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被这场面吓得啊一声叫了出来。
手一哆嗦,手电掉在地方滚了一会才停下。那光线从下向上打过来,照的人脸更加的恐怖。
潘婉清忙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阿忠?你、你怎么来这了?”
阿忠定了定神,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吓得叫出声来,他觉得有些没面子。
“夫人,您怎么来这了?梁先生一直在找您!您来这也不和家里说一声,梁先生他……”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潘婉清吸了吸鼻子,又抹一把眼泪。
阿忠不知道该怎么说,是直觉告诉他,她就在这。
他低下头,犹豫片刻,又抬头道:“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正好路过,就想着进来看看。夫人,您没事吧?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
潘婉清心里还有些难受,这会见到阿忠,听见他这么说话,一时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潘婉清像个小孩一样将心底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兔子玩偶。
阿忠见状,顿时慌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着急的看着潘婉清,不停地说:“怎么了?别哭,你说,你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潘婉清摇摇头,整个人蹲下身子,紧紧地抱着以前父亲买给她的玩偶。
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费尽心思、险些成为棋子也要讨回公道的潘家,竟然不是她的家。
最爱她的父亲居然不是她的父亲……
而她的生母居然可以狠心拿她换别人家的儿子!要不是方小柔,她也不会出现在潘家,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更不会沦为于曼珠的棋子,只为了给父亲报仇!
当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一个人,潘婉清觉得自己真的承受不住了。她觉得好累好累。
阿忠拿她没办法,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哭。等她哭累了,才坐在地板上,把捡回来的手电筒立在中间。
他透过手电筒的光束看着她有些稚嫩的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让它们去触碰她。
“怎么了?和我说说吧!我不会告诉先生。”
潘婉清抹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忠。我……好累。”
“哪里累?”
潘婉清坐在地板上,双手环抱住膝盖,她将头埋在双臂里,小声的抽噎。
“哪里都累。阿忠,我想走,可我舍不得天麒。”
阿忠的心上被插进一把刀。他忍着疼,将那隐形的刀子从心里拔出来,再将那血淋淋的心奉上,只盼着对方能看一眼。
“夫人,别想那么多。梁先生这……不比外面好么?”
潘婉清摇摇头。如果没有梁天麒,她真想永远都不回这里。
“阿忠,你不明白。”
阿忠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勇气,他腾地站起身,低头望着缩成一团的潘婉清,大声的说:“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
阿忠的声音有些大,简单的一句话,在小厅里回荡了两遍。
潘婉清缓缓抬起头,她泪眼模糊的望着阿忠,突然就破涕而笑了。
“阿忠,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潘婉清明白阿忠的意思,可他不知道,他和她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没有相交的时候。
阿忠见潘婉清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只是他的笑是苦的。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潘婉清的小脸,有些费力的说:“夫人,我们回家吧!”
阿忠带着潘婉清回到梁家时,梁天麒也刚刚赶回去。
他穿着高级西装,头发上还有做造型时喷的定型喷雾,身上还有高级香水的气味。他站在她面前,双眼通红,满是血丝。
“你去哪了?”梁天麒问的平淡,声音却嘶哑低沉。
潘婉清带着小花脸站在阿忠身侧,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默不作声,看的让人着急。
“你去哪了!说!”梁天麒突然像头愤怒的狮子,他大声的咆哮,让梁家守在客厅的人全部心惊胆战的。
“先生,夫人她……”
“我问你了吗!闭嘴!”
梁天麒的怒火几乎是看见谁烧谁。阿忠刚开口,就被烧的体无完肤。
“去哪了!说!”梁天麒盯着潘婉清大声吼道。
她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垂在两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梁天麒觉得特别累,他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休息。”
张嫂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麻利的回房,准备随时待命。这潘婉清出去一天,吃没吃饭都是回事。梁天麒就是这会骂她骂出花了,没准下一秒就要她们出来给热这个弄那个。
阿忠站在原地,盯着梁天麒不肯走。
梁天麒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也下去。”
阿忠还是有些死心眼,他站在那,想等梁天麒消气。不料他这个举动,更是助燃梁天麒的怒火。
“滚!”
阿忠无奈的说了声是,转身的时候,他看一眼潘婉清,才迅速离开,守在大门外。
安静的客厅,只剩下梁天麒和潘婉清。
他铁青着脸,二话不说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扛在身上。潘婉清这会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任凭他怎么摆弄。
梁天麒直接带着她回到卧室,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随后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
潘婉清坐在床边,低着头。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她不想让他担心,却一时忘了时间,还是让他担心了。
她独自一人在潘家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时,满脑子都是过去的回忆。那些曾经被她遗忘的记忆碎片,一股脑的飞回她的记忆湖,拼凑成一张完整的记忆网。
她贪婪的看着那张网上回放的过去。那五彩斑斓的记忆里,有太多太多她熟悉的人。
可现在,有一把刀要把那些记忆里的人从她身边砍掉,随后塞给她一群刚刚熟悉的人。对她说,这才是你生命之中真正该出现的人。
潘婉清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人当做玩具耍弄一番。
她委屈,却不能说。曾经想要杀她的女人是养母,亲手给她一个混乱人生的,是亲生母亲。
潘婉清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想要回家,却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家。
梁天麒站在地板上,借着月光看着肩膀有些轻微抽动的潘婉清。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怕他像刚刚那样,吓坏了她。
梁天麒矛盾到不行,只有她,能让他怎么都是错。
安静的房间里,一个小小软软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
“天麒,是真的吗?”
梁天麒一愣,他用几秒时间来消化她这句话的含义。
他慢慢向前走,走到她面前缓缓跪坐在地。他双手抓着她冰凉的手,深邃的眸子望着她被眼泪填满的眼眶。
“你想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想它是假的,我就让它成为假的。”
潘婉清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就算我希望是假的,可事实呢?天麒,你也知道对不对?顾叔叔、顾叔叔上次来咱们家就是为了这事对不对?方阿姨不是别人是我妈妈,对不对?顾天赐才是潘家的孩子,我是被换过来的,所以妈妈她恨我,她恨我,所以她不想看见我她要我死她不喜欢我不爱我要我死啊!天麒!”
潘婉清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一口气说出来一长串的话。她的声音越发的凄惨,最后带着浓烈的哭腔。
梁天麒望着她写满伤心的眼睛,淡淡的说:“不是。清清,这不是你的错。当年都是她们自愿的!如果你觉得她们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只要我喜欢就够了!清清,只有这里才是你家。我在的地方才是你家!什么潘家顾家,我们都不去管。只有梁天麒的家才是你家,我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潘婉清望着他,心里还是撕拉拉的疼。她轻轻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好,干脆身子向下一滑,直接坐在地上扑进梁天麒的怀里。
“天麒,我们结婚吧!真的结婚!我不想去顾家!我不想看见他们!我不想!”
梁天麒虽然知道潘婉清总有一天会真的嫁给自己,可这会她这么说,他还是有些心疼。总觉得,好像自己被利用一样。
可就算是被利用,他也心甘情愿。
“好,我们结婚。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
梁天麒抱着她,像是在哄一个小女孩。
他看着她躲在自己怀里,把这里当做最安全的地方。他看着她一点点的停止哭泣,看着她带着泪痕慢慢睡着……
梁天麒缓缓站起身,带着有些酸麻的脚,毫不费力的将潘婉清抱放在床上。他小心翼翼的给她盖好被子,随后快步走出房间。
梁天麒出了卧房,用最快的速度走向书房。生怕晚了几秒,她会反悔。
黑漆漆的书房里,只有一轮月光打进屋内。梁天麒推门而入,按下书房的灯开关,随后将门关上。
他走到一排书柜前,用力搬开书柜,露出藏在墙里专门放置证件的保险柜。他手脚麻利的输入密码、拧动柜门上的巨大把手,将柜门打开,从里面将所需要的证件一一拿出。随后带着它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