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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御翊,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

伊府。

夜已深沉,人声鼎沸。

火把蔓延着滚烈之气,照亮了半边天。

不知是从哪儿调来的军队,侍卫将伊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透彻。当先几人持着刀刃,见领头之人一点首,直接便上前拍响了伊府大门。

“开门!——”

“开门!——”

“再不开门就撞了!——”

手掌拍向门扉的声音,刀剑敲击的声音,震怒的声音,不耐的声音,各种的声音,交汇成暗夜之中最华美的夜曲。

里头的人将门开了一条缝,见到这阵仗,缩着脑袋在门后大着胆子问道:“官爷……这……敢问这是……”

“废话少说,赶紧开门!”还未待人将话说完整,几名当先的侍卫便率先踹开了门。

“砰——”一声,门倒向两侧。

“进去搜!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马上之人黑巾蒙面,沉声开口命令。月光下,勾勒而起的嘴角冷硬,带着孤注一掷的凌冽。只不过眸中,却有一抹不易窥视的慌乱与担忧,握着剑身的手,已然僵硬。

她……该没事的吧……

“是!”立时便有一大批人马奔入伊府,阵势,可谓轰轰烈烈。

**********************************************

翊冽王府。

原本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的御淋轩在大半夜的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庭若市之况,堪堪罕见。

寝房的床榻旁。

一帘之隔,外头,又岂止是王府收纳的三个大夫?

原本西厢的倩蓝半夜突然腹胀,老夫人林宛如霎时便将三名大夫都昭了过去,自己也忙不迭地带着几个心腹奔了过去守候自己的金孙。后来又见得几个黑色着装的人神出鬼没,拽了那几个大夫便走,大声喊着侍卫护驾,一路又追随了出来,才蓦地发现,竟是自己那不孝的儿子捣的鬼。

宫里的御医也不放过,十几个人隔着那道阻挡众人视线的垂帘,纷纷交头接耳。黏须长叹的有,摇头晃脑的有,唏嘘不已的有,面色苍白的有……大抵什么表情,都可以在那些个面庞上展露出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是要向本王交出你们讨论的结果,还是你们项上的人头呢?”冷不防帘幕后冷寒之声起,带着无可匹敌的威严与强势。

此时的御翊倚在床榻,将昏迷的素兮护在自己胸前,用自己的内力勉强护住她的心脉。

刚刚,若不是熏婉兰横空出现一番闹腾,恐怕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吧?

想起在府门前听到正与他碰了个正着的暗卫所说的话,他便觉心跳一下子便停止了跳动。

确实,是他意料之中的她出事了。

只不过,出事的程度,却是他始料不及。

她……死了……

她,没气了……

这,是他特意派出保护她的暗卫原封不动的话语。

什么叫她死了?

什么叫她没气了?

他不是说过只要让她稍微受点伤就可以了吗?

什么叫点到为止?什么叫稍微?

跟了他这么久,连这个尺度,都掌握不好吗?

直接便去了那人一条手臂,他施展轻功迫不及待而行。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因着她而起的变动,那种心脏的位置仿似缺失了一个重要部位的纠疼,在见到她毫无生气的面容时,更是猝不及防地湮灭他的周身。

有什么,在心里“叮——”的一声生成,他无暇去探究是什么,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她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不知所措。

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熏婉兰是何时再度来到王府的,更不知道她为何会恰巧来到此处,但是他却绝对不允许她碰她丝毫。

他御翊的女人,即使是死,也理当死在他的怀里。

以前,他从不认为一个女人的死值得他费神。

当初李梅安那女人被他娘亲命人推下井之后,他只不过是感叹了一下人心难测。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多多少少,他该记得愈发深刻些,甚至是,愈发难以忘怀些。

不过很可惜,他天生便不会给人多余的情。

多情也罢,滥/情也罢,最终的最终,避不开一个薄情。

凉薄,早已注定,谁也无法更改。

就算是当时被他宠上了天的她,亦不能动摇他丝毫。

眼前划过一张清丽娇憨的容颜,赫然与安淋沫有几分相似。

那哭花的妆容,令人不禁动容。

当时的他,确实是爱着那般楚楚可怜的她的吧?

但是,闭上眼,手起箭射,依旧毫无转寰余地地取了她的性命。

再宠再爱,他亦可以割舍。

这,便是他。

他,合该便是如此的。

可是如今……对着素兮那张已然惨白的容颜,他竟连自己也不明白了……

心口处纠结绕疼的感觉,叫做什么?

“我在我哥那本破书上看过一眼,叫什么痉/挛性假死的……跟素兮姐姐的现状很像……说不定素兮姐姐没……”鬼使神差的,分明坚定着不让任何人碰她,可被熏婉兰一说,他竟然不会了言语,更忘记了动弹,只是看着熏婉兰快步走近,将一粒什么东西喂到了她的口中。

“你别那副眼神看我啊,这是我从我哥那里偷来的。你也知道他总是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丸,这还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什么大宝贝不准我碰的,那就绝对错不了。估计死人也能给他这丸药治活……”

熏婉兰之兄熏邪邑,放弃了那殷实的家业,仗剑江湖,却无人胆敢招惹。

先不说他那莫测高深的武艺,那不知何时下毒轻易致人死去的施毒之术,更是使人闻风丧胆。

鬼谷邪医,亦正亦邪,何人不惧?

传闻只要是他下的毒,绝对无药可解。

亦传闻,只有他不愿意救的人,没有他救不了的人。

听到熏婉兰说有救,御翊竟莫名地浮现出几许激动。

有救……

终于,服下那莫名其妙的药丸之后,他可以清楚地探得那丝脉象,颤抖着手探了素兮的鼻息,他那心脏的跳动,不觉加快了。

“卫绝,赶紧去宫里一趟,将太医院的人都带过来!”拦腰抱起那重新恢复脉动的身子,那轻飘飘的重量,总让他有种不可轻易抓住的茫然。似想到什么,他顿了一下,又喊住那已然走远的人,“记住,是未来的小王爷突然出现危险!其余的不得泄露半句!”

“属下明白。”人影远去,一如他的主子,带着一抹急切。

当御翊将素兮安置在御淋轩的床榻上不久,王府的三名大夫便被带到,同样牵引来的,还有王府老夫人林宛如。

“你这是做什么?倩蓝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翊冽王府的血脉,若出了什么差错,我……”置她未来的小金孙安危于不顾,却只是来给那她向来便不屑的女人看病,林宛如便是没有好气。一张老脸气得发白。

“放心,王府血脉断不了。”凉凉的一句,不带有丝毫的温度,望向林宛如身后同样不请自来的倩蓝,御翊的眸色沉了沉。

那凸起的腹部里孕育着的,可是他的子嗣呢……

呵……

又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

“你……你……”手指着御翊,林宛如只恨不得根本就不曾生过这个儿子。

御翊扫了她一眼,重新将目光锁向怀里的人,对着那杵在一旁观望状态的几名大夫怒道:“还不快给王妃就诊?”帘幕垂落,直接便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此刻的他,眼里,心里担心着的,只有她——伊素兮。

“将老夫人送回安在阁。”冷冷的一句,从那帘幕后溢出。

立时便有御淋轩的侍卫上前,却被林宛如一把挥斥:“这个王府,老身就没有一点地位了吗?别忘了,你们的主子还得喊我一声娘!”

一阵呛声,御翊的剑眉一皱,却也由了她去。

娘……

确实,再怎么样,她还是他的娘。

他御翊的额娘……

王府的三名大夫互相推脱,待宫里的御医来时,竟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全体研讨,也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都这么长时间了,是要向本王交出你们讨论的结果,还是你们项上的人头呢?”耐心早已告罄,六月的天,御翊的声音却是冰冷刺骨,无形之中让人心悸。

又是一阵细小的声音,似乎是众人正在抉择着由谁开这个口。

然后,便见一名花白胡须的老者从那一群人之中往前迈了一步,当了这先锋:“禀王爷,老朽曾在宫内一本禁书之中窥得一种巫蛊之术,以一大虫尽食诸虫。施蛊之人将那百虫之王植入人体内,用此蛊控制于人……”

“你是说王妃中了蛊毒?”御翊神色一紧,追问道。

“看似中蛊,却又有几分不似。这蛊毒,有些与众不同。仿佛,有母、子之别。”

“何为母,何为子?”

“一母,一子,不言而喻,便如同人,有母子之分。若子蛊首创严重,那么相应地,母蛊的创伤将会是子蛊受到的千倍百倍。若是母蛊受到创伤,那么子蛊所受的伤害,反倒是轻得多了……”

“那王妃中的……”竟有些不敢再问下去,有什么,揪紧着,让他不知该如何。

这种不知所措,这种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为之的感觉,他该死的不喜欢!

那老御医正了正衣襟,膝盖一跪,埋首道:“若老朽所料不差,恰是那最厉害的母蛊……”说完此句,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

何为蛊毒?

一方控制人,另一方受制于人。

子母蛊毒……

所谓的两蛊互制,一蛊伤,另一蛊亦然。

那死去的婢女想必是被植入了子蛊,而素兮体内却恰巧是对应的母蛊。

子母子母,蛊毒亦有母子之情。

母失子,悲痛欲绝。

子蛊死,母蛊哀,直至穿肠肚烂,届时,必死无疑。

“直接说解蛊之法!”右掌运气,御翊望向那臂弯中的人,面色不似之前的苍白,总算是略微有了起色。只不过,不知是在昏迷中浮现了什么,那秀眉皱紧的模样,那无助凄然的模样,无端地扰乱他的心神。

素兮……

丫头……

脑子里两个称呼叠起,一时间竟是纠疼不已。

那段属于她和他的记忆,他从来不屑于去知道,可那发生的一切,尤在眼前。

“丫头,你身边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替补吗?干嘛舍近求远这么麻烦?”

“丫头,你不爱我不代表我不能够爱你。”

“丫头,以后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丫头,嫁给我。”

那般卑微的话语,那个男人,果真是愚不可及……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颜面,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宠一个女人宠到那般无极限?

明明没有经历过,明明初看到那一幕时不屑一顾,可眼下,他竟有些懂得他当时的感受了。

那种感受,不知为何,竟添了几分烈虫嗫咬的真切,分明不曾发生在他身上,却又有几分身临其境的错觉。

“丫头,离婚吧。”这,是他所知的那个男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般的深爱,却选择以此告终,他真不知是该说那男人的愚笨亦或是痴傻了。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同一张脸又如何?同一把声音又如何?同一个名字又如何?

他御翊,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

只是,此刻的他竟发现,对她,竟也有了那男人对她的感觉……

心疼……怜惜……宠溺……眷恋……不舍……

尤其是那“不舍”,对他而言天方夜谭的一个词,如今竟是刹那间便盈满了整个身体。

带着连他自己都难以言喻的震惊。

良久,都等不到帘幕外之人的回复,御翊的神色冷了冷,唇畔的弧度,上扬着不羁:“今儿个匆匆进了趟宫,皇上非得送本王一个稀罕玩意儿。本王推脱不下,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不知诸位可有兴趣亲身体验一下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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