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昊上前一步，自荐道：“父皇所言极是，前日是儿臣接几位入京的，不如依旧让儿臣做这件事吧。”
徽帝凝眉，没表态，反倒是看向夜桓，最后将目光定在夜璟的身上。这段时间榆州那边的一举一动，隐卫每日都会传信，就算不是时时掌控，他也很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夜桓的本事在他意料之中，最让他意外的是夜璟此行的表现，几乎让他吃惊。
夜桓见徽帝没说话，看了眼夜昊，在他张口之前说道：“不知三国都派了何人？”
徽帝收回目光，看向夜桓，将一本折子递给了元孟，然后说道：“这是礼部呈上的人员名单，其中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元孟将折子拿给了夜桓。
苏湮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此时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上面的名字。回到京城，对她最重要的便是任务了。刺杀尘国太子，虽然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可必须尝试着去做，不是吗？
夜桓翻开折子，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顿时明白了皇帝的为难之处。
“羽翎国来的使臣是一位女官，身居相位，据说是四国以来的第一位女相，才华出众，令不少男子汗颜。”夜桓看向徽帝，继续道，“我朝若想不失礼数与气度，也要选一位德容才功皆上乘的女子接待才行。”
徽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淡淡说道：“你继续说。”
“是。”夜桓点头，继续道，“其次便是神月国了，虽说派来的是一位皇子，可地位却是无法与前者的女官相提并论。”
“没错。神月国的君主老而昏聩，专宠贵妃与大皇子，对其他皇子一概不予重用。此番派来的九皇子，虽然有些才华，可缺乏谋略，难成大业啊！”徽帝叹道。
苏湮在一旁听得有些出神，恐怕也只有皇帝才敢说人家老而昏聩。羽翎、神月都说过了，下面是不是该说尘国了？派来的人是不是太子啊？
苏湮收回神思，看向夜桓，等着他后面的话。
夜桓神色不动，清淡淡开口：“而尘国派来的，只是一个二品官员，在尘国的朝堂之上，并无多少地位，甚至是不受尘国皇帝器重。”
“只有一个官员？”苏湮忍不住出声问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夜桓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正是，奏章是这么写的。”
“景王妃为何如此发问？”徽帝看向苏湮，目光内敛而精明，似要看透一切。
苏湮皱眉，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臣媳只是觉得两国都派了国中相对来说地位还可以的人，而尘国却是派了个二品官员，有点奇怪而已。”
徽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确实奇怪。”看向夜桓，开口问道，“桓儿觉得我朝该派谁接待合适呢？”
夜桓在心里揣摩了一下皇帝的意思，思忖片刻，谨慎回道：“儿臣认为由太子与太子侧妃接待并安排一切，较为合适。”
徽帝扬眉，摆摆手，不以为然地哼道：“他们派些无关紧要之人而来，需要我朝的太子亲自款待陪同？”
夜昊原本是想赞同夜桓的提议的，可此时听皇帝这么说，立即改口道：“父皇所言极是，三个小国既然派了些无关紧要之人，那我朝自然该派些份量对等之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瞥了眼夜桓。
夜桓仿若未觉，淡淡一笑，垂首说道：“这只是儿臣个人的意见，具体如何，还得由父皇圣裁。”
徽帝看向夜昊，问道：“太子，你的意思呢？可还想继续自荐？”
夜昊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帝会将难题丢给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选择。他到底是该顺着父皇的话，还是该坚持自己起初的意见呢？
如果他揽下这件事，那么一旦在此间出现任何事的话，他这个主要负责人自然要承担罪责。轻则失职渎职之过，重则便是有损两国之间的邦交。稍有不慎，他经营的一切，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一瞬的思量之后，夜昊说道：“儿臣以为楚相不在京城，华世子对这些事又无意，五弟才德皆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堪当大任。但一切的结果，依然全凭父皇旨意。”
苏湮暗暗咂嘴，夜昊可真是会见风使舵，难怪能讨得老皇帝喜爱。明面上看似褒扬了夜桓，可实际上却是挖了个坑，等着夜桓跳进去。
徽帝目光微深，盯着下面的两个儿子看了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着好累，我去坐一会儿。”夜璟突然开口，打破了略微沉寂的气氛。他看了眼徽帝，然后便去了旁边的椅榻坐着，抬头看着上面的徽帝，说道，“父皇，你的想法真是难猜，二哥肯定觉得心累！”
徽帝一怔，满是诧异地盯着夜璟，愣愣地问道：“璟儿，你说什么？”
“娘子对我说，天威难测，我本来不懂，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夜璟咧嘴一笑，依旧纯粹淡然。
苏湮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无语望天。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句话？
徽帝看了眼苏湮，目光难辨，然后又看向夜璟，笑着说道：“璟儿这趟榆州之行，似乎懂事不少，朕心欣慰啊！”
“是啊，璟儿要进步，将来就可以为二哥分担了。”夜璟认真地一笑，看向夜昊，无视他难看的脸色，笑容渐渐收敛，“二哥的头顶都有白头发了呢！”
苏湮不禁笑了出来，瞥了眼夜昊难看如锅底灰的脸色，忙收敛了笑意，正了神色。
夜昊冷冷地瞪着夜璟，想要说些什么，可碍于皇帝在此，只能笑道：“四弟真爱说笑，我哪有白发啊！”
“有的，你不信可以问父皇。”夜璟振振有词，指着夜昊的头顶，看向夜桓，“五弟，你去看看，我没有骗人！”
夜桓温和地笑着，目光在夜昊的头顶一扫而过，淡淡说道：“确实有一根白发，四哥未曾虚言。”话落，见夜昊要翻脸，又道，“二哥不必着急，年少华发，不正是证明二哥为父皇鞠躬尽瘁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