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柔顿了顿,她有些不敢冒这个险。如果白安妮不同意她的计划,或者说,她会带着肚子逃跑……方小柔不想让自己的计划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虽然白安妮那个有阿兹海默症的父亲,在她掌控的养老院,可她又不能拿老人家怎样。起码人家老先生是无辜的。
方小柔盯着白安妮深深地看了一会,她盯着白安妮的肚子,决定赌一把。
白安妮见方小柔迟迟不说,嘴角露出不自然的笑。
“怎么了方姐?是不是我父亲……出事了?”
方小柔连忙摇头,说:“没有,他好的很。这样,晚上我安排护士让你和叔叔视频。前几天我打电话过去,护士长还说他胖了呢,每天都很精神,也很能吃。就是不认识人。”
白安妮听方小柔这么说,立马松口气。只要父亲没事就好,她现在,也就这么点挂念了。
“安妮,我想和姓顾的离婚。”方小柔深吸一口气,还是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白安妮觉得心里突然慌了一下,她故作镇静的笑笑,一手不自然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姐,你这次想好了?你真放心凯乐?还有天赐,他还没拿到顾氏呢!”
方小柔摇摇头,叹口气。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想离开顾家,顾炳胜就是个冷血动物。他亲生父母过世,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老夫人走之前,也不来医院看看!安妮,我要你给顾炳胜试压,让他娶你!”
白安妮的脸瞬间白了。她只想完成任务,带着孩子和父亲远走高飞。嫁给顾炳胜?算了吧!就算姓顾的有钱又怎样?一个有狐臭的老男人,又不会体贴人,又小气。就算真嫁进顾家,也不代表她就能随心所欲。何况,如果顾家真的那么好,她方小柔为什么还要策划这么多年,只为了逃出顾家?
方小柔见白安妮不说话了,脸上堆起一层假笑。
“安妮,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真的嫁给姓顾的。我想借你,先和顾炳胜离婚。一旦我离开顾家,我就拿着钱带你和叔叔走!等把你们安顿好了,我再去我想去的地方。安妮,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你还记得,我送你去顾炳胜身边的前一个星期么?”
白安妮抿了抿嘴唇,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人生中最快乐的七天。
那七天就像是一场梦,她和她最爱的男人去她最为梦寐的地方一起坐热气球、逛遍大街小巷、像两个疯子一样吻遍对方的每一寸……
七天过后,那个男人回家继续做孝顺儿子,听从他母亲的安排相亲。而白安妮,则穿上昂贵的衣服,走进顾炳胜出入的会所。
路是自己选的,从认识方小柔那天,她白安妮的路就已经注定了。
白安妮最终还是点头应允。她妖艳的眼睛里蓄着一层泪。眼泪被方小柔擦掉,又蓄满。泪水模糊着眼前的视线,让她连方小柔递过来的支票都看不清。
“这些钱你先拿着,算是定金。事成后,我再付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护照你提前办好,想去哪告诉我。”方小柔顿了顿,又说:“他……离婚了。没孩子。他爸妈去年和他闹翻了,现在在他大哥那住。如果你还想……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白安妮摇摇头,她捏着那张支票,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还有什么脸找他?见到他我怎么说?我是顾氏集团顾炳胜先生的情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野种。姐,我说不出来。我真的……真的说不出来。之前我们去旅行,他问我哪来这么多钱,我说我打工赚的,他当时就不信。要不是你,方姐,恐怕他当时就会和我翻脸。”
方小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她一手拉住白安妮的手,硬生生的说:“有什么没脸见的?他就干净?他不也是和别的女人睡了么?结婚怎样?没结婚怎样?睡过就是睡过,你不会说你也离婚了?前夫是个有钱的混蛋!你觉得你脏,他就干净了?如果他不能接受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白安妮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她低着头,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舍的说:“不管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打了这个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方小柔拉着她的手,眼睛看着那肚子,不知道里面的孩子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也许她会像她的母亲,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也许她像顾炳胜……方小柔摇摇头,千万别像。
“保护好你的孩子,别让她像你。”方小柔放下这句话,站起身离开。
打开大门的时候,她转过身看着白安妮的背影,说:“安妮,如果我不是顾夫人,我觉得你适合做个演员。”
方小柔离开白安妮的住处,她一心想着这个脱离顾氏的计划里,还欠缺着什么。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走过一处处繁华,来到一片寂静的区域。她越走越偏,最后来到一个外观中式,似古代住宅一样带院子的房门前停下车。
方小柔下车走到漆红色的大门前,拿起门上漆着金色的大铁环叩了叩门。
门响三次后,很快有一个穿着中式衣服的女人将大门打开。
来人见是方小柔,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迎她进门。
这门一进去是个方正的院子,院子中间是不长的石桥,桥下有湖,湖里满是锦鲤。
方小柔跟着那女人走过石桥,来到对面的正厅。她们穿过亮堂的正厅,走过长长的回廊,又东穿西绕的,来到一间房门口。
这里每一处装修都是古代官宦人家的样式。
那女人敲了敲房门,门内人说了声进,这女人才将房门推开,让方小柔进去。
方小柔说了声谢谢,穿着高跟鞋一脚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屋去。听着身后的女人将木门关上。
屋里很是光亮,屋顶吊着一扇中式电灯,把整间屋子照的没有一处阴暗。
方小柔看着右侧空旷的地方摆着一套棋桌和棋椅。桌上是一副摆好的棋盘,旁边放着两碗黑白棋子。
一个男人正端坐在正对她的椅子上。
方小柔慢步过去,拉开那张椅子,缓缓坐下。她静静的用眼睛打量那人的每一个五官。
不得不承认,她对对方非常满意。这长相,再倒退些年月,活脱脱的小白脸长相。
“会下棋吗?”方小柔率先开口,她抬起手,从棋碗里掏出一粒棋子,放置在棋盘上。
对方看着方小柔,脸上有些没精神。他穿着百货商店里最普通的衣服,还有些嫩的手伸出来,抓起一粒棋子,试探性的放在棋盘上。
“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点,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还好吗?”
方小柔掏出第二粒棋子,放在棋盘上,淡淡的说:“挺好的。我今天来之前,刚去过她那。”
“那孩子呢?她真的要生下来?方姐,孩子能不能……不生?”
方小柔不慌不忙的布棋,无所谓的开口。
“这孩子,生不生不在我。我是无所谓。可我看得出来,她想要这个孩子。何况现在月份也超了,堕胎算是杀人。你不是很爱她么?怎么就接受不了孩子呢?还是你觉得不平衡,你没有。”
那男人有些局促的布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不是。我只是……只是没想过她会要孩子。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说不喜欢小孩。我离婚那会,我前妻打算过要孩子。我没同意。”
“你不喜欢孩子么?”
“不是不喜欢,是我不敢肯定,我会把他当做我亲生的对待。”
方小柔笑了笑,这点,她倒是做的挺好。顾天赐这些年,她还真没少花心思。
“等孩子出来,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小婴儿是世界上杀伤力最重的萌物。”
方小柔说到这,拿出一个棋,放在一个看似和其他棋子不相干的位置。
那男人挠挠头,有些似笑非笑。
“是么?我不知道。她变化大吗?”
方小柔瞥他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白安妮的照片给他看。
“喏,你自己看看。变化肯定是有的,这么多年。何况她过得也不好。多少都会染上点别的气质。”
那人看着白安妮的照片,眼圈慢慢围上一层红。他看了好久,才抬头问道:“方姐,这照片,能发给我吗?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怀孕了还这么瘦。”
方小柔愣了一下,她收回手机,将它揣回去,又夹起一粒棋。
“你不打算带她走吗?以后你们天天见,还在乎这张照片。”
那男人满嘴苦笑,在棋盘上落子。
“我不知道能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以前我可以给她的时候,我父母不同意。嫌她家穷,嫌她父亲身体差。怕以后都是累赘。现在……我不想连累她。”
方小柔用棋堵住他的去路,缓缓开口。
“钱这方面不用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带她走。这辈子都不能回来。”
那人抿了抿嘴,看着即将成为死局的棋盘。过了一会,才像下了好大决心一样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