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越吃越馋,越娇惯越懒惰,更何况方晓慧这样的智慧女人。她生了孩子后,更乐意呆在家里照看孩子和母亲探讨育子常识,和下班回来的汪洋探讨商厦出现的各种问题,再共同拟定调整已有规章制度,她总以为当幕后英雄比走到前台在商场拚杀更适合她现有的角色和身份,当孩子三岁时,她还无意于和汪洋同风雨共甘苦,只想缩在家里过她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她忽略了居家女人所具备的一个重要条件:美貌。方晓慧除了自身具备的才干,在外在条件上可以说没有任何优势,尤其是在生过孩子之后,她的身材像面包一样发了起来,她个子又不高,整个人像皮球一样。因为带孩子,她更是忽略了自身形象的维护,整天蓬头垢面十分自信地把不合体的衣服披挂在身上。她又独揽财权,大的投资项目或者开销汪洋必须和她商量,她同意才能运作。这样以来常常使汪洋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因为方晓慧退居家庭、身上理性、知性的光芒在她身上几乎消失殆尽,就像没有香味的、丑陋的、肥硕的花朵一样。他心里开始厌倦自己所经营的这种生活、打理的这份生意。名义上自己是老板,事实上还是自己是给太太打工;名义上自己是吃老婆的软饭、是一个没骨气的男人,实际上自己完全自食其力并且让明达商厦的营业额年年攀升。是他养着妻子的一家老小,而她的妻子,眼前这个胖而又老的女人,值得他如此吗?他忽略了一个在婚姻当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则,那就是在围城范围内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的,可是他恰恰相反。这样以来,他对妻子的不满一点、点地加深,这时他才发现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在乎外界的评论及自己在社会上的声誉。虽然说名声就像是哈哈镜一样,每个人总是看到自己变了形的影像,可是,一个人的尊严却是他生活下去最基本的精神需求。面对这样一位妻子,她能干自己没面子;她让贤于他,回归家庭整天用本色来面对自己更让他觉得拿不出手,他汪洋是谁?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学习成绩超好,弹得一手的好钢琴,还有足够的才智,英俊的外型加上一大把青春时光,如果没了爱,让他为了现实的利益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太委屈了!
他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依旧对方晓慧和她的家人毕恭毕敬,凡事请教、商量、汇报,对三岁的儿子更是珍爱有加。当方晓慧忙着照看孩子、料理家务之余,反思两人的关系时,总觉得有一些冰凉、冷漠的东西在里面。她问母亲:“妈妈,你说我总是这样好还是回商场继续上班?”
“妈妈正想和你谈这个问题呢!”此时的林虹满头花发,她慈眉善目地让李英带小外孙诗轩到室外去玩,说:“应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孩子也应该上幼儿园了。”
“妈妈,我怎么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呢?”
“晓慧呀,你应该回明达了,你才是真正的法人代表呀,你应该站在汪洋身边帮他,否则,你跟不上他的步伐,汪洋也会被累坏的。”
方晓慧听母亲如此说,也觉得母亲所言不差,真的要重整旗鼓了!虽然说她没有汪洋那么大的野心,想把明达分店开遍全国各地,但也不要总是窝在家里,呆在家里舒服是舒服却有些憋闷。这样呆下去她会更肥胖的。她到穿衣镜前晃了一下,那种变了形的肥硕让她实在是残不忍睹。
她要像第一次遇到汪洋那样减肥、美容,请教形象设计师为自己量身订做一些时尚而又典雅的衣饰。她向来是天之娇子,时代的宠儿,怎么能因为形象问题阻碍了前进的步伐呢?心动不如行动,当下用手机给儿了联系双语幼儿园,又就近给自己办了一张健身卡和美容卡,心说形象稍有改善就去明达商厦上班。她不想将大好年华埋葬在这方寸之地,她要克服自己的惰性和依赖心理,做一个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的成功女人。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有一身悍然的缀肉呢?和日本相朴似的,自己看着都不舒服更何况别人呢?
可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几年来堆积的脂肪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燃烧完的,而皮肤护理只能是她脸上的横肉更醒目、更白皙。锻炼了一个星期,方晓慧问汪洋:“你看我瘦了吗?”
汪洋反问:“你在减肥吗?”
“是呀,孩子上幼儿园了,我在家没事,正想通过锻炼减肥呢!”
“攒这么多肉多不容易呀?咱不减!”
“那怎么行呢?”
“难道连你也不喜欢自己啦?今天我开车在大街上见到一个外国女人,她特别胖,是你的两倍,但是她穿着一身鲜艳的裙装,一脸坦然和自信,谁又能从她举止中看到丑和自轻自贱?”
方晓慧明白汪洋看人还是注重人的内涵及心灵,而并非形体,难道三年的家居生活让自己变得庸俗而又琐碎了吗?难道自己再也没有更高的精神需求了吗?她记得汪洋有时也会摆弄放在客厅里的钢琴,这是她婚前得知汪洋有这个爱好专门为他买的。汪洋弹得很娴熟、很流畅,使人不由得陷入某种情境之中,妹妹有时听得入神,像一颗会流泪的树一样,晶莹的泪珠冲洗脸上的脂粉,还有旧时灰色的记忆。而她呢,只是心有所动,却不会像妹妹那么伤感。
当时她坐在汪洋身边,茫然不知所措地说:“弹一支欢快一点的曲子吧!”
于是,汪洋开始弹《钤儿响叮铛》、《找朋友》还有《两只老虎》,这些童谣曲调欢快,逗得儿子举着装有铃铛的小鹿乱扔,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在客厅跑来跑去,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像往常扯着嗓门大哭,而是用稚气的童音说:“我的妈呀!”逗得方晓芙破涕为笑,刚刚拭去泪痕的脸又是眼影又是腮红,跟小丑似的,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汪洋看到后心想:她一定是想起李婷或者李醇了,往事不堪回首,那些记忆也常常让他怅然,可是如果不经过那样苦涩的过去,怎么会有当下的安逸和幸福?他有时也在设想,如果李婷活着会是怎样一种状况?他们会结婚吗?他们会幸福吗?人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觉得不尽然,如果婚后的柴米油盐能够掩埋爱的热情与浪漫,自己以前为什么常常会有怡然自得的感觉?他沉思着放下钢琴扶起宝贝说:“晓芙感情那么丰富,真是天生的演员。”
方晓芙不言语,去卫生间先洗脸出来说:“姐夫你不了解情况,你的钢琴曲总是能让我想起过去的事情。”
“是吗?看来为了不让你伤心,我还是少弹为妙。“
“那里话,你弹你的,我可不敢影响你的雅兴。”林虹把诗轩拉进自己怀中,说:“晓芙,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哦,妈妈。我谈了一个朋友,是我们圈内的,改天带来让你和姐姐、姐夫参谋一下。”
方晓慧说:“晓芙真是神速哦,妈妈才提起你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那就有现成的等着了。”
“实在是怕影迷知道,影视中心让保密的。”
“原来这样啊!”大家知道方晓芙已经有对象了,心头的一桩心事算是放下了,都说如果影视中心要保密,索性也不要往家带了免得招人耳目。否则,有关影视公司当家花旦方晓芙的有关绯闻出现在娱乐版了,要知道“狗仔队”可是凭此谋生的。
在汪洋那略带忧伤的钢琴曲中,方晓慧的思绪飘得好远,妹妹结婚后本来说是要搬出方宅的,可她喜欢姐姐这边祥和温馨的家庭气氛,总是每周来这儿住上一两天,看上去和没结婚差不多,跟以往不同的是每次来总要带些东西,看来她也把自己当客人了。晓芙的丈夫是编剧,曾经到晓慧家来过一次,晓慧猛一看根本看不清眉眼,因为他留着大胡须,戴着一个宽沿墨镜,及到取了眼镜才发现搞艺术就是夸张得可以,那么细小的眼睛怎么配得起这样一幅宽边眼镜呢,那么白皙文弱的面孔怎么衬着这样一把大胡须呢?
他似乎看出妻子家人的惊讶,自嘲道:“我没吓着各位长辈吧?”众人这才敢笑出声来,诗轩从外婆背后钻出来说:“你又不是狼外婆。”
李醇还倒开朗,两个指头夹着他的短须说:“好家伙。那有长胡须的狼外婆?”
言毕,将小轩举起来抛向空中又轻轻接住,完了之后问:“还玩不玩?”孩子爱热闹,接连在他手中坐了三次飞机,小轩玩过瘾之后,被大胡子轻轻地放在地板当中,接着他又在方晓芙的引见之下和家人认识,方晓芙指着林虹说:“这是我妈妈。”
“伯母您好!”他弯腰颔首谦恭之至。及到方晓芙介绍方晓慧和汪洋,他也跟着叫了,并和他们一一握手,并说一些还望赐教的客套话。
当方晓芙准备隆重介绍小不点诗轩时,他已经钻到饭桌底下,任方晓慧怎么也拉不出来,李醇见状蹲下身,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说:“我会变魔术,给你变一个小鸟儿怎么样?”
“好啊!好啊!”
于是,李醇两只手在空中绕来绕去,像是在收集鸟儿的羽毛、鸟儿的气息,一眨眼的功夫,他两手合拢嘴里发出几声悦耳的鸟鸣,然后对桌底下的孩子说:“你想看小鸟儿吗?”
“想呀!”
“那就出来吧!”轩诗听话地从桌了子底下爬出来,嚷嚷着要看他手中的小鸟儿,由于诗轩来势凶猛,李醇被他推得差点摔倒,他两手支着地板,轩一叠声地问:“大灰狼、大灰狼,你的小鸟儿呢?你的小鸟儿呢?”大胡子呵呵笑着说:“你太心急了,小鸟儿飞走了!”
诗轩不答应,拉他坐在沙发上让他再变一只小鸟来,这时方晓慧早就从他的玩具箱中拿出一只小鸟玩具来寄给妹妹,方晓芙说:“唉呀,这小鸟儿怎么飞到我的肩膀上了呢?”
诗轩看小姨的肩膀上果然有一只小鸟儿,叽喳叫着像是活的一般,又向小姨身边奔去,方晓芙从肩膀上取下小鸟儿捧在手心,寄给诗轩说:“这只小鸟儿我就送给你了,你拿去玩吧!”诗轩拿着小鸟儿,左看看右看看,心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正纳闷间李英端上来最后一道菜把他拉到一边玩去了。
李醇的到来因为有了这样的开场白使得方家的家庭气氛格外地好,大家忽略了他着装上的怪异,形象上的滑稽,总之以方晓芙的美貌任天下再怎么优秀的男子站在她的身边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她虽然现在风华正茂,却因为年龄偏大,又有着那样的过去,所以大家对她在另一半的选择上并没有过于苛刻的要求,毕竟日子还是由他们来过的,只要他们在一起幸福,别人纵使干涉也无济于事,还显得有些画蛇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