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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厄运一族

两人借着黄昏的光亮沿山谷的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处溪流边,离木轻尘和封雪生约定的地方不远了,溪水是顺着山崖流下来的,水中泛着淡淡的血红色。

木轻尘心中诧异,牵着青雪小心的沿着溪流往上寻去,想要看看怎么会事。

当他们翻过一块山岩时,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少年正蹲在不远处的溪边,手里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木轻尘立马就认出了他,兴奋的喊道:“雪生!”

封雪生回过头来,瞧见是木轻尘,笑呵呵的抱怨了一句:“轻尘,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这头肥猪总算是被我抓到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木轻尘爽朗的回道。

封雪生见木轻尘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好奇道:“这个小妹妹是谁啊?”

木轻尘拉着青雪从岩石上跳了下来,走到封雪生旁边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青雪,是我刚刚在林中遇到的,我看见她被几只狼围着就把她救了下来……雪生,以后咱们就有个可爱的妹妹了!”

青雪甜甜的叫道:“雪生哥哥,你也好厉害,能把野猪杀死!”

封雪生听见有人夸他不由兴奋起来,得意的道:“嘿嘿,你雪生哥哥不止能杀死野猪,还能杀死老虎呢,比你轻尘哥哥可厉害多了。”

木轻尘见他又在吹牛皮了,不由插口道:“喔?上次碰上两只老虎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硬是把我往前面推的。”

“咳咳……”封雪生瞬间尴尬起来,立马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太阳已经落山了,马上就要天黑了,看来今天又抓不到火精了。”他知道以木轻尘的身手解决几只狼不会要这么久的功夫。

青雪从腰间掏出装火精的瓶子晃了晃道:“雪生哥哥你看,这里有好多火精呢。”

封雪生朝她看去,只见在她手中的粉红色瓶子里确实有好几只火精在一闪一闪的跳动着,顿时心中一喜。

木轻尘把之前发生的事又给封雪生讲了一遍,封雪生不由感慨:“就是可惜那两只狼了,现在恐怕早已经被别人给捡走了。”

“喂喂,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上还受了伤你都不关心一下,就知道关心那两只狼了,我的命难道比狼还不如么?”木轻尘伸出被青雪包扎过的右手朝封雪生比划道。

“你的命可比狼硬多了,有什么好关心的,这点小伤就更不算事了……”封雪生嬉笑道。

“就是就是,轻尘哥哥可厉害了,来再多的狼也不怕!”青雪也跟着附和。

“那是当然,谁叫我是高手呢!”

“好了好了,作为补偿,等下我给你们烤野猪吃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要五香味的,雪儿你喜欢吃什么味的?”

“我要和轻尘哥哥吃一样的!”

木轻尘噗嗤一笑。

“好好,都满足你们,我可是天生的烧烤高手。”封雪生转身将放在溪水中冲洗好了的野猪捞了上来。

木轻尘建议到山顶上去烤野猪,顺便可以回去拿行囊。

大家欣然同意了。

趁着天还没有全黑,三人沿着山崖一路返回,在半山腰取了行囊后又一直往上,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木轻尘和封雪生以前常来的山顶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

这里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到整个火精深渊的山谷。

此时夜色已浓,天空繁星闪耀,一轮圆月发出明亮的柔和光芒照亮了整个风蝶城,火精深渊狭长而幽深的山谷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零星而妖异的赤红色光点,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直如仙境一般。

青雪站在山巅不停的四下张望着,想要把这美丽的景色都收入眸中。

封雪生忙着用树枝搭起了一个烧烤架,将野猪绑好架了起来。

木轻尘也帮忙捡了一些干柴过来点起了火,两人轻车熟路的,不一会就将一只野猪烤得油滋滋的了。

封雪生又从行囊中取来一瓶调料撒在了野猪身上,待得将调料涂匀,整个山巅都充满了一股芥末的香味。

闻着香味,青雪已经在旁边耐不住了。

木轻尘笑道:“别急,再等一会。”

封雪生又用小火翻烤了几分钟,当野猪皮变成金黄色时,终于一只烤全猪完成了。

“怎么样,说了我是烧烤天才吧!”

“是是,你是天才!”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封雪生用刀从野猪身上切下几块肉来递给了木轻尘和青雪,三人依着火堆并排坐下,用剥了皮的树枝叉着一起吃起来。

有风从旁边轻轻的吹过,将燃烧的树枝吹得“噼里啪啦”的响,安静的山谷中泛着赤红色的光芒,无数的星星照耀在他们的头顶上。在这个凄清的天地里,唯有这个小小的山间角落尚有一丝温存,如果世间有种东西叫作幸福,也许这便是了罢……

饱饱的吃过一顿野猪后,大家都不想动了,休息的片刻,三人躺在背风的山坡上,看着明亮的星空静静出神,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木轻尘久久的仰望着静谧而广袤的夜空,感觉周围的事物仿佛都在渐渐的缩小,星空在无限的放大,记忆又渐渐的拉回到了两年前初到风蝶城的时候。

那时候的风蝶城还没有这么多的人,短短两年时间,被抓来这里的孩童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人,他们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来自东大陆各个国家,是圣殿口中所说的被上天抛弃和诅咒了的群体,会给大陆带来灾难,圣殿的人将他们称之为厄运体,并抓捕起来关押到了风蝶城。

直到许多年后,木轻尘才知道,他们这些人也是大陆上最后的一批厄运体了。

幻阳历187年,幻阳大陆终于结束了长达一百多年的大战乱,一些主要大势力之间的斗争与妥协基本达到平衡,伴随着旧势力的消亡,新的势力和各个大小国家相继建立。

然而在某些国家和地区,一些局部地方具体权利空间的争夺仍需要经历一系列漫长的大大小小的斗争,这种战斗一直持续到313年仍在继续。

昔日雄居大陆一方的霸主迷魂帝国,其所属势力魂宗曾在东大陆建立了无数据点,被称之为圣殿,用来统治辖区范围内的人们。

随着大战乱的兴起,曾经的迷魂帝国轰然倒塌,由此大陆纪年也从迷魂历进入到了幻阳历时代。如今虽然昔日的霸主早已倒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魂宗虽节节败退,圣殿大多也都被摧毁,但其在东大陆仍有不小的实力。

由于各大小势力之间相互制衡的需要,在一些明面上依附于武神殿的国家中很多还保留着一些庞大的圣殿,有些执政者甚至暗中还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联。

幻阳大陆是一个崇尚修灵的大陆,传说天地初开,世间便有光与暗,两相融合产生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灵气,五行灵气相生相克,互相融合产生了组成万事万物的各种元素,世界于是得以存在。

天地间无处不充斥着五行属性灵气,世人得法引其入体,朝夕吐纳,锻经炼骨,修至极致有鬼神莫测之威,故无不竞相效仿,而这些修炼灵气的人也被人们称为了灵师。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修灵,这需要看个人的天赋资质。

每一个人都由五行属性灵气演化的各种元素组成,五行相生相克,如果体内的各种属性达到平衡,则不具有吸收外界五行灵气的亲和力,也就无法修灵,反之,哪种属性偏多则对应的适合修炼哪种属性灵气,圣殿的最大功能便是为人们提供修灵资质测试。

在迷魂帝国独霸东大陆时期,圣殿的鉴定是一种权威。魂宗强制要求所辖国家内新出生的人,五岁左右时必须送到圣殿进行资质鉴定。

而在鉴定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具有奇异特征的人,圣殿称这些人是被上天诅咒了的厄运体,天生携带厄运,一般都活不过十五岁,会给大陆的人们带来不详和灾难。

关于厄运体的判定一直都是一个谜,只有少数魂宗核心人物才能知道。

以保护世人的安全为由,圣殿强行将这些被称作厄运体的人掳掠监禁到专门的地点进行所谓的秘密管理,只有少数拥有深厚家族背景的人才能幸免于外。

木轻尘是在幻阳历310年被送到赤岩国边境的这个地底城来的,他还记得那天测试资质的时候,圣殿的人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样圆盘放在他面前,圆盘内有淡淡的光点闪耀,很像夜晚的星空。

他从之前参与测试的人口中知道,这便是圣殿鉴定修灵资质的独特星盘。测试者将一滴鲜血滴于星盘之上,如果他拥有修灵天赋,星盘便会产生反应。

比如火属性旺盛的人,星盘中会燃起一盘虚幻的火焰,属性越强则火焰越盛,代表他修炼火属性灵气的天赋也就越高;金属性的人,星盘会显示出一盘散发金色光芒的光点;木属性的人,会长出一株幼苗……而五行属性平衡的人则对外不显示属性,这种人被称为先天无属性,也就不适合修灵。

木轻尘便是这种先天无属性,不过他的星盘中央竟然还隐隐显示出了一只鱼的图像……由此,他被判定成为了厄运体。

“喂!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吧,我平时最讨厌吃鱼的啊……喂喂……”

“小子,你叫啥叫,给爷老实点,既然到了这里,管你有没有验错,都已经由不得你了,圣殿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宁杀勿漏。”

“砰!”的一声,从偶然来到这个世界,出现在了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中,而后又被一对夫妇收留了几天再将他送到了圣殿之后,木轻尘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战场流浪生活,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里。

一个星期后,他随着一批几百人的队伍被押送到了风蝶城。

一转眼两年的时间便已过去,曾经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本以为会有一段非凡的人生,却不料世事无常,命途多舛,每天过着采集火精的凶险生活。

像蜉蝣一样,徘徊在迷茫的边缘,看不到时间流逝的终点,是因为还有梦想,所以才会如此苦闷?

他不由想起了平日里那些一同生活在地底城的同伴们,他们中很多人也和自己一样拥有着不错的武艺,只是……那些沉默在现实的煎熬中的人们啊,难道他们都已经被生活磨去了所有的棱角了吗?而他……他不甘心,他的棱角还没有被磨尽……他有种感觉,这些人迟早将会迎来爆发的一天,而现在他所能做的唯有耐心的等待。

正恍惚间,木轻尘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感叹。

“好漂亮的星空啊,小时候经常和爹爹一起看星星,那时的星星也和现在一样好看……”青雪轻声呢喃道。

封雪生好奇的问道:“雪儿,你的亲人们在哪里呢?”

青雪眨了眨眼睛说:“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很多事情了,只是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

“没关系的,有轻尘哥哥和雪生哥哥在,现在我已经不难过了!”

沉默了片刻,青雪又道:“我记得以前经常和爹爹一起看星星,爹爹曾说星空就像一个人的掌纹,每个人看到的星空在细节上都是不一样的,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星空,便决定了你是什么样的命运。”

木轻尘也是第一次听青雪说起她的家人,此时又听到她说星空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不由问道:“雪儿,你相信命运么?”

他话一出口,三人便同时一愣。这是作为厄运体的一类人最不愿谈论的话题,但是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轻尘哥哥,你在圣殿测试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呢?”

“我……我是先天无属性,还顺便看到了一只鱼……”木轻尘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说。

“哈哈,你雪生哥哥我不仅是火属性,而且我还看到了两只鱼,比你轻尘哥哥还多一只,怎么样,厉害吧!”封雪生笑呵呵的抢着道。

“雪生,虽然你喜欢吃鱼,但也用不着这样吧……”木轻尘嗤道,“我才不信那什么鬼东西,要是它给你显出一头猪来,难不成你去到宗门以后要去找头猪一起修炼?每天吸啊吸啊,然后自己都变成猪八戒了……”

“呵呵呵呵……”青雪被逗得笑翻了,插口道:“轻尘哥哥,猪八戒是什么?”

“呃……”木轻尘发觉自己失言了,一下子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忽悠道:“猪八戒么……就是一种变异了的野猪,嗯……就像我们刚才吃的那只一样,只是鼻子特别的大……”

青雪笑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轻尘你再胡说以后我就不给你烤东西吃了!”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木轻尘连忙改口。

“那你是什么意思……”封雪生恨恨的在他胸口锤了一记。

“我是说……我是说我不相信命运什么的呢……”

“轻尘哥哥说得对,我也不相信命运呢,我们几个会永远在一起的!”

三人都知道,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即便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但作为厄运体的他们,始终没有一个人能活过十五岁的,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大家都很默契的转移了话题,本来木轻尘还想问一下青雪在星盘里看到的是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口。

“雪生哥哥,你还记得你的亲人吗?”青雪转了个话题问道。

“和你一样,我也不记得五岁以前的事了,是一个老头把我送到这来的。”

“老头?”

“嗯,就是一个古怪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里拿着一根枯木拐杖和一个刻满了字的石盘。”

“不是圣殿的人把你送来的吗?”

“当时外面的世界很乱,到处都在打战,我混在难民群里东奔西跑,是那个老头找到了我,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圣殿去做什么资质测试,然后我就被圣殿的人送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

木轻尘在一边取笑:“你看你,人家连糖都没给一颗你就跟人家走了,说不定是人家把你给卖了呢!”

“喂喂,就算被卖了至少也有饭吃好不好,要不我呆在战场上不被砍死也要饿死啊!”封雪生辩驳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最聪明的,行了吧……”

“哈哈,就是就是,雪生哥哥和轻尘哥哥都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雪儿真会说话!”封雪生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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