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默了一默,想起那段日子来。
那时她满心思都放在方子与康宗岩上,加之又有后来的事,更是没有心思去回想。经了今日之事,此刻想来,竟仿佛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若是不揪出那人来,实在难安。
“上次我问夫人,她说那事都过去了,叫我不要多想。”白清水就轻声道。
谢楠生搂着她的手臂就紧了一紧,头抵在她额上,轻声道,“叫你受苦了。”
白清水心中一跳,一时又将白日里遇上她娘之事与他说了。谢楠生眉头拧起来,问道,“你怀疑,你与娘亲被绑之事,同今日那些想杀你的人有关?”
白清水摇摇头,“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我娘她话又说得不清不楚,也不准我多问……”
谢楠生就看着她道,“你娘既然那样说了,想来定是有她的道理。此事你无需多想了,我自会叫人去查清楚。”
顿了一顿,又道,“这回可是你娘叫你留在谢府不要出去,既然如此,你可还想着赎身?”
白清水见他说着话,面色又凶狠起来,就撇了撇嘴,并不说话。谢楠生倒也不为难她,一只手依旧甩着蒲扇,合上了眼。
白清水这才想起是她将话题给扯到旁处去了,便双想扯回来,一边伸手就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一边说道:“方才你说的话,可不是梦话吧?”
他睁开眼,哎哟轻唤一声,“你做什么?”
“看你疼不疼。”白清水道,“白的说了一场梦话,到明日你便说忘了。”
谢楠生低下头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且放心罢,自是忘不了的。”
白清水眼里就有了一丝泪意,其实也知道他此时乃是真心,只是万事难料,谁知往后又会有什么变数?
只是此时此刻,四寂无声,唯有那扰人的蚊子偶在耳边嗡嗡,但到底也是个美好的夜晚,她不想扰了这美与静,因而并不多言,只是与他相拥。感受他手上的扇子扇出的阵阵凉风,便是梦里,也是笑着的。
这一夜两个竟然都睡得极是安稳,直待听到一个女子惊恐的声音,“三少爷,你,你们……”
白清水一惊,猛睁开眼,一抬头,就见一个俏丽的丫环立在床边,一手欣起蚊帐,面色发白,嘴唇微有些发抖,眼中满是惊恐的望着她,“你们……”
搂着白清水的谢楠生亦醒了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下意识便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大约是想不叫这红樱瞧见了白清水的样子,声音冰冷,语气里已是带了一股怒意,“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
“少爷……”红樱见谢楠生发怒,顿时语气里就含了一股哭意。
“滚!”谢楠生恼道。
白清水红着脸,躺在谢楠生的怀里,也不敢看红樱。只待听得脚步声远了,又有关门声传来,她方从他怀里坐起来,极是恼怒的将他一推,气道,“都是你!”
谢楠生冷冷望着她,“被她们看到你同我在一起,你很怕么?”
“都没有成亲,便搂着睡在一声,能不怕么……”白清水气得耳根发白,将搭在身上的簿被一掀就想下床。
“我又没有碰过你,衣裳穿得好好的,她们爱怎么想,便怎么想。”谢楠生亦掀了被子坐到床边,一张睡眼迷离,拧着眉,看起来倒像是被扰了清梦,显然颇是不快。
白清水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躺到这床上来了,一时又气得咬切,怒道,“我怎么会跑到床上来的?”
“大约是你有夜游症?”谢楠生低着头道。
“我……”白清水叫他一咽,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道,“你别胡说……”
谢楠生这才说道,“你要在书房喂蚊子,我可不想。”
白清水这才知道大约是半夜这人趁自己熟睡时将她抱到床上来的。望着外头的日光,显然已是时辰不早,一时又气又恼。暗道怎的这一睡便睡到这个时辰来了,分明是打算天不亮便偷偷溜回去的……
一时脸一红,手忙脚乱的整了整身上微有凌乱的衣裳,穿了鞋就想往外头跑。却又叫他一把将手给扯住了,听得他恼道,“你可莫要告诉我你是打算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便不管了。”
白清水一怔,见他将自己拖着,又是无奈,急道,“我还得去服侍小少爷洗漱呢。”
“念哥儿自有巧莲,要你服侍什么?”谢楠生冷声道,“还不帮我更衣?”
白清水又是一怔,急道,“红樱不是在外头嘛。”
谢楠生这才抬起头来,脸色古怪的望着她,说道,“你倒是大方。”
白清水皱眉,像是不明白他所指。
“昨夜才说了只要你一个!”谢楠生不料白清水如此不开窍,冷哼一声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难道你竟能忍受旁的人女人近我的身?你这样大方?!”
他咬牙切齿,又叫白清水脸一红,心中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只觉裹了蜜一般的甜。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个笑来,低下头行至他跟前,拿过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来替他更衣。
这人身形生得极好,又自幼习些武艺,身材亦是健硕,她低着头,红着一张脸解了他的睡衣,便见他露出一片古铜的肌肤来,白清水顿时心跳如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谢楠生本就生得高大,白清水立在他跟前,额头仅能到他的下巴。他微垂着眼,望着她咬着下唇,强忍着呼吸替自己更衣,是连耳根都红了,一双眼里终算是有了一丝笑意。心中却又生出一股悸动来,手一抬,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起来,唇就扣了上去。
白清水挣了两挣,抬手在他胸上捶了几拳,如何敌得过他,只待叫他吻得呼吸不稳时,他方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将她一搂,就想将她往床上带。
白清水如何肯,红着脸在他腰上死命一掐,就听得他闷哼一声,恼道,“想死吗?可知早上男人的腰最是动不得的?!”
白清水拧着眉死命将他一瞪,气恼道,“才起呢,口都没漱……”
见他还在瞪着自己,急道,“你到底更不更衣,红樱还在外头候着呢。”
谢楠生就轻笑了一声,到底是伸开手,任她帮自己穿戴好。闻到她发丝里的清香,喃喃道,“往后不要她们来侍候了。”
“不要她们侍候,你自己会穿么?”白清水没好气道。
“你就不怕她们如你这般侍候我时,我忍不住也如今日对你这般待她们?”
白清水见他还有心情玩笑,想来过了一夜,终算似是心情好了两分,那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替他整了整腰上的玉挂,眉目含情的,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了一印。
谢楠生初始一怔,待反应过来想扣住她的脑袋时,她已经松开了他,连退了两步,望着他,轻声道,“你若敢这般待她们,我就杀了你。”
谢楠生眼睛一眯,白清水便觉危险靠近,急急又退了两步。见他没有动作了,这才行上前来,捏了捏他的手,“我去了,你好好读书。”
言罢,便转了身,行不了几步,便回过头来望他一眼,只待行至门口,谢楠生见她葱玉样的手指探到了门上,忽的心中一动,大步踏上来,伸手将她一扯,白清水一声惊呼,便又叫他拥在了怀中,瞬时就压到了门上。
“你……”
她根本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嘴唇就又叫他堵住了。谢楠生这个晨起的吻着实温柔,白清水只觉自己都要沉沦在他的这温柔里,再出不去了。
竟是不由自主的踮起了脚来回应他。
谢楠生眼里的笑意愈盛,动作上也越发温柔起来。只是清水姑娘于此技上着实生涩,只待被吻得唇舌发麻,他方放开她,抬手抚了扶她愈发娇嫩的红唇,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白清水红着脸,伸手来推他,一边低声求道,“你就放开我吧。”
谢楠生这才松开了她,伸手替她整了整衣裳,嘴唇又在她颊上印了一印,方低声道,“去吧。”
白清水方低着头,抬手抹了抹自己微有麻意的嘴,转身开了门,穿过书房,行至外头来。
一出门口,便见墙边上站着红樱与福泉两个,福泉一见到白清水,便一脸笑意,甚至还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而一旁的红樱却正一脸愤慨的瞪着她。
她脸色一红,忙低着头,疾步走过去,走过去时,竟还听得她低咒了一声,“不要脸!”
白清水脚下一滞,猛回过头去,便见红樱已经抬步进了谢楠生的书房。
福泉在一旁低呼一声,“红樱你做什么?少爷没有吩咐,谁叫你进去的……”
白清水有些气恼的抹了抹自己的嘴,一时竟是有些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刮子才好。一个姑娘家,与东家少爷同枕而卧,且还搂得那样紧,虽是什么都没做,但在旁人眼里,这与什么都做了又有何异?
此事若是传开去,她白清水的脸还要不要了?
她一路走,一路痛恨自己的不知检点,想起那人的温柔,脸上却又忍不住浮起笑。直待回了自己的屋子,用冷水洗漱毕了,换了衣裳,坐在铜镜前来梳发,哪料在镜子里一照,便望到自己一张含羞带怯的脸,樱唇饱满,那红色都似要滴出来了一般。
她有些微恼的拍拍自己的脸颊,伸手从妆奁里翻出一只铜镶玉的钗子出来,细细戴上,方站起身,行出门来。
将将一出门,就听得巧莲的惊呼,“哎哟姑奶奶,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可莫要告诉我这个时候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