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麒没见过这东西。他出生那会的出生币被锁在梁家的一个保险箱里。他也没见过,而梁浩轩出生的时候已经不流行发这东西了。
他看着那枚刻着一个胖女娃娃的出生币散发出点点香味。潘婉清拿着它端详一会,将它放进盒子里。把用锦绣缎覆盖的盒盖盖上。
她看着这盒子,淡淡的说:“我都没有这东西。以前大姐也没有,只有小妹有一块。我问过爸爸,为什么我们没有。爸爸说可能妈妈当时不懂,就给扔了。现在想想,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留着这东西作纪念又有什么用。小妹以前还拿着东西做炫耀,其实不值钱,就是感觉,少了这个就少了点什么。”
潘婉清握着那盒子,慢慢站起身往屋里走。有些人事,也该过去了。
一个月后……
虽是处在同一个地球,可季节和时差总让人感觉到神奇。
潘婉清上飞机之前还穿着大衣,带着围巾。梁浩轩也穿着儿童大衣外套,这会下了飞机,一行人已经是夏天的装扮。
潘婉清穿着牛仔裤,一手拉着梁浩轩站在地面上,等着其他人一起坐进专车里。许是海滨城市的缘故,这里的风吹过,都带着一股大海的气息。
梁浩轩仰起头,看着从飞机上搀扶外公的梁天麒,扭过头对潘婉清说:“妈妈,今天能吃到阿拉斯加大螃蟹吗?”
潘婉清皱了皱眉,低着头问:“谁和你说能吃到那东西的?这里也没有那种东西。”
梁浩轩挠了挠头,指着梁天麒说:“爸爸说的!”随后,他又像个小大人一样叹口气,道:“下次爸爸说什么我都要查查资料,考证一下。”
潘婉清听着梁天麒的形象,在梁浩轩的心里已经变了模样,忙蹲下身子说:“爸爸不过是逗逗你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真想吃海鲜,这里有很多。前天不说想吃寿司么?晚上妈妈带你去。”
梁浩轩看着潘婉清认真的模样,点点头,却并没有因为能吃到寿司而开心。
飞机口那端,方小柔提着自己的小包也慢慢走出来,顺着梯子一点点往下走。她心里还有些担心,一会顾凯乐见到她,会不会不开心。
宽阔的机场里,两辆专车驶来。
潘婉清先是安排梁浩轩坐进其中一辆,随后陪着梁天麒一起,把顾炳胜安排到车上。等他们让人把专用的轮椅收好折叠进去后,看着方小柔也钻进那辆车。两人这才钻进车里,去找梁浩轩。
“大姐那你和她说了么?”梁天麒坐在后排座上,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潘婉清轻轻嗯一声,又有些担心的说:“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就擅自做主让妈妈跟着来了。怎么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妈一定想看着姐姐出嫁。尤其是……她的腿。”
梁天麒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的说:“放心,有轩轩在,没问题。”
潘婉清的眼睛亮了亮,她看着前排座上,正在玩游戏机的梁浩轩,说:“轩轩,在做什么?”
梁浩轩扭过头,晃了晃手里新买的游戏机,道:“玩一会放松放松。”
潘婉清笑笑,她对梁浩轩的学习从来不用担心,这个孩子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游戏之类,玩一会放松够了,便会自动放在一边。
“妈妈有点事想找轩轩帮忙。”
梁浩轩见状,忙把游戏暂停,将游戏机放在腿上,一手紧紧地抓着。
“什么事?是关于外婆和大姨的事吗?”
潘婉清看着他点点头。
梁浩轩嘿嘿一笑,道:“放心吧,有我呢!大姨最喜欢我了。”
梁浩轩这么一表态,潘婉清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
要是惹顾凯乐和方小柔两个人都不开心,她这次可就犯大错了。
黑色的车子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出了这机场,潘婉清借着窗子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凌乱的从自己眼前飘过。
周遭的景象怎么看怎么像是荒郊野岭。潘婉清靠在梁天麒的肩膀上,睡了醒醒了睡,腕表上的时间走了三个小时,却还是看着一副荒凉的景象。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总觉得这一家子要被人拐卖出去做苦力。
顾凯乐的手机嘟了好几遍才被接通。
潘婉清听着那边愉悦的声音,问:“你家距离机场多远?”
“挺远的。我让司机给你们直接送到度假屋去,我已经订好房间了。不过有点远,大概四个小时能到。”
潘婉清哦了一声,和顾凯乐吐槽。反正前面的司机也听不懂。
顾凯乐呵呵的笑着,笑着笑着就淡了笑容。
“她来了?”
顾凯乐自从知道真相走了之后,便称呼方小柔为“她”。潘婉清皱皱眉,也不好说什么。
“嗯。你当时没说不行,我就带她来了。如果你实在不想看见,到时候我带着她坐在后排。她是想你的,这次还把出生币找出来,想……”
“婉清,别说她了,没意义。她生性就是自私的女人。孩子不过是工具。我是错误的产物,你是用来交换的工具。让她来参加婚礼,是因为我父亲想让她过来。”
“姐……”
“我原来以为这辈子就自己过了,没想到还是有人陪着我。婉清,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了。就别提那些不开心的。”
潘婉清捏着电话,看着窗外逐渐展露出来的都市模样,默不作声。她听着顾凯乐又说了会话,才插话问道:“那你今天过来么?要是不方便就别来了。”
“不去。今天还要最后确定一遍明天的流程。尤其是杯子蛋糕,有人杏仁过敏,我真怕他们给放上杏仁碎……”
潘婉清挂断电话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车子终于来到目的地,梁浩轩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有些小激动。顾炳胜只是淡淡的笑着,也不管顾凯乐究竟是什么回事。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毕竟,现在没什么比明天的婚礼更重要了。
顾凯乐的婚礼在海边的一所小教堂里举行。
那教堂被刷着白漆,似乎是专门为举行婚礼而设计的。宽大的木门一推开,正对着木门的不是一面墙壁,而是高高的玻璃墙。整个教堂被鲜花和绸缎装饰。
这里没有乐队,也没有唱诗班。只有一个和蔼的神父。
来参加婚礼的人也不多,潘婉清一手拉着梁浩轩,一手躲在梁天麒的手里。他们穿着正装慢慢走在红毯上,来到指定的席位上坐下。方小柔带着顾炳胜,本想坐在最后一排,到了才发现,宾客不过三四排人。
这教堂又不算大,她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潘婉清那排最角落的地方。她甚至不敢去见顾凯乐先生的家人。
当婚礼开始,顾凯乐穿着简约的婚纱,被顾炳雄搀扶着,一点点走进教堂。
几乎是在场所有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在昨天,顾凯乐还在坐着轮椅。今天,她像个玩偶一样,慢腾腾,还有些晃悠的向前前进。如果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右手里除了捧花,还有一根特殊设计的拐杖。那拐杖缠绕着和婚纱一样材质的布料,远远望去,好像隐形一样。
顾凯乐的先生站在最前端,脸上满是欣喜,他带着宠溺看着顾凯乐一点点的前进,即使她的姿态并不美,他的嘴里也一直用口型给她加油。
当誓言从这对新人的嘴里说出,内圈刻着字、镶嵌着一块小碎钻的戒指互换到对方的手指上,顾炳胜的嘴里发出轻轻地呜咽。
方小柔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用手帕给他擦眼角溢出来的泪。
梁浩轩坐在椅子上,拉着潘婉清的手,轻声说:“大姨今天真美。要是她以后都能走路就好了。”
顾凯乐的婚礼十分简单,当整个环节结束,顾凯乐的先生像是变魔术一样推出一个用鲜花装饰过得轮椅。他扶着顾凯乐慢慢坐下,来到一辆敞篷车前。
潘婉清她们站在门口,看着那人小心翼翼的将顾凯乐抱上车,随后来到驾驶位,率先带着她去晚宴的场地。
梁浩轩穿着小西装,左右看了看,仰起头拉了拉潘婉清的手。
“妈妈,外公和外婆不见了,二外公也不见了!”
潘婉清皱皱眉,四处望去,眼前除了几个顾凯乐的朋友和男方的家人朋友之外,还真不见这三人的踪影。
就连晚上的晚宴,也只见到顾炳雄一人。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这场带着篝火的晚宴才正式结束。梁天麒带着梁浩轩依照潘婉清的要求去陪顾炳雄。她自己却回到住处,直接敲开方小柔的房门。
“晚上怎么没去?是我二叔不让你去的么?”
方小柔站在门口,也不打算让潘婉清进去。她笑了笑,摇摇头。
“我们明天早上就走了。你和天麒带着轩轩在这多玩几天。该看的,我们也都看到了。我们和凯乐之间,不打扰她,是最好的。”
潘婉清看着方小柔,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方小柔身后,顾炳胜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她看着顾炳胜坐在那,慢慢的用口型给自己转达讯息。
有些人,不想见,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