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之境内,一大早天气便由晴转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红绸彩缎已经扯下,圣女殿内没人敢发出声音,死气沉沉的更像是举行了丧礼。
镜雪央坐在冰铁打造的囚牢旁,四面都是栏杆,可以让镜雪央看清里面躺着的人。
这个笼子足够大,甚至与一般卧房无异,凤无殷在简陋的床上沉睡着,双手指尖皮肉绽开,满是血痕。
“他的手怎么了?”镜雪央神情呆滞,试探着伸出手去,握住栏杆。
旁边的侍女咽了口唾沫,跪下道:“凤长老昨晚醒过一次,像是发了疯胡言乱语,还用手掰牢门锁链,下人不敢进去,只能等他昏昏醒醒,这才安静下来,已经有人去拿药箱了。”
“废物!你们为什么不敢进去?为什么要让他受伤?”镜雪央忽然缓过神来,一巴掌打在侍女脸上,怒火喧腾。
“奴婢知错,求圣女饶过奴婢!”侍女倒在一边,却又顾不上肿起来的脸颊,不住磕着头。
“废物,都是废物!”镜雪央把侍女踹开,双手握着栏杆狠狠摇晃,凄声嘶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难道不痛苦吗?只要别再挣扎,你就解脱了!你听到没有!”
姻娅的喊声回荡在圣女殿中,拿药箱来的侍女手一抖,忽然转头跑了出去,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触镜雪央的眉头,只要境主过来,镜雪央就一定不会惩罚她。
牢笼内,凤无殷无意识的轻启双唇,轻不可闻的吐出琳琅两字。
炎琳琅感到心口一阵闷痛,像是把人按在水里,缓慢而压迫的窒息带着酸涩,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大喊几声发泄出来。
在这种不适下,炎琳琅想起凤无殷来,似乎只有回忆着和他的点点滴滴才能缓解,这让炎琳琅有些心惊。
她不相信什么感应,却难以自制的去担心凤无殷。
“琳琅姐姐,你不舒服吗?”夏虹轻轻握住炎琳琅的手,关心她又怕打扰到人,小声问道。
炎琳琅从记忆洪流中惊醒,那股不适也像从未有过般烟消云散,她对夏虹笑了笑,“我没事,倒是你,跟着我舟车劳顿,不累吗?”
夏虹坚强的摇摇头,“不累,这里真的很好,除了在老板娘的客栈,我都没睡过这么软的床。”
炎琳琅好笑又心疼的揉了揉夏虹的脑袋,“那你要做好准备了,我们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险,像昨天突然被人拦截,还有密密麻麻的箭阵,稍不留神就是性命不保。”
“我不怕,我不会让琳琅姐姐分神的。”夏虹怕炎琳琅丢下她,急忙和炎琳琅强调自己不会给她添麻烦。
炎琳琅想起昨天突发状况时,夏虹被她交给炎一,又被炎一护在身后,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懂事又冷静的站在一边,不去牵绊任何人。
“放心,我会带着你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这把刀你拿着,遇到坏人就刺他。”炎琳琅把一把不算重的短刀交给夏虹,她感慨夏虹来南未这一路上经历坎坷,已经成长的不像客栈中羞怯的小姑娘了。
夏虹把刀仔细收入袖中,她昨天亲眼目睹了炎琳琅都是在和什么人打交道,越发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帮助炎琳琅。
“琳琅姐姐,我有个请求。”夏虹嗫嚅着试探,眼含期待。
“说吧,想要什么。”炎琳琅爽快道。
“我……我想学习武功,还要认字,这样就能保护琳琅姐姐和炎一哥哥他们,救回老板娘。”夏虹眼神坚定,那是炎琳琅从未在夏虹眼中见过的,被黑暗侵蚀后仍能重拾善良和勇气的光芒。
炎琳琅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嗯,我教你。”
……
南未,无双城。
卫泠然三天的奏折全堆在书房,没给大臣返回去一本,朝野上下全担心着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可怕的现象会不会发生在他们贤明的皇帝身上,明明自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无故少上一天早朝,现在已经连续三天看不见卫泠然的人影了。
宫中也流言四起,有的甚至敢编排皇上自己一个人在景华宫对着炎琳琅用过的东西黯然落泪。
权七听说这些谣言时,笑的快要岔气。
“卫泠然啊,你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权七调侃卫泠然,马车在寝宫门口备好,婢女正把简单的行礼装上车子。
卫泠然远远看着忙碌的宫人,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次至少能肃清京中九成其他势力的人马,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等朕回朝流言便会不攻自破,何须朕多费神。”
权七拱了拱手,“算你厉害,那你真不担心炎琳琅啊?”
“哼,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看你很希望她回昭王身边。”卫泠然冷眼相对,“搜查炎琳琅的下落仍是第一要务。”
“但说实话你已经找不到她了,对吧?”权七见卫泠然说起炎琳琅时眼中有些焦躁,猜测起来。
“我真该把你的舌头拔下来,看你会不会憋死。”卫泠然难得口出恶言骂道。
权七故意轻佻的吐了下舌,挑衅般的跳远一步。
卫泠然强忍怒气,自宫中翻出一套太监衣裳扔给权七:“装的像点,若是被人看出来,我先拿你开刀。”
“小爷伪装可是一流的。”权七接住衣裳比了比,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她心想混江湖时什么身份没装过,得心应手的很。
宫中奸细已经被陆安查出来,和那个刺客有关联的宫女太监也一一记下,卫泠然只等着他出门的消息被送走,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权七把太监的圆领袍搭在手臂上,解下腰带开始脱外衣,结果被卫泠然直接喝住。
“啧,你干什么呢?”卫泠然皱眉道。
“换衣裳啊,不是你说的让我装成太监跟着吗?”权七毫无自觉的反问。
“那边有屏风,别在这碍眼。”卫泠然转过头,语气不耐的指了指寝宫的屏风。
“哈?这么婆婆妈妈的。”权七拢了下外衣过去,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脱光怕什么。
卫泠然额角蹦起青筋,心说权七这女人果然不能常理测度,气得他都不知说什么好。
同时,卫泠然就在今晨出宫的消息也被透露给了负责采买的太监,再由太监带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