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挂在淡蓝色的天空里,风吹起了白色窗帘,仿像春日的午后,窗外的风景恍如仙境。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从冒着七彩泡泡的森林里缓缓走出来,她带着微笑,温婉颦颦地走来,却又渐渐消失在阳光里。
广阔的草地上长着一棵茂盛的大树,树下坐着一个小男孩,他穿着背带裤,头发斜分开来,整齐地梳在头顶两侧,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小绅士,此时他正专心地看着腿上的童话书。树旁,一个小女孩,从草地与天空中的空白迈进来,白蓝色的小纱裙在微风里嬉戏,她踏着青草悄悄地走近小男孩。风吹起,小草在风中起舞,大树哗哗作响,小男孩抬起头与女孩相视而笑,之后他们一起坐在大树下看着那本童话书——一本描写一只小猫游览世界的插图童话。
……
“啊,不要——”清晨,疗养院的雅间里,卫小姐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她仿佛从一个噩梦中醒来,涣散的瞳孔不断扫视周围的一切,从房间的摆设,到青白色的墙壁、屋顶。一个护士闻声赶来,“小姐,你没事吧?”
女子弄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却并不回答小护士的话,只摇了好几下头,便双手环膝,埋头伤心地啜泣起来。
小护士无奈却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风吹起了白色的窗帘,也吹动了卫小姐微抖的双肩,房里只剩下浅浅的啜泣声。
城市的白天黑夜在幸福的人眼里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于流浪的人来说,那是天堂与地狱的划界,他们在白日挣扎,在夜里颠沛。
黑漆漆的下水道总在流淌恶臭污秽的脏水,在黑色的夜幕下,人们对它的厌恶却没有日头里那么浓烈。“叮咚—叮咚——”有铃声在上面的房间响起,房里并没有点灯,但隐约听到了人走动的声音。
“叔叔,你为什么要杀他?”月光照进屋内,只能看到黑暗处有一张苍白的脸,看的清晰的只有她的嘴唇。
“不杀了他,我们都会遭殃的,我可不想你被他暴露给公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知道从房间的哪里冒出来。
那张苍白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叔叔,我只恨江家父子,你这样是滥杀无辜。”“孩子,他是除了他之外,唯一还知道你活着的人,不除了他,总会有后患的。”
“好,我明白了,也知道怎么安排了。”
屋里不说话了,一切又回归到了平静。
“欧阳,我很开心你在我身边。”疗养院里,卫小姐坐在窗前,对在打扫的小护士说。
小护士停下手中的活,温柔的看着她,“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懂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卫小姐感激地看着小护士,虽然有些忧伤,却浅浅地笑了。小护士也回了她一个笑脸,继续去收拾东西。
卫小姐看着她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慢慢地将头转向窗外,窗外是灰蒙蒙的阴天,好像又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季节的上海真是司空见惯。
又是夜,王警官站在玻璃窗前,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在他手上轻烟袅袅,他望着窗外的城市若有所思。
卫小姐并不想入睡,床头柜上的苹果香灯散发出阵阵香气,可惜这安眠清香的味道却无法阻止她对睡梦的无边恐惧。
她凝视着天边的夜幕,今晚没有月亮,却有无数颗小星星,那些小星星在黑色的夜幕下,把天空衬的犹如一件黑色晚礼服,那礼服上缀着闪亮的小钻石,星光熠熠。
想到这,她咧嘴笑了,是啊,这样的夜里,若有一个舞会,在满朋宾客的围绕下,与自己心爱的人共舞一曲,是多么的令人惬意。
想着想着,她仿佛看到了那个舞会。
舞会上,侍者打开了香槟,一串串的小彩灯闪闪发亮,沙滩上的江风吹得每个人都舒服极了。
爸爸挽着她从楼上下来,已经有很多客人在等候着他们。她走到人群中央时,人们开始散开,一个黑西装的男子背对着她,他转过身来,灯光映着他的脸,那是一张干净儒雅的面庞。
可惜舞会的灯光照的她不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脸。音乐响起来,在爸爸的期许下,她接受了他的邀请,在人群中跳起了一支优雅的华尔兹。
卫小姐就这样带着微笑甜甜地睡去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但这是她这么长段时间来,唯一睡得香甜的一次。
公安局外,王警官被通知有个寄来的包裹,在他满带疑惑签收之时,他抬头望见街中心一个妇女也往这边走来。好像就是莫护士,莫护士也看到了他,赶紧转身往回走,却被他冲上来一掌搭住。
“说吧,你们为何不在别墅住着,消失了?”小李边记边问,莫护士不开口,“咦,你看你这种人。”小李有些生气。
“莫大姐,”王警官将冲好的茶放在莫护士面前,“请您跟我合作,毕竟这关系到命案。我想,您不是那种知而不报的人吧。”
“警官,我跟这件事真没关系,我实在不知道啊。”莫护士央求道。
“大姐,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你把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了。不知道的我们公安也不会冤枉好人的。”莫护士看着王警官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
“大姐,你和那个卫小姐是为什么离开那栋别墅,卫小姐现在在哪?”
“同志,我不是自己想走的啊,虽然我是帮佣,但我不是贪财之人,老板死了,可他给我发的工资是预到年底的。卫小姐又很可怜,所以我本打算帮她联系好收容所,再搬开别墅的。”
“那你们为什么都不在了?”
“我们?我不知道卫小姐在哪啊,她没在别墅吗?”莫护士有些惊讶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警官追问。
“是这样的,你们走后几天,有一个老头带着几个佣人来找我们,他说他是老板的管家,并打发我快走,说卫小姐他会照看。我当时也无奈啊,毕竟我只是个人请来的看护。”
“哦,”王警官听完示意小李,“去拿陈大福的照片来,”又询问道:“大姐,如果再遇到那天的那个老头,你认得出来吗?”
“这,我可以试试,但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小李将照片摆在了桌上,“哎,就是他,他就是赶我走的那个人。”
“你确定吗?”
“我敢肯定,当时我走出院子,听到他叫下手打电话联系什么疗养院,他还威胁我,出去不要乱说话。我之后就关了手机,一直躲着。”莫护士意识到说漏嘴,忙捂住嘴。
“莫大姐你不用害怕,这个人前两天死了,那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公安局?”王警官又问。
“死了?!今天,我不是来公安局,我是来取包裹的,我儿子在国外工作,上午有人打电话叫我来领我儿子寄来的包裹,就在公安局门外。我本想悄悄取了包裹就走,没想到遇到警官你啊。”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警官,我可以走了吗,我知道的都说了。”莫护士试探着问。
“暂时我也没什么问题了,那你真的不知道卫小姐去哪了?”
“我真不知道啊,警官,我知道也不敢瞒着你们的。”莫小姐辩解。
“好了,小吴,送莫大姐出去吧。”王警官挠挠后脑勺说道。
小吴将莫护士送出去,王警官漫不经心地打开今天签收的包裹,里面只是一些账单和房租水电费,不禁一笑:“现在催人交钱都要寄包裹了吗?”
“老大,谁叫你这段时间整天到晚都呆在警局,手机也没电!”小李瘪嘴说道。
“好小子,敢瞧不起你的老大,”王警官挥着账单直接给了小李脑袋一下,“快去查查市里有哪家疗养院是用陈大福登记的或者有没有姓卫的女子入住。”“快去啊!”说完,王警官照着挠头的小李屁股又来了一脚,愤愤地说:“让你嘲笑老大。”
王警官拿着一张地址,上面写着“温馨疗养院”,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社区里。王警官很顺利的找到了这家疗养院,当然很方便地找到了卫小姐。
小护士把卫小姐推了出来,他有礼貌地问候,卫小姐依然如第一次见面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从护士手中接过卫小姐,将她推到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只出了一点点太阳,可是在院子里卫小姐心情却似好了很多。王警官在花坛旁止步,他将那两页纸放在卫小姐手中,示意她阅读。他看着她读完,她的表情从开始读到读完,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就是在读别人给她的纸张而已。
王警官问:“卫小姐,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卫小姐摇头,她抬头盯着王警官看,王警官不好意思地再问:“那你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卫小姐疑问地斜倚着头看着他,好似反问他。
王警官叹了口长气,他站起身,招呼跟在后面的小护士过来。
“卫小姐的病没有一点好转吗?”他问。
“她来到我们这一直就这样,警官,您是需要什么帮忙吗?”小护士询问。
“算了,不用了,麻烦您了,替我送卫小姐回去吧。”小护士和善地推着卫小姐转身,王警官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也许把注意力转移到这样一个,记忆力缺失的女病人身上,一开始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