁无邪的稚气,这会子由于未见过的场面,在稚气之中有一丝的胆怯与慌乱。大王已侧身于卧榻之上,母后坐在父王身旁,他们的眼神中除了痛苦,妺喜找不到一丝慌乱与不安,是啊,很早以前,他们就已料到这一切。”妺喜,我的孩子。”母后一把拉过妺喜,紧紧搂在怀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母后,孩儿错了,你不要哭,女儿再也不跑出去,让母后担心。“妺喜赶紧安慰母后,看来她对眼前至关重要的是还没有猜到。“大夏伐我部落,伤亡惨重,妺喜,你看到了吧!”大王神色沉重,“是,父王,孩儿看到城外死伤不少。”妺喜回答。“现在,要么大夏灭我部落,要么我部落臣服,求的暂时和解,减少无辜的伤亡,毕竟,我们不是大夏的对手啊!“夏王说道,“可是要和解,孩儿,父王、母后不忍啊!如何忍心送你入大夏?”父王摸了摸妺喜的头,泪水纵横,一个堂堂男子汉,部落首领,此刻,面对十六岁的如花闺女,心如刀绞。

”妺喜,你是首领的孩子,享受了该有的荣耀,也要接受属于你的使命。该是你为部落出力的时候了,母后不舍啊,可有什么办法?“王后因痛苦而脸面抽搐。颜,已经抽抽搭搭。妺喜,这个十六岁的女子,一刹那间,明白了很多,她想到那些死尸,还有冒着火苗的房屋,果断地说:“父王、母后,休要难过。虽然我不是男儿之身,不能保护部落。可如果换种办法,能保我部落子民,女儿定不惜一切。”那一刻,她没有对自己女儿身一丝一毫的怜惜,涌上心头的是保护部落民众生命的勇气,”父王、母后,女儿明白,我们赶快准备“。妺喜瞬间明白了,母后几月来对自己悉心教导,原来,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啊!只是自己太傻,不明就里,整日里想着贪玩的事。看着唏嘘不已的颜,妺喜竟没有一丝的伤感,再一次涌上心头的是保护部落的豪气。

降书已发,贡品已备好,粮食、玉器、牲畜、丝……外加美女。最后的日子里,妺喜像人间所有的女儿一样,尽心尽力,极尽可能的侍奉双亲,她知道,这一去,也许就是一辈子,生死不得相见啊!颜,自己要求作为公主的奴婢,跟随妺喜前去大夏。 她比妺喜多了几分女儿之态,时不时落下泪来,叮嘱王后,感谢王后养育之恩。王后叮咛妺喜、颜,此去凶多吉少,她们两人应互相帮助、照应,求的她们安全,部落安宁。

那一日,天气晴朗,妺喜好一顿悉心打扮。平日里不肯上身的都上了, 玉坠玉环,彩纱罗裙,雪色肌肤,美目顾盼生辉。这一刻,妺喜不再是那无忧无虑的假小子,不再是随心所欲的有施部落公主,她只是一件赠品,如同玉器、牲畜一样,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稍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妺喜明白,这一次出行,不是为自己。她的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部落里几千人的性命,全在她一人手中。对方的人马已到,只见阵列整齐,中间一人,坐于马上,四十来岁模样,生得高大威武, 他说了一声:“有施首领,献公主于大夏,我大夏定不再攻有施。从今而后,如同对待子民,哈哈……”妺喜听了这声大笑,不免扬起头来,这一看不要紧,妺喜差点惊叫起来……

山林里遇到的彪汉,竟是攻打自己部落,自己要跟随的人,世界变化何其快,前几天还是千恩万谢的别过,很快便成了战场相对的敌人,今日呢?明天呢?共度一生,还是很快命丧黄泉?妺喜无从知道,自己就像那秋天里凋零的黄叶,命运何归,自己做不了主!与父王、母后别过,妺喜没有流泪,她现在明白,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个小个子男人,低着头扶颜、妺喜上木车。颜和妺喜坐在车子之上,有一人赶车,妺喜从背影看,猜到几分,就问:“请问你们昨天进山打猎了吗?”那男人回答道:“是啊,打猎顺利,攻打也顺利,大王料事如神啊!”颜悄悄拉扯妺喜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话。妺喜摆摆手,示意颜不要打扰。“伊挚,你看我是谁?”妺喜说到。那男人一回头,望着打开帘子的妺喜,看了半天,说:“你是那受伤的小子,不,公主”,伊挚很是惊喜。两人相互认出之后,便有很多话说。妺喜先向伊挚道谢,谢伊挚对自己的山上的照顾。继而,又问伊挚,“前面那骑马壮汉,是赤手打虎的人,对吧?他到底是谁 ?“伊挚答道:“那是我们大王。”妺喜很愤怒:“你们大王,爱杀人吗?为什么要攻打别的部落?”伊挚答道:“公主,这样的话,你以后可不敢再说,我们大王脾气不好,你可要小心了。”妺喜气愤异常,对伊挚发着牢骚,伊挚劝说:“事已至此,想办法保命,保住命,才能保护自己不落,千万,万千不可在大王面前随意说话,大王脾气不好,一怒杀人的事是有的。”

一路上,除了休息,妺喜就和伊挚说话, 伊挚叮咛她们很多很多,该说的,该做的,妺喜和颜觉得伊挚是真心希望她们好好活着。伊挚为缓解两位姑娘的紧张情绪,边说了很多笑话,惹得忧心忡忡妺喜和颜咧开嘴笑了,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危险境地。妺喜从开始遇见伊挚的那一刻,就信任了他。也许,是伊挚那双和善的眼睛,也许,是伊挚诚心诚意的谈话内容,妺喜,没有想到这些。她只是在离开故土后,除了颜,愿意相信的人就是伊挚。

但是妺喜知道,前面的壮汉,操纵着自己的命运,虽然,她是那样的不甘心,甚至有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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