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呢？”云飘飘问。
“在东厢房里呢。”郑美妃答。
“呵，姥爷搬回来住了吗？”云飘飘喜道。
“早在七年前就搬回来了。”郑美妃轻轻叹口气，“让你姥爷一个人在外面住到底是不放心。”
“我去看看姥爷。”云飘飘说着起身朝正院东厢房直趋而去。
这会儿，郑子仁正在屋里盘腿静坐修心。
“姥爷，我来了。”
云飘飘掀帘进来，帘环叮当作响，郑子仁却依然静坐不动，似乎对身边的事情浑然不觉。
见姥爷没有反应，云飘飘索性靠近前去，附身在郑子仁面前，提高嗓门大声唤道，“姥爷，姥爷……”
云飘飘接连唤了数声，都不见郑子仁有任何动静。难道姥爷耳朵聋了吗？正疑惑间，郑子仁喉间发出‘咕辘辘’一声巨响。
愣是把云飘飘吓了一大跳。
郑子仁突然睁开眼睛，冲着云飘飘笑出声来，“我们飘飘回来了啊？”
“呵，姥爷，吓了我一下。”云飘飘惊喜地扑过去，跟姥爷拥抱了一下。
“呵呵，我没有耳聋。”郑子仁笑道。
“那，你在干什么呢？”云飘飘放眼看看房间四周。
“姥爷在静坐冥想当中。”
“冥想什么？云飘飘很好奇。
“人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将心里所有的欲望和憎恨放掉，可以说是这是一场内力修炼。”
这么高深的东西，云飘飘听得半懂不懂，笑道，“呵呵，对了，姥爷，您身体如今好点了吗？”
“当然了，你想看看吗？”郑子仁说着从蒲团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旋了几个圈，稳稳地落于地面上。
“哎哟，姥爷，我看你，再娶一房姨太太也可以啊。”云飘飘拍手喜道，姥爷的身体能恢复成这样，她由衷的感到高兴。
“你姥爷我啊，早就戒了女人了。”郑子仁笑容里面忽然显出一丝落寞来，“飘飘啊，姥爷得继续静坐修炼了，你出去忙你的事吧。”
“是，姥爷，那我出去了。”
云飘飘一退出房间，郑子仁复又盘腿坐回蒲团上，闭上眼，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了沈芍药的音容笑貌，耳边仿佛还响起沈芍药娇滴滴呼唤他的声音，“老爷子，老爷子……”
郑子仁突兀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芍药，竟然进入我的静修世界，要这样折腾我。我只会被你欺骗一次，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芍药，你走吧，走吧！”
重新闭上眼，仿佛看到沈芍药真的在他的世界渐行渐远，忽尔竟心头割舍不下，“芍药，不要走得太远了。”
*
梨花香慕名去参加了由‘一笑天’全盘操作的交州城石器艺术展。艺术展就设在交州城中心的一座大院内。
展会空前鼎盛，展品看起来也很新潮典雅，穿着朴素的梨花香夹在众多珠光宝气的达官富太当中，倒显得独秀一枝。她很认真的看着那些展品，时而也拿手去触摸，不自觉的时候，口中亦喃喃有辞，“光外表好看，洗脸几用的似乎也只是普通石头啊，而且也没有打上密蜡，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脏。妆台也过高了，女人坐在妆台前面梳妆得把脖子伸得很长。”
在梨花香周边的富太太们听了，都随声附和着，“对啊，光外表好看，没有实用性啊。”
梨花香一边观看一边无知无觉地对展品作出评判，也不曾留意到她的言语给身边的富太太们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文楚成早留意到了，急忙跑去跟千山暮禀报，“千掌门，有个古怪的女人总说我们用了不良石材，客人都想走。”
“什么？”千山暮也是大吃一惊，“先把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奖品上，那个女人我来处理吧。”
梨花香还在继续对展品评头品足，这会儿，她在看一个青玉柜呢，她轻轻打开柜门，用手轻叩了几下，“这个柜门太薄了，只怕稍微有些碰撞就破裂掉啊。”
“没错，洗脸几和妆台都是那样，这个是不是也用了不良石材？”那些富太太当中有人附和说，“看来这里的东西不行啊，走，我们到别处去看看吧。”
“好，走，到别处去看看。”富太太们齐声附和。
大家吵嚷嚷的都要离去之际，文楚成出现了，“太太们，现在外边开始抽奖了，方才有收到奖卷的人赶紧出去看看，留意一下你们奖券的号码，有黄金、有白银，有家居摆件，更有汉白玉文房四宝，有名家字画，奖品很多啊。”
众太太都是爱热闹的主，听了文楚生的宣告，与各自的随身丫头一齐都起哄起来，“哇，我们快去吧！”
梨花香一旁听了，也连忙掏出自己的奖券看了看，心想要是中个什么奖，也可以让家人高兴一下，心中一喜，也要跟着那些太太们过去。
无奈，千山暮却在这当儿堵住了她的去路。
梨花香一愣，这个人何以面熟至此？事过经年，事情太多，那些残存的记忆，已经被岁月的风沙摩刷得一片模糊了。
千山暮跟梨花香一样，虽然觉得梨花香的面孔似曾熟悉，这么多年来，他一心扑在‘一笑天’的发展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往事，他自然也是压根儿想不起来了，他小小的愣怔之后，随之回复常态，朝梨花香一抱拳，客气道，“夫人，我是‘一笑天’的掌门人千山暮，这个展厅由我们‘一笑天’全盘操作。”
“那怎么了？”梨花香轻描淡写的道。
‘一笑天’的名气，在交州城，恐怕是无人不知吧？呵！这个小女子，居然一副懵然不懂的样子，千山暮倒被她给震住了，以为她来头不小，于是谦逊道，“看来夫人对石器方面很是了解，千某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以后讲不行吗？现在是很重要的瞬间。”梨花香此时的心思都在奖券上，她很想知道她手中的号码是不是中奖了，哪有半点儿心思跟千山暮谈什么高见。
“最好现在讲吧。”千山暮不知道梨花香此时的心思，热心邀请梨花香到一间茶房里落坐，“你是奸细吗？到处逛别人的展会，是找茬儿的吧？”
“什么，奸细？我不是奸细！”梨花香心里只觉好笑。
“直接说吧，是哪个门派的？”
“不是！有什么可说的，这样吗？”梨花香吹了一口气，意思是说难道要她吹牛皮吗？“我只是跟她们一样，是个普通的买家，只想看看陈列的石器有没有好好制作，说实在的，虽说是展品，石头质量那么差能行吗？光是外表好看，跟实物不一样，最后还是我们买家吃亏。”
“吃什么亏？你眼睛是干什么的？摆设的每一件石器上面都清楚地贴着说明标签，白纸黑字的说了可能跟实物不符，你没看到吗？”千山暮不由来气。
这当儿，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男高音，“下一个中奖号码是，２０３０号，奖品是可供千人使用的文房四宝一套，砚盘和笔杆均是汉白玉打造，价值不可估量。”
２０３０？呵呵，她手中的奖券号码不正是２０３０吗？梨花香赶紧将手中的奖券摊开来细看，果然是２０３０啊！梨花香兴奋得直跳起来，全然忘了千山暮还在自己跟前，“啊，２０３０号！”
梨花香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哼！为这区区奖品就兴奋成这样？千山暮因此便不把梨花香放在眼里。
*
郑氏石器园。
邹二及杨上英掀帘直趋入云中居的办公之所。
看到两人进来，云中居强打起精神，“邹二，怎么样了？”
“云老爷，看来困难了，银庄都查过了，跟我们合并的金氏庄园的金掌门，他的庄园欠下债务太大了，无论是银庄还是别的地方，都不愿意再给他们借贷。”邹二道。
闻言，云中居丧气地垂下头。
“再这样下去我们石器园会出大事的，云老爷，这个月底前一定要偿还到期债务。”杨上英亦显得忧心忡忡的。
“知道了，两位先安抚其它伙计不要动摇，让他们继续干活。”云中居道。
“是，云老爷。”邹二道。
“云老爷，趁这个机会减人吧，以石器园目前的经营状况……”
杨上英话未说完，云中居便烦躁地迅速打断了，“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吧。”
*
梨花香驾着马车兴冲冲的返回到她的梨氏作坊，刚到了门口，还未入屋，便兴奋得大喊，“秋桐啊！”
“哦，怎么了？”冷秋桐从屋里奔出。
“快点出来看吧。”
梨花香将冷秋桐拉到马车旁，掀起后车厢，“瞧，我在展会上中了大奖了，是可供千人同时使用的文房四宝。”梨花香说着掀起那包裹的红布，“瞧，砚盘和笔杆还是用上等的汉白汉制作的，价值不菲吧？”
“真的吗？”冷秋桐也很兴奋，“花香，你干了大事了，大事！正好家里的文房四宝也该换了，孩子们也正需要。”
“不是啊，秋桐，这个，我想送给育童院。”梨花香道。
什么？原来是要送人的？冷秋桐的兴奋劲顿时就蔫了，“呵！谁说梨掌门不是慈善家来着？”冷秋桐说着便佯装把脸拉下来，“马鞭给我，孩子们也快回来了。”
夺过梨花香手中的马鞭。
冷秋桐跃上马车，马鞭一扬，跟梨花香道声，“走了。”
目送冷秋桐驾着马车朝育童院的方向渐渐行远，梨花香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育童院管事肯定会很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