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受到重创,总算是安静一段日子。
于子明打电话给梁天麒,像是泼妇骂街一样。
“……你他妈就这么帮我的?回头于氏没了,我继承个狗屁……”
梁天麒三言两语结束这通电话,他没必要和于子明交代自己的整个计划。于子明听到梁天麒的保证,再三和康宇狄确认他不会食言,这才放下心。
梁氏的第一枪打响,接下来就是下个月的中秋限量。石佳楠将工作安排下去,总算能在周五这天得空,去医院看看潘婉清。周五晚上会出来几个设计,周六日怕是又要加班。再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石佳楠站在病房门口时,一愣。
阿忠坐在病房外面的塑料椅上继续叠着纸鹤,旁边还站着原来的胖保镖。
“阿忠?你怎么在这?梁先生也来了?”
阿忠抬头看一眼石佳楠,勉强一笑。
“先生让我以后都守在外面。里面有张嫂。我……石小姐,您进去吧。”
阿忠不想多说,石佳楠也多少明白梁天麒什么意思。她敲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张嫂的声音,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满是花香,张嫂坐在床边,背对着石佳楠正在给潘婉清做按摩。
“张嫂,婉清怎么样了?”石佳楠走进屋,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
张嫂回过头看一眼石佳楠,叫一声石小姐,叹口气。
“老样子。也不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勺子都拿不动。看着怪可怜的。她这一天天的不动,医生让我有空就给她按摩按摩。这营养液也跟着隔一天一输,怎么就没效果呢……”
石佳楠听着张嫂的碎碎念,看着床上的潘婉清望着窗外的样子,摇摇头。
以往她这样,都是阿忠或者梁天麒带她出去透透气的。
“张嫂,婉清她,好像想出去透透气。我看她之前这样,梁先生都带她出去的。”
张嫂撇撇嘴,无奈道:“我也想带小姐出去,可我岁数大了,抱不动小姐。先生现在不让阿忠带小姐出去。这个阿忠啊,年纪轻轻的整天胡思乱想,自作自受!都知道这是未来太太,还做些没用的事,讨先生不开心!要我说……”
“张嫂!”石佳楠看着潘婉清转过头盯着张嫂看,忙打断张嫂的话。这老太太是不是当她家潘小姐是聋子?什么话都敢乱说。
张嫂侧过头看石佳楠,笑眯眯的问:“怎么了,石小姐?”
“婉清几天没出去了?”
“打从我来就没出屋过。先生最近也忙,晚上还要回家换身衣服再来。基本上小姐都睡着了,根本没办法带她出去。”
“要不我带她出去吧,你在屋里歇歇。年纪大了,也别太累。”
张嫂点点头,她还真想歇歇。这先生白天让她陪小姐说话,又要读书,她戴着老花镜读着读着自己都困了。简直活受罪。
张嫂过去推轮椅过来,石佳楠小心翼翼的扶着潘婉清。她第一次抱一个姑娘,没想到丝毫不费力。
她将张嫂递过来的,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薄毯铺在潘婉清身上,生怕她着凉。
这种天气,常人可能觉得一个薄长袖就够了,病人没准都要穿的厚厚的才够暖。
她推着潘婉清离开病房,待张嫂关门后,冲阿忠使了个眼色。
“阿忠啊,外面有斜坡的地方我自己推不动,你跟我来吧!”
阿忠应声,和胖保镖说了一声便跟着走了。
石佳楠推着潘婉清,身后跟着阿忠,三人来到医院的后院,挑着无人的小路走。她和潘婉清说最近公司的喜事,偶尔也问阿忠一些近况。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突然被一个穿戴严实的女人挡住。女人带着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个眼睛。
“不好意思,您可以让一让吗?让我们过去,或者您先过去。”石佳楠见那女人不走了,忙开口提醒。
那女人也不走,直勾勾的盯着潘婉清。
阿忠见她不走,欲上前去拉开她,不料,被石佳楠一把拉住。
“请问,您认识她?”石佳楠总觉得,这女人的眼睛里有故事。
女人站在那点点头,一点点往前移动,好像在怕什么。
阿忠见状,还是一个健步窜到前面,用胳膊将她和潘婉清拦出一个人的距离。
那女人只能原地蹲下身子,望着潘婉清缓缓摘下口罩。
潘婉清也望着她,眼神第一次有了光。
是潘莹莹。
脸色不好的潘莹莹蹲在那,浑身颤抖,嘴唇翕动半天,却一声也叫不出来。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却被阿忠继续拦下。
潘婉清望着她,也费力的抬起一点手,好像要去拉她。
石佳楠见状,忙让阿忠让开。
“不,我要保护太太安全!”
“她不会对婉清怎样的,你没看见婉清要找她吗?”
阿忠回过头,看着潘婉清正在伸手,眼底里也有一些光,这才让开。
潘莹莹挪着碎步,一点点到潘婉清的面前,跪坐在地上,颤抖的摸着她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潘莹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担心潘婉清。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看着潘婉清的模样,眼泪不停的向外流。
“姐,你说话啊!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潘莹莹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忙把口罩带回去,一双手也缩了回来。
她望着潘婉清的样子哭,哭的撕心裂肺的。好像面前的潘婉清是一个植物人。
石佳楠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潘莹莹的样子有点吓人。她的头发好像都没了,脸色差极了。手上好像还有些创口。
石佳楠四处环忘,见角落处有公共长椅,不好意思的打断潘莹莹呜咽式的自言自语。
“潘小姐,那边有椅子,不如过去慢慢聊?”
石佳楠推着潘婉清走向长椅,潘莹莹坐在椅子上和潘婉清面对面。
这是她们姐妹俩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妹妹说些小时候的事,姐姐就静静的听。
石佳楠不想听别人的谈话内容,她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静静的看着。阿忠才不管那些,他担心潘婉清的安全,一直站在旁边,死盯着潘莹莹。
“姐,你要快点好起来。你看我的新造型是不是很酷?以前我就不喜欢读书,咱爸总说我像个小太妹,现在这样,他老人家要是看到非要跳过来打我。”潘莹莹带着口罩,让潘婉清看不出她是不是在笑。
潘莹莹摘掉帽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指着它对潘婉清说:“我酷吧?”
潘莹莹说着话,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她戴上帽子,想去抓潘婉清的手,又不敢,只能盯着潘婉清露出一个她看不到的笑。
“我下午去买个假发,真不应该乱剃头的。你好好养身体,一定要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可是我们潘家的二姐,别让我这个妹妹小看你!”
潘莹莹还说了很多,有些话无边无际的摸不到头。院子里起风了,吹着潘婉清的碎发。潘莹莹最后看她一眼,缓缓站起身。
“姐,我走了。再见。”
阿忠站在原地将潘婉清的轮椅向后拉,他警惕的看着潘莹莹就这么离开,什么也没做。
石佳楠见潘莹莹走了,忙跑过来问:“她走了?”
阿忠嗯了一声,松开轮椅的把手,交还给石佳楠。石佳楠正要推着潘婉清往回走,被阿忠拦住。
“等等。”
阿忠从兜里掏出一块蓝白格的手帕,他走到潘婉清面前,弯下腰,仔细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太太,她会好起来的。放心。”
阿忠撒谎了。可这个谎言可以骗过潘婉清。
他站直了身子,将手帕收进兜里,低着头侧过身,让石佳楠推着她向前走。
石佳楠欲言又止,还是决定不过问。毕竟这是潘家的事。
阿忠跟在后面,脚步沉重。潘莹莹这次来,根本不是想姐姐了,而是来诀别。她那副样子那个眼神,他一看就懂。
潘婉清回到病房,阿忠又变回守在门口叠纸鹤的阿忠。张嫂躺在病房的沙发上打盹。石佳楠坐在一边,喂潘婉清吃下一些黏糊糊的食物。又拿起厚厚的书,轻声给潘婉清读起来。
晚上,梁天麒突然早早回来。他已经先回家洗过澡换过衣服。张嫂见他回来了,收拾一下便走了。
门口,阿忠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梁天麒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抱着用力往他怀里缩的潘婉清,喊了声:“进。”
阿忠低着头走进病房,像是做错事一样。床上的梁天麒一手拍着潘婉清的身子,轻声给她读书听,哄她入睡。
阿忠站在那,不敢说话,只能静静的听梁天麒读书。
梁天麒读完一整段,低下头看闭着眼睛的潘婉清。他不确定她睡着了,只能侧过头望着阿忠小声问:“什么事?”
阿忠低着头,用不大的音量说:“今天,石小姐带太太出去散步。遇到潘家三小姐。”
梁天麒一怔,眉头一紧,忙问:“她来做什么?我说过不许她接近太太!”
阿忠这时缓缓抬起头,望着梁天麒道:“先生,我怀疑,潘家三小姐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