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阅跑到左安杰所说的位置时,脸色一喜。
他们已经走出了参天的大树林,眼前是一片无垠的沼泽地,穿过沼泽地就是高耸入云的大山。进入大山就有躲藏的地方了,程阅突然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摸上腹部,我们只要进山,就不再折磨你了。
没有大树的遮挡,太阳火辣辣的照在皮肤上,人好你活了过来。
“走吧。”
后面的追兵好像无处不在,程阅不敢松懈的提议。左安杰面色阴沉,双唇紧抿,眉头也是凝在一起,注视着沼泽。闻程阅说话,这才转头来看她。她脸蛋娇小,颜色苍白,身上的湖水绿裙子也被刮破。阳光照在她微昂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因为光线微微眯着,像个孩子般纯洁。程阅见他看着自己不答,疑惑道:“怎么了?”
他的脸面色铁青一片,卷起的衬衫外露出一截手臂,手臂上青经暴显,拳头紧握。好像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的衬衫洁白,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刺眼的光。身下的裤子粘在腿上,显然是在灌木从中奔跑时被树叶上的积水打湿。此时,他站在一大片暗藏危险的沼泽前,胸间酝酿着巨大的旋涡,能剿灭一切的杀伤力。
蹙着眉,女孩被他沉重的神情影响,好像意识到什么般。
“你来过?”
男子看着她,并没有答是或不是。紧抿的唇,轻启,暗哑的声音低沉。“你不怕吗?”
时间紧迫中,威胁着生命,将人逼得太狠。
怕!
当然怕。
眼前的沼泽就像个怪兽,偷偷的张着嘴,就等着他们去跳。想要顺利通过,完全靠运气。为了孩子,与其坐以待毙,怎么也得碰碰运气。
“怕。”
女孩决绝的神情坚定,口中说着怕,心中明明已经做了决定。左安杰突然一笑,从背后抽出一把枪。枪身通体漆黑,小巧,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程阅骇然抬头,手都有点抖。枪这种东西在一般人心中,就预示着死亡跟伤残,这对一个心地善良没有宰过鱼杀过鸡的人来说,让她拿枪杀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这就怕了?”看着她害怕又强忍着的神情,男人挑眉道。程阅瞬间大变的神情,漆眸微沉。左安杰歪了下头,阳光打照在他刚毅的脸上,只听他冷声道:“我是道上的人,有枪不奇怪。拿着,你手无缚鸡之力,以防万一。”
看着被塞手里的枪,程阅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那些人都是来杀你的?”左安杰一笑,赫然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这才看着她说:“是,也不行。”
看着女孩考量的眼神,又道:“你愿意信哪个呢?”
“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听说前不久你刚刚遇到过一场劫杀,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呵呵……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看着程阅微动的眼神,左安杰问:“你肯定很想知道阿棠到底是做什么的,害怕答案又不敢问。对不对?”
这个奇怪的话题,讲起来让人心里很烦。程阅朝后退了步,看着他将衬衫袖子卷高,右手反拿匕首。让匕首的刀尖朝下,这种握法显然对敌人的杀伤性更高。匕首刀尖朝上是刺,匕首朝下是插,显然后者更毒辣。
做完这一切的左安杰抬头看程阅,他知道她在看自己,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有一天,你总要面对的。”
“从你的话里,好像是我拖累了你。”程阅转过身去,朝沼泽地而去。左安杰也不拦,任由着她。只听她边走边说:“你走吧。”
左安杰尾随其后。
这时,程阅前脚踏出,后脚刚抬起。旁边的草丛中窸窸窣窣传来细小声响,抬头看去,赫然发现草丛中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朝自己而来。浅水中,绿身金点的蛇身急速前行,身后拖开一片涟漪。它的目标很清晰,正是程阅。
阳光下,女孩僵立,眸子大瞪。从深山中吹来的风带着寒气,直冷到人心底去。一个激灵,程阅险些歪倒在地。此时,一千个一万个念头在脑里窜。
怎么办?
要死了吗?
心底一片绝望。
大叫道:“沈作棠,你个王八蛋。”
如果,不是你将我交给左安杰,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如果,不是你什么都不讲,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手足无措。
本能闭上眼睛。
女孩白净的脸蛋美好得令人心生邪念,直想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远处刮来的风扬起她早以散乱的发丝,张扬开来,阴影在她绝色的脸上明灭不定。
花蛇张着嘴,狰狞的腾地从水中窜起,直直朝着程阅白净的小腿而去。
电光火石间,空气中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夺命而来的匕首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它夹风带劲的朝着那条蛇而去。这时,见白光一闪,脚边传来‘噗’的落水声。
空气好似凝固一般,静悄悄,再无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条花蛇被一柄匕首狠狠扎进泥泞中,鲜红的血在它的身边染了一片。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僵着的身子被拥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中,这个胸堂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在每一个午夜梦回间,萦绕在鼻间。
在做梦吧。
这种深山野林中,他怎么会来呢?
紧闭的双眼缓缓打开,视野也逐渐阔大。赫然眼前的人眉目熟悉,俊郎的脸依然倾倒众生,只是神情颇为紧张。这不正是那个不可能出现,却偏偏出现的男人吗?
沈作棠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弯下腰去,拦腰将程阅抱进怀中。脚猛然离地,身体悬空,心里一骇,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感觉着脖窝传来的热气,男子皱了皱眉。程阅觉得眼睛一酸,大滴的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在这片诡异丛生的乌崖山,危险无处不在,一个不慎便命丧黄泉。她的伪装,她的隐忍,她的那些必须做出来的坚强突然就那么不翼而飞。
程阅紧紧的抱着沈作棠的脖子,似乎想从这个厚实的身体吸取一丝温暖般,哽的说道:“我很怕,真的很怕,你这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