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什么护送费!本哈明先生,他们说这新增加的税费是对商队的一种保护,有佣兵团保护的商队可以选择不交……”桑德罗和颜悦色地对本哈明说道。
桑德罗二十岁出头,颇有些老成的样子,是这次商队负责人,据说是约兰家族的远亲,初次担此重任,一路上夙兴夜寐,兢兢业业得很,什么事都要亲历亲为,还曾问起本哈明为什么佣兵团中阿卡特斯不守夜,也不知道本哈明怎么解释的。桑德罗嘴里的“他们”,指的是这座城市的包税官及其一帮凶神恶煞般的手下,正在关卡处对途经的每支商队都课以重税。
商队途经每一处城市或领地都要纳税,包括过境税、桥梁税、运货车税、河流税、渡头税、通行税、货物通行税等,名目繁多,可这护送费还是第一次听说。桑德罗听到包税官说,这是领主腓力公爵最近提出来的,理由是他扩大了麾下骑警队的规模,日夜都在自己领地的大路上巡逻守望,以护送过往商队。
当然,包税官说,这是笔新增加的税费,商队也可以选择不缴纳,只不过这样的话,在领地上就不会得到骑警队的“护送”了。
这简直是勒索,阿卡特斯心里这么嘀咕,就看本哈明锁了一下眉头,拍了拍腰间长剑,对桑德罗笑道:“你是商队负责人,你全权做主。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存在的价值就在于我们手中的刀剑!”
桑德罗深深看了本哈明一眼,点了点头。
这座市镇曾是香槟伯爵的领地,如今因为联姻的缘故成了法兰克公爵腓力的治下。据说此地曾极为繁华,商贾如云,只是这两年萧条了不少。
巴道夫小声解释说,香槟集市曾吸引了大陆上各地的商人,只不过前些年法兰克公爵腓力娶了香槟伯爵的女继承人从而得到了这片领地,随即他不断增加市集捐税,导致商人们纷纷离开。
“看这架势,这么横征暴敛的,集市很快就搞不下去了。”巴道夫嘀咕。
桑德罗应该是对税务官说自己的商队有佣兵团护送,不用交什么护送费,此刻领着众人过了关卡往前走,很快就进了城,找了处空地安顿下来;旋即说,佣兵团的成员们一路上辛苦了,现在可以去酒馆放松一下。说着,他看了看众人,目光似乎在阿卡特斯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阿卡特斯感觉出他似乎对自己在佣兵团中的“特殊待遇”有些不满,不过还不至于手那么长,也就置之不理。
博比等人兴冲冲地要去酒馆,阿卡特斯本来怎么不想去酒馆,但还是被博比拖着走了。
几人说笑间拐过一条巷子,阿卡特斯陡然看到近处的身影,不由一愣,轻声道:“阿雪?”
话一出口,他立即回过神来。
少女已经转过身,有些诧异的看过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我是阿雪,你是?”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附近的人也都停步,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的确是认错人了,但少女一袭少见的紫色长发、背影略显瘦削,尤其是那股纤柔淡然的感觉如此熟悉。阿卡特斯不知是尴尬还是别的,心中思绪万千,还是彬彬有礼为自己“认错人”道了歉。
少女也优雅还礼,碧绿的大眼睛看着阿卡特斯,似乎有些好奇。
少女身边另一位少女正左看看又看看,此刻“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啦,阿雪,都这样了还不互相认识一下?”
“我是费雪儿。”少女看她一眼,对阿卡特斯轻声道,声音清澈柔和,脸上似乎有笑意,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是佣兵纳尔卡洛。”阿卡特斯只得也介绍自己,“抱歉打扰了,我先告退了。”说着他点头示意,快步后退开来。
“很会搭讪嘛。”一边的博比点评道,“这新技能我收下了,只不过怎么虎头蛇尾的?”
“是啊,看人家女孩子明显还想再多了解你的。”巴道夫回头看了一眼也说,“再说,我们又不会碍你的事的。”
阿卡特斯才不回头,也不搭腔,快步往前走。
“嗯,是应该乘热打铁再接着撩。”博比沉吟,“要是我的话该怎么说呢,说她多么像自己曾经的心上人以至于认错了……”
“要是我,就直接说是搭讪,因为害怕错过之后会后悔!”居然是默塞尔来凑趣。
“得了吧,没有颜值,掌握了这新技能也没用。丑汉子撩妹只会被当作骚扰的。”巴道夫立即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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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一杯麦酒喝了好久,阿卡特斯实在坐不住了。
那边,巴道夫和博比还有丹尼等聊得正是开心,接连讲了几个段子。阿卡特斯当真有些奇怪怎么一杯酒能喝那么久,可再来两杯的话,一天的辛劳就白费了,何况他也不怎么喜欢喝酒。
“奈洛,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博比转脸问他,“还在念着那个妹子?”
“这么念着,当时就该脸皮更厚一点接着撩啊!”丹尼放下酒杯,笑了起来,“对,以后我搭讪的时候就说,‘想认识你的人太多了,我只是脸皮比较厚的那个!’”
“这话不错!顾惜一时的脸皮,可错过的后悔简直就是慢性毒药,折磨得人生不如死!说起来,就算当面被拒绝也不过一了百了一身轻松!”默塞尔也说。看不出,他和丹尼平素有些沉默寡言,到了酒馆喝上一杯后居然放得很开,妙语连珠。
“这个看脸的世界,奈洛怎么会被拒绝?!”巴道夫也坏笑。
阿卡特斯不想理会,刚好看到有人到了吧台问侍者要酒,大概实在嘈杂正伸出手指比划,就道:“我也给大家讲个段子吧。有个人进了一家酒吧,在吧台坐下后伸出两个手指头,说:来五杯麦酒。”
佣兵们面面相觑,冷场了一下,博比道:“这是个冷笑话?真的好冷,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冷?”
在吧台的男子回头看过来,对上阿卡特斯的目光,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了个V字,旋即笑起来。
男子约莫十七八岁,身材高大,样貌极是俊朗,目光有神,笑起来时充满了阳光。阿卡特斯也笑笑冲他点点头,只见他接过侍者端过来的酒,递给同伴一杯。他的同伴也是位年轻男子,很是俊秀,看阿卡特斯一眼,在角落里坐下了。
阿卡特斯收回目光,对同伴们比了一个V字。
“哦。”博比和巴道夫等明白过来,对望了一眼道:“不好笑,太冷了!”
古通用语中,V表示五是一种常识,只不过现实中几乎没人这么用了,巴道夫和博比等就算没系统学过古通用语也该知道,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那我也讲一个:以前有个男人在沙漠里面迷路了,与他同行的只有一只骆驼,于是就一起走。走了一段时间,男人憋得不行了,于是想……弄骆驼!然而骆驼誓死不从,挣扎了很久都无果,只好继续往前走,结果看到有个美女倒在了地上。男人救活了美女,美女很感动,说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男人非常开心,说:那你帮我按住骆驼!”
“靠!”博比不由骂了一句。
丹尼和默塞尔也猥琐地笑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精虫上脑了居然会这样吗?”阿卡特斯不想这么与搭档们格格不入,也随口点评道。
“克制欲望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巴道夫笑道,“不过这个故事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告诉我们:勿忘初心。”
阿卡特斯不由笑了笑,接着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