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究竟可以被拉多长,白安妮不知道,顾天赐也不知道。
半冷不热的风吹过脏兮兮的地方,带起一股让人恶心的腥味。
白安妮的脸色苍白,时间每拖一分钟,她就越发的虚弱。
顾天赐掐着时间,将没什么反抗能力的白安妮解绑,随后像扔垃圾一样扔进车的后排座里。随后他打开前排的车门,钻进去,一脚踩下油门,快速前进。
白安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她也没心情去求顾天赐送她去医院。
现在,她满脑子飘的都是顾炳胜的脸。如果诅咒可以成为现实,她已经把顾天赐和顾炳胜这两个人咒上千遍万遍了。
难闻的腥味很快将整辆车装满,顾天赐飞速开着车,大声的对后排座上因为痛哭而呻吟的白安妮说:“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但是你肚子里那个,哼!如果想报仇,直接去找顾炳胜。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和你这么过不去!如果你觉得杀了我,就能给你自己和你的孩子报仇,那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
白安妮皱着眉,苍白的脸上冒着层层虚汗。她不想听这个男人说话,哪怕是一个字。她捂着肚子,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可疼痛咬着她,眩晕也跟着越来越凶。胃里一阵恶心……白安妮蜷缩着身子,还是晕了过去……
晚7点。
顾小柔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听着顾炳雄给她讲公司最近的变动。
“小柔,大哥现在是故意这么做。他想让你净身出户。”
方小柔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淡淡的瞥一眼顾炳雄,说:“他做梦。顾家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炳雄,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顾炳雄没说话,只是用力握着方小柔的手。良久,他才试探性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肯不肯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方小柔这些年也知道顾炳雄的心思。可他也是顾家人,自己却不想在和这顾家有半分钱的关系。她望着顾炳雄,慢慢将手从他宽厚的手掌中抽离出来,轻轻拍了拍。
“炳雄,你知道我的心思。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要怪,就怪你姓顾。”
顾炳雄似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或者说,方小柔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心口的朱砂痣。
他坐在那,认真的盯着方小柔道:“小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顾家断绝关系!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方小柔觉得,现在这把年纪再谈情说爱,有些可笑。没什么比金钱更诱人。她淡笑着,看着顾炳雄也不再年轻的脸,淡淡的说:“可是,你始终是顾家的人。没有钱的日子,你过不得。”
顾炳雄似乎探出方小柔的想法,他松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迅速打了一通电话。过了几分钟,他将收到的一张照片递给方小柔看。
“这里是我在加拿大的私人产业。小柔,只要你愿意,我们立马可以和顾家脱离关系。就算你净身出户也没关系。”
方小柔看到那张照片时,眼睛里明显散出一抹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光芒。
顾炳雄有钱,又暗恋她多年,住院这段时间,有空就来,也算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方小柔有些心动了,什么原则、什么不想和顾家人再有瓜葛,一瞬间都变成过眼云烟。
她嘴角含笑,欲拒还迎的开口道:“炳雄,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再等等吧。等我和顾炳胜之间彻底断了,再说这事。”
顾炳雄见方小柔松口了,忙高兴地握着她的手,一手还摸了摸她的额头,将一些碎发向后捋过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两人刚要开始说些贴心的话,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顾天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西装,带着一股血腥味,大步走进屋里。像没事人一样和顾炳雄打了声招呼。
“二叔。妈,您今天好点没?”
方小柔有些费力的扭过头,看着他的样子,皱皱眉。
顾炳雄率先站起身,着急的问:“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顾天赐吸了吸鼻子,用手弹了弹身上的灰,无所谓的看着衣服上沾染的血迹,道:“没怎么。这不是我的血。白安妮那臭****流产了,我给她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
白安妮流产的事进了方小柔的耳朵里,像是一记重磅炸弹。白安妮流产了,这顾炳胜万一拖延离婚可怎么办!她费力的转动头,怒瞪着顾天赐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你说什么?白安妮流产了?是你做的?”
顾天赐随意拉开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小柔。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和医生说,这女人是我在路边捡的。妈,我这是为你出口气!我都听二叔说了,他要和你离婚。他不仁我不义而已,您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方小柔气的不说话,这让顾天赐有些意外。
顾炳雄看一眼方小柔,又将视线放在顾天赐身上,严厉的开口道:“不管你父亲和白安妮怎么样,白安妮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是什么?这是造孽!”
顾天赐满不在乎的笑笑,道:“我造孽?有人比我更造孽!”说罢,他瞥一眼方小柔,不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凝结起来。
方小柔闭上眼睛,似乎是在赌气,又似乎是想把这些乱遭的事一个接一个的解决。她淡淡的开口道:“所以你还想怎么做?弗兰克,离开顾家吧。”
方小柔的决定,让顾天赐心里一疼。他还幻想着,如果有一天真的顾炳胜要赶他离开顾家,方小柔可以跳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
谁知,今天,就在这个病房,他一心以为可以守在自己身边的母亲,竟说出这种话。
顾天赐像是没听清一样。他眉头蹙起,轻声问道:“妈,您、您说什么?您说什么呢?妈!我是您儿子!我在顾家二十几年了!您让我走,我去哪?”
方小柔闭着眼睛,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总要舍弃一个。或者是两个都弃。
“弗兰克,走吧!离开顾家!既然你都知道一切,就走吧!顾炳胜不会把顾氏给你,你拿白安妮的孩子出气,他更不会给你!趁着现在他还没赶你走,卖了你手里的股份,好好过日子。妈妈不能管你一辈子,未来的路很长,你得自己走下去!”
顾天赐像是没听见一样,他僵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方小柔。
倒是顾炳雄腾地站起身,吃惊的看着方小柔。
“小柔!你说什么呢?弗兰克怎么说也叫了你二十多年妈!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哪?既然我们都要走,为什么不能带上弗兰克?这么多年,弗兰克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顾天赐缓缓转过头,看着反应比自己还大的顾炳雄,一句话也没说。
方小柔却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弗兰克,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去哪也好,你自己走吧!”
顾天赐没听出来方小柔的话外音。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白安妮的做法,一旦追究起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站起身,满是不相信的看着方小柔。
“您也要走?那顾凯乐怎么办?”
方小柔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说:“凯乐是顾家的人,她永远都不用想自己该去哪。倒是我们这些外人。弗兰克,听妈妈的话,快点卖了手里的股份,离开顾氏!”
“不可能!这么点钱够做什么的?妈!您怎么想我不管,但是我怎么做。您也别管!”说罢,顾天赐扭头就往外走去。
顾炳雄看一眼方小柔,叹口气也跟着追了出去。
方小柔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留着眼泪。她从床铺里掏出手机,费力的拨通一个电话。
“我想见我的女儿。”
当第二天潘婉清出现在病房里时,她整个人身上都写着“不愿意”三个字。要不是看在方小柔住院,可能她都不想和顾家有一分钱的关系。
方小柔含着泪,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婉清,帮帮妈妈吧!妈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潘婉清一听,这女人见自己不是因为想忏悔自己做错的事,而是求助,转身就要往外走。
一旁的梁天麒却一把抓住她,道:“先听听阿姨怎么说。”
潘婉清不情愿的瞥他一眼,别扭的转过身,冷眼看着这个几天前还是朋友的妈妈,现在变成自己妈妈的女人。
方小柔见她不走了,这才费力的开口。
“弗兰克。你帮我劝劝弗兰克,他已经做错事了,我不想看他再做错事!”
潘婉清没说话,那个顾天赐恨不得杀了自己,她去劝他?不是羊入虎口。
梁天麒拉着潘婉清的手,淡然的问:“劝人这事,我们不行。方阿姨如果没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别!天麒,婉清,就算,就算是妈妈向你们借的,你们给弗兰克一千万,送他走,好不好?他再留在这里,一定会出事的!”
这句话就像个火把,一把点燃潘婉清心底的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