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390100000003

第3章

第三章 前世今生之禅悦

……

月,离逝了天际;星,迹闪而避去。

夜幕笼罩着整个开封城,没有了皓月的映耀,一切都显得格外萧条,格外悲凉。这些,似乎正在宣示着某些人的命运,将如同这夜色般苍凉。

凝香阁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远处一行三人,正缓缓向凝香阁走来。行在前面之人,一袭蓝衣,头顶发髻用白色布带束起,布带长垂身后随风飘摇,手握三尺青锋。一眼望去,既有江湖侠士的洒脱俊逸,又具官府中人的威严仪风。身后随行的二人,皆着灰色布衣劲装,钢刀在手,威猛异常。

凝香阁内,中间是一个方形舞台。舞台中间摆有一张矮几,背面和两边各有楼梯连接至二楼;正面及两侧各有一些座位;二楼则是雅间雅座,只是此刻早已坐满了人。

那三人进门后,找了处临窗的空位坐了下来,旋即有小二奉上香茗,复又退下。

蓝衣之人,目光谨慎地扫过席间众人。但见此间,不仅有文人雅士、江湖草莽,甚至连皇室宗亲、王侯子弟也尽列位此间。这时,席间议论之声传入耳间……

“小王爷!不是下官夸口,这天心姑娘不仅相貌清雅秀丽,倾国倾城;难得她琴棋书画,无一不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举止更是庄重大方,尤胜大家闺秀呀。”

“是吗?于大人,可是亲眼所见?”

“……”

“李兄,曾有幸蒙天心姑娘教诲,不如就先给咱们讲讲嘛。”

“是啊,李兄。你就讲讲她是如何慧心独具?如何超凡出尘的?”

“……”

蓝衣之人,耳力目力俱佳。他听着席间众说纷纭的评论之言,望着各人面上呈现出的欣赏敬佩之情,不禁暗自惊奇:“没想到在这种醉生梦死之地,竟会有此等不沾染尘俗,清丽淡泊的奇女子?”

恰在此时,楼内飘来阵阵芳香,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名身着素衣手提竹篮的妙龄少女,自两侧楼梯缓缓走下。篮中各色花瓣随着玉手的扬起而漫天飞舞、洒落,仿佛满天飞雪一般。在这翻飞舞动的花瓣间,中央的楼梯上悠然出现一位轻纱掩面,怀抱古琴的年轻女子。

她!白衣胜雪,身姿曼妙;浑身上下弥漫着一种全然不似凡间女子的出尘气质。

她!清冷如月,幽雅如莲;明亮如水的眼眸中,似隐有一丝悲怨,令见者心生怜惜。

她!淡泊一切,悲悯众生;犹如暗夜中的一轮明月,映耀天心,使人不敢有半点私念执着,生怕辱没亵渎了这如仙般清纯的女子。

霎时间,凝香阁中寂静一片,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众人激动的心跳声。

“天心,给诸位请安了。”白衣女子微微福身,略施一礼,而后将怀中古琴放在矮几上,席地而坐。目光匆匆掠过台下众人,独在临窗的那抹蓝影上稍作停顿,旋即离开了。

一时间,台下众人竟未能做出反应,待到有人反应过来,白衣女子早已落座。纤纤玉指搭上琴弦,正待拨动,忽听台下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

“丫头,老子今天看上你了,跟我回去,老子让你坐正室!”一个五旬上下的虬髯大汉,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着那粗俗不堪的言语。

“天心姑娘清丽脱俗,岂是你这等粗鲁莽汉所能匹配的?”声音清亮,相貌儒雅,应该是个书生。

那大汉瞟了一眼说话之人,轻蔑而凶狠地言道:“你这小白脸儿,懂个屁啊!老子有得是钱,包了她又能怎样?你再敢多说一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你!你敢……”

“两位,可否听天心一言?”望着舞台侧面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天心淡淡而言:“今日登台,实在不想挑起过多纷争,还望两位见谅。”略一颔首,算是赔礼了。

闻言,那儒生似有失落,缓缓坐了下来;而那虬髯大汉面上仍有不甘,站在原处怒视着台上女子。

天心面上平静如水,双眸带着一抹浅浅的,令人费解的笑意望着虬髯大汉,不紧不慢地言道:“倘若,有人存心生事……凝香阁,也绝不是任人胡闹的地方。”语调淡漠却不似夸口,随后慢慢将目光投向二楼的一处雅间。

过了片刻,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幽幽缓缓,传遍整个凝香阁:“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和着声音,五名身着不同颜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自二楼轻身跃下,翩然而落,落在了天心身后。

那虬髯大汉神情骤变,定定地望着台上众人,难以置信的颤声道:“你、你们……是红叶先生的……”当对上天心那似有若无的浅笑时,终将所有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颓然坐下了。

红叶先生;枫林名剑山庄第十七任庄主,在当今江湖中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尊者。一柄“祀月”宝剑和那亦幻亦真的“浮云剑法”更是名满江湖,难逢敌手。而那五名彩衣女子,正是红叶先生的侍俾,掌管着名剑山庄五方产业、守护着山庄禁地的侍剑仙子。

见台下逐渐恢复了平静,天心极轻极微的点了点头,轻柔而细腻的声音再度响起:“日前,我偶然学得一曲,今日不妨在此献于诸位,聊表天心对诸位的感激之情。”言罢,复又温柔的一笑。虽是隐在轻纱之后,却仍有一种如梦似幻的幽然美感。

那一笑,柔若溪水、暖若春风。

那一笑,倾尽千古风华的流水与月光。

那一笑,淡泊如仙,饶是这红尘九霄也都生生委屈了她。

只是,那样的笑容背后又隐藏了多少苦涩与伤痛,怕是无人知晓。

台下众人大都凝神敛容,平心静气的望着前方舞台,准备聆听妙音仙乐。唯独窗旁那抹蓝色,似是有所触动,握着杯子的手猛然一紧。他极力压抑着心中情绪,目光中却充满了悲伤与思念,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那纤弱的白色身影。

缓缓抬起玉手,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搭上琴弦,轻撩慢拨间如天乐般缥缈幽远的曲子悠悠而起——

生涯半在白云间,瓶钵相容季尔关。

尘烟竟随溪山碧,慧心何须鬓毛斑。

任将黑白归棋局,不碍尘沙入海湾。

年年岁岁人何在,亦去亦来亦往还。

……

合着清悠缥缈的乐声,五名从天而降的彩衣女子,手持五色莲花,翩然起舞。她们时而衣袂翻飞,飘然若仙;时而轻盈的一个转身,手中莲花交相辉映,翩跹若穿行花间的彩蝶。

曼妙的舞姿、悠然的歌声、不时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无不令在场的每个人皆沉醉其间,仿佛置身瑶池仙境,涤去红尘俗世种种尘埃,使之净化如新。

一曲终,一舞散,台下依旧静寂无声。然,每个人的神情却与先前大不相同了,他们有的似幡然醒悟、有的似迷惘不解、有的则是心领神会平静安详。

“好!好!好一曲红尘天籁!”一个冰冷到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打破了楼内的祥和平静。

只见,一位身穿淡青色锦袍,手执金边折扇的翩翩‘公子’缓缓走进门来。轻轻地一个纵身,便已翻落在天心面前。

“文静,好久不见了?你的琴艺果然精进不少,堪称天籁。”青衫公子瞟向舞台侧边的彩衣女子,目光孤傲冷峻,睥睨于世间一切,复语带讥讽的言道:“你我一别三载,今日再见,当真是‘士别三日则刮目相看’呀?想不到,如今连你身边随侍之人也会出自‘名剑山庄’?可谓,今非昔比呀。”

纵然是一身男子装扮,纵然是多年不曾相见,可那一声文静和那仿佛在冰水里浸过的眼神,都已宣告来人的身份——当年的冷秋月,如今的血影.残月!

“公子,你认错人了。”强作平静无波,淡淡说道:“天心一介烟花女子,怎会是公子所识之人?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天心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此刻,方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当年那份情谊是如此的执着,如此的眷恋,以至于刚一见面便已心绪难平,方寸大乱了。

“哦?是吗?”残月嘴角噙着一抹邪邪的笑,手中折扇轻摇,目光不带一丝温度,打量着对方,“不是就好,那在下便可放心将此物赠与姑娘,聊表仰慕之意。”

话音未落,只见她手中折扇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一块翠绿的玉牌便稳稳地落在琴弦之上。

“嗡,嗡……”琴弦被震得发出阵阵声响,同时天心的一颗心也被震得猛然一痛。

通透的玉质,翠绿的色泽,正面苍劲有力地刻有一个“令”字,背面是李商隐的那首《风雨》。不必细看,已知这是冰心随身携带的“风雨楼”的令牌。

难道……冰心已落在她手上了?

为什么不离开?

为什么要留下?

留下!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

她,早已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冷秋月了。她的残忍无情,你我都是见过的,为何还不离开呢?

一双手冰冷如霜,心在不停颤抖,恐惧、压抑……天心!你一定要控制住心中情绪……不可以被她看透……绝对不可以!

“唉……真是人心难测,冰心呐冰心,可叹你所交非仁呀。”残月自言自语着转身便要离去。

“公子,你的东西!”连忙起身上前,将玉牌交了过去,心中自是焦急冰心的安危,有如千虫万蚁在啃噬、爬行,但是脸上依旧强作平静淡漠,不敢显露分毫。

“在下已经说过,东西是送给姑娘的。”残月头也不回,摇了摇手中折扇,冷冷地言道:“……何况,人既已不在了,东西留它何用?不要也罢。”旋即向台下走去。

“人已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

天心浑身猛地一颤,只觉心好痛,痛到了极点!含着悲愤、悔恨和自责的神情,望着残月的背影,整个人柔弱的向后退了几步,被幽兰扶住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颤声道:“冰心在哪?我要见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用尽所有的精力和勇气;指甲也已深深嵌入掌心却没有半点知觉,似乎双手已不属于自己了。

“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残月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嘴角挂着一抹冷酷到极点的笑,“想见她?可以!不过,你要先见一个人。嗯?”

目光一一扫过楼内众人,心中百转千回:“天心啊天心,因为你的过错而连累了冰心。你,不可以再错了,不可以再害人了,至少……不能让这楼里的人再受到伤害!绝不!”

闭了闭眼睛,忍下即将滑落的泪水,抬起头对上残月那冷若寒潭的眸子,坚定而决绝的言道:“只要你答应,不再伤害无辜,我就跟你回去见他!”

闻言,残月顿时敛去面上的笑意凝望着天心,迷茫而深邃却又转瞬即逝,恢复了以往的冷傲孤寂。

舞台之上,残月和天心就那样默默地凝视着对方,无声无息。一双是深邃到让人恐惧的眼睛,那里似乎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一双是充满悲悯与同情的眼睛,温和却隐有一丝凄凉,让人在亲近的同时又心生怜惜。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在何时,那虬髯大汉已站在残月的身后。他猛然挥拳攻向残月后心,凛冽的拳风,呼啸而至……

残月微微侧身避过,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展开,一道金光瞬间划过大汉的前颈随即旋回残月手中。而那大汉的颈间,顿时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隐隐泛黑的血液一点一点渗出,整个人重重地栽到台下去了。

“杀人了!杀人了……”

“你!你,竟敢无视律法,出手杀人。”

“……”

台下众人见此情景,不禁大惊,吵嚷声顿起。一些胆子小的早已落荒而逃,也有些会功夫的留了下来,口口声声要讨个公道。

刹那间,整个凝香阁乱作一团。唯独,那临窗而坐的蓝衣之人,似是发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复与身边两人耳语了一番。待那二人匆匆离去后,蓝衣之人悄然隐身楼中,静观其变。

望着残月那冷漠到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的神情,天心厉声质问:“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为何还要杀他?”心中虽是厌恶那人的品行,但也不忍见他死于非命。

残月冷哼着白了尸身一眼,淡淡言道:“他言语轻薄于你在先,出手偷袭我在后,我岂能容他活着离开?”瞬间残月眼中闪过一道森冷、凌厉的光芒。比雪冷,比风厉!

“虽是如此,但那毕竟是条人命呐,你不该……”

“够了!”残月冷声喝住了天心,语气中带着几分狂妄,言道:“怎么?事到如今,还想教训我?哼,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由你们蒙骗、玩弄的冷秋月吗?”

“我?我,从未欺骗过你。”

“不明白,是吗?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清楚,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任何人都不能!至于这些人……”

残月突然三击掌心,瞬息间十几条黑影自楼顶跃下,在她身前单膝点地,恭敬的齐声而言:“阁主!有何吩咐?”

这十几名黑衣人正是“血影阁”中,隶属天字组的杀手。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且各有所长并能相辅相助,在阁中是仅次于绝字组的杀手。

“不留一个活口!”残月冰冷绝情的下达了指令,边说边做了个“杀”的手势。

“属下,遵命!”一众黑衣人齐声相应,纷纷纵身跃入人群中。

瞬间,兵刃的撞击声、砍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面对如此强敌,台下众人早已失去了抵御能力,有的慌乱招架对方的招式;有的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有的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便已剑透胸膛,魂归西天了……黑影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残尸断臂四散,活生生的一个人间修罗场。

万万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至此,这一幕,本是最不愿见到的,可又偏偏发生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

还是我,太小瞧残月了?

或许,真如冰心所言,再等上一等,便会有所转机?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悲惨的一幕也已发生……又是我害了他们!

天心不断的责备着自己,然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残月笑了,那张亘古不化的冰冷容颜,此刻竟然笑了?!笑得那么残酷!那么绝情!

悲痛与悔恨交织在一起,愤怒充斥着整个头脑,满满溢溢,没有时间多做思量。此刻,心念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是绝不会让你得逞的!救人,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蓦然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幽兰,真诚而恳切地道:“拜托了!”

幽兰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望了对方一眼,在那淡漠的眼神中,却能读到“放心”与“安心”。

天心只觉眼前兰影一闪,幽兰腾空而起,仿佛一道电光般闪耀着兰色光华,急掠进人群之中。随后,又有四条身影幻化作四道炫目的光芒,瞬息闪入台下混战的人群中。

残月那冷漠、睥睨于一切的眼神,在一道道耀眼光芒出现的刹那已变了颜色。愕然与惊恐闪念即逝,她猛然转过头看着天心,难以置信的骇言道:“啊,是她们!”

“我早已说过,‘凝香阁’绝不是任人胡闹的地方!”稍稍顿了顿,又续道:“你猜得不错,她们正是守护‘剑冢’的侍剑仙子。”

众所周知,“剑冢”是名枫林剑山庄的禁地。实际上,那只不过就是一座地下密室而已。历代庄主,都会将收集到的稀世宝剑藏于此处,令其永世不得再现江湖。

宝剑;凡有所属无非是些噬血如泉、好杀成性的不祥之物,从某种意义上讲,宝剑亦是魔剑。虽说这样理解多少会带有一些偏见,但是人心险诈,杀戮本就不绝于世,若再得到所谓宝剑的辅助,便更加助长了人类心中的欲念。欲念一起,风波不止,江湖便再无宁日!

所以,挑选剑冢的守护者便是名剑山庄的重中之重。当选之人,都是由庄主亲自挑选,也必都是拥有全阴之血的女子。她们自幼被交由上一代仙子调教,不但要习练武功,更要修炼其心境,以便利于其与“五行神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这也正是“侍剑仙子”令人惧怕之处,在江湖上甚至远超过了她们的主人。不仅因其拥有五行之剑,更是因为五人自身已具神剑灵气,即使手无寸铁时她们动则也可杀人。只因,她们早已是杀人的利刃,起心动念,杀人于无形。

“没想到,你早有准备!”残月那充满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天心,全身笼罩着一层肃煞之气。

“只要有我在一天,绝不会让你滥杀无辜,为害武林!”此时的天心,无惊无惧,字字威严,那种浑然天成居高临下的气势,尽显于世。

“我本不想杀你,如今看来……是非杀不可了,否则定会后患无穷。唉,也罢!”残月斜睨着台下混战的人群,轻蔑的言道:“只要没有了你,她们……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突然,残月周身杀气暴涨,如有实质,猛地她飞身而起,弃扇取剑,顿时一柄泛着幽幽青芒的短剑倏然刺出……

这一刻,不知怎的,天心反倒觉得释然了许多。轻轻地闭上双眼,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心中更是平静无波。

也许,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讲不失为一种解脱,不再做痛苦的抉择,不再承担任何责任,也不再有那许多眷恋,就那么静静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孤芳一世,也只不过是惆怅尘世间,郁郁红尘中的过客而已。

好辛苦……真的好累……好像停下来歇一歇……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狠狠地刺进了心里,天心猛地睁开眼睛却见萍姨已拦在身前,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萍姨!”惊呼着仓惶上前去扶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就连声音也带了哭腔,颤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着胸口中剑倒在怀里的萍姨,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眼角,滴落在胸前,与那一片鲜红溶在一起,显得格外鲜艳,格外耀眼!

“你没事吧?”萍姨虚弱而吃力地抚上天心的脸颊,拭去那一颗颗泪珠,苍白的容颜尽是痛苦与自责,“都是我的错才害了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只不过始终都在逃避,都不敢面对事实罢了。我,无法原谅自己,咳咳咳……无法原谅。”

“够了,不要再说了。”牢牢抱住萍姨,声音也越发颤抖,深深吸了口气,续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去找墨神医……他会医好你的。”

虽然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痛楚,可是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令天心悔恨交加……好痛……心,真的好痛,眼前也阵阵发黑,一股股腥甜的气息在不断翻涌上升。

“不必了。”萍姨顿了顿,惨然一笑,“这,是我欠你们的。当年,若不是我辜负了忆轩的一片真情,他就不会出家,而你也不会独自担起风雨楼这副重担。我,咳咳咳……我欠你的,欠忆轩的,太多太多了……该还的,终是要还的!我欠他的,只能为他保住风雨楼,保护好你……可我欠你的,咳咳咳……”

“不!你不欠我的,什么都不欠。”除了轻拂着萍姨的胸口帮她缓息着,天心竟不知该做些什么?迷惘!痛苦!

“你不是说过‘因果循环,生而不息’吗?”萍姨勉强挤出一抹浅淡的苦笑,抚着天心的脸颊安慰道:“我可不像下辈子,还欠着许多……今生事,今生了!”

望着萍姨那越发苍白的脸庞,天心觉得好恨自己!恨自己这些年来,竟从未想到过风雨楼费尽心思要找的那个人,居然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她是那样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保护着自己……而自己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连半点怀疑都不曾有过……实在是太天真了,天真到无知的地步!

残月并没有趁机再动手,只默默地看着,她和她们仿佛被隔绝在两个世界,使她无法介入进去。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一丝悲凉,随即又恢复如常。

“……”

萍姨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闭目喘息了一阵子,声音也越发微弱了,“天心,还记得那幅‘水月观音’图吗?”默默地点了点头,泪悄然而落。

“记住,一定要保管好……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我,咳咳咳……只能为你做这些了……”由于失血过多,萍姨的神情有些恍惚了,只是用力吸着气,让自己延长片刻的清醒。

强撑着将本已逐渐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缓缓移向残月,极其微弱的声音,几乎分辨不出的吐字,却依然执着的说着:“月姑娘……听我一句劝……他是在利用你,欺骗你。在他心中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过就是颗棋子而已,任其摆布……稍有不顺便弃之……毁之……”

“放下仇恨……不要再助纣为虐了……错过,就不要执迷下去了……回头是岸……回头……是岸……”萍姨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苍白冰冷的手悄然滑落。

“萍姨!萍姨……”哽咽而悲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头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理智,没有痛苦,只余空白一片!

“哼!”残月哼了一声,没有丝毫情感,冷漠地言道:“枉费义父对她一片深情,想不到她竟敢背叛、诋毁义父。”残月嘴角上露出冷酷到令人恐惧的笑,缓缓将目光移落到天心身上,“不过,看在义父的分上,我也不忍见你独自上路……只好找个人来陪你,黄泉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儿。”

话音未落,剑已刺出,一道寒光闪电般趋近天心身前数步范围。此时,楼中已无他人,看来当真是命中注定,躲不掉的。

奇迹!奇迹真的出现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飞来一物,不偏不倚刚好打在残月的手腕上,利刃脱手而飞,直刺进一旁的柱子里。

残月猛地收回身形,整个人硬是在空中一个旋身,又翻落到原地。待她稳住身形,定睛望去,方才看清已有一人拦在面前,将天心护在身后。

蓝衣素带,剑眉飞扬,威严凌厉;双眸深邃,蕴有怒意;手中三尺青锋更是遥指残月。

“你是何人?竟敢阻我?”残月甚为诧异。

要知道,以她现在的功力和一贯保持的警觉性,稍有风吹草动,她应该会及时发觉才是。在如此高度戒备的神识下,来人仍能在楼中藏身而不被发现,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过,一切的怀疑与惊讶都闪念即逝,残月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冷傲、不可一世的神情。

蓝衣之人没有理会残月的问话,而是正色肃严质问道:“兵部张大人与枢密院赵大人,可是姑娘所杀?”

残月略显张狂的笑道:“不错!他们的确是被我所杀。只是……你还说漏了韦刚和上官云。”

“几位大人与你可有怨仇?”蓝衣人踏前一步,本已蕴怒的脸色更显怒颜。

“无怨无仇!”残月有恃无恐,满不在乎的言道。

“既无怨仇,为何杀人?”紧紧逼问,不肯放过分毫。

“为何?”残月满脸冷漠轻蔑的神情,幽幽而言:“难道……风雨楼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蓝衣人闻言微怔,蹙眉语塞。这时,一个含怨带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风雨楼,岂会有你这等绝情绝义之辈?”天心轻轻放下萍姨的尸身,缓缓站起身,愤然而悲怨的言道:“你若恨我,大可一剑杀了我!何必残害这些无辜之人?何须陷害风雨楼?”

“当年佛前的誓言,彼此间的相辅相助,九陇山下的生死与共……你当真全都忘了?”

“没有!我没有!”残月咬牙切齿,狠狠地言道:“正是从未忘过,才会有恨,才会有痛。我恨你……我发誓要让你比我痛上百倍千倍,我要陷你于不义,要你万劫不复!”

“为什么,你可以轻易拥有的,而我却是倾尽全力都无法得到?为什么,我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只能孤零零的活着?”残月那冷傲的面容,早已狰狞扭曲,近乎疯狂的吼道:“难道……我就如此不值得他们爱?为什么?你倒是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天心愣怔当场,无言以对……

她,才华独具却久埋于地,不被重用。

她,自视甚高却戳折不断,几近走投无路。

她,独断独行冷傲决绝,只因自幼被父母遗弃,孤苦无依。

天心同情过她,可怜过她,也发自真心的想要帮助她。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残月的诸多苦难与不幸竟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到后来,当众人都将面对死亡的时候,真相才得以大白……只是,一切都为时晚矣!

无奈!世间一切因缘皆有安排。

缘;纠结缠身,负心背义。

情;深思成痛,惆怅心扉。

恨;今生是否,宿命相随。

这些该如何解释?这又如何能解释得清?

“月,我……”

“住口!不要叫我,你不佩。世道如此不公,要我情何以堪?我恨……我恨你们!”

“我……”

蓦然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天心和残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们竟然乎忽略了蓝衣人的存在。

“展大人!一干人犯具已落网,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门口已列站一队衙役,为首的一人正抱拳垂首等候蓝衣人的指令。

“全部押回府衙,交由包大人发落。”简单明了地传下指令。

“是!卑职遵命。”为首的那人领命退下了。

偌大的凝香阁只余天心三人,顿时一切都显得格外冷清,格外落寞。

“你是……”残月诧异的望着蓝衣人,恍然道:“你,是南侠展昭!”

“不错,正是展某。”展昭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残月,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巨阙剑准确的收回鞘中,长身而立,又言:“展某不愿多伤性命,姑娘还是放下兵器,随在下回开封府听候包大人发落的好。”

“好……很好……”残月眼中闪过一抹悲苦遂将目光落在天心身上,愤恨、怨怒、妒忌纠结缠绕,字字怨毒,句句凄然,“你们……终于见面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那含糊不清的一句,无论是对天心或是对残月而言都是无尽酸楚,无限伤痛,更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尔等记住!我今日所受之辱,日后必将双倍奉还。”残月一敛悲苦的神情,冷冷地丢下一句,飞身跃出了凝香阁。

展昭正欲追赶,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止住了:“让她去吧……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那淡淡的语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展昭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幽幽转回头凝视着那张苍白清雅的容颜……疑惑、怜惜,还有一丝隐隐的心痛,不知为何却无法怪罪于她?

空荡荡的凝香阁里,传来残月似有若无的声音:“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身体猛然一震,口中呢喃自语着:“你,你……当真恨我至此?”

怔怔地望着残月消失的地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人当胸一击般,“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掩面的轻纱带着斑斑血迹悠悠飘落,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

最后一刹,天心感觉到有人箭般冲上前抱住了自己,满目的惊恐和心痛……渐渐地,一切都已远去,漆黑一片。

其实,人生就像是一个舞台,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个早已被上天注定的角色,即使你挣扎着要去摆脱它,却始终都无济于事。天心如此,残月亦是如此……

日月两盏灯,人生一台戏。

从朝演到暮,谁解其中意?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狂暴淑女之帝炎

    狂暴淑女之帝炎

    龙凤胎?魂穿?太牛逼了吧!她是凤,如火性情;他是龙,外冷内热。腹黑、狡诈这险情重重地异世那是绝对必须品!否则她(他)娘亲如何会被逼死?父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以血还血!喂!冷情的小子,虽然我们再无血缘关系,你也不必这么酷吧!情节虚构,切勿模仿。
  • 史上最搞笑穿越:囧囧的穿越生活

    史上最搞笑穿越:囧囧的穿越生活

    女主小白,男主腹黑+妖孽,这是史上最搞笑穿越。
  • 红颜劫:倾世帝王妃

    红颜劫:倾世帝王妃

    “江山和生命都可以抛弃,朕只要妫儿。”他这样发誓。蔡王俯身,邪魅的在她耳边低喃,如是承诺,“小姨子又怎样,姐妹同夫比比皆是,如果妫儿不喜欢,寡人立刻休你姐姐,立你为王后。”“妫儿不跟寡人说一句话,是蔡王的错,寡人为你灭蔡国。”他如此保证。息妫,美得空前绝后,人间不见,天上罕闻,只因为预言她的未来会引起生灵涂炭,便远离王宫,住在与世隔绝的别院,身边只有奶娘侍候。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乱世天下,红颜飘零,每人究竟落入谁手?
  • 丑女闹翻天:陛下江山我都要

    丑女闹翻天:陛下江山我都要

    当她是丑女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凤凰涅槃,复仇之后……是昔日情人,还是妖媚的鱼族王子?是生死相依的微服君王,还是双眸剪水的宗主?是绚烂缤纷的护卫,还是纵横天下的魔法师……她的爱何去何从……
  • 穿越之农女初当家

    穿越之农女初当家

    现代剩女穿越到不知名时代,然后家长里短,锅碗瓢盆,种田发家的故事。
热门推荐
  • 绝品医神

    绝品医神

    运用古武和中医日进斗金,建立属于自己的帮派,轻松征服各种极品美女,隐世家族只能在他面前臣服,他就是狂放和霸道的代名词!妙手回春,我是绝世大医神!
  • 邪王绝宠:废材嫡女统天下

    邪王绝宠:废材嫡女统天下

    什么?!堂堂绝世杀手竟穿越到丞相家中的废材三小姐!真他丫的坑!“你是谁?”“你相公”某男无耻的道,“我呸!老娘哪来的相公!”却不想……“小姐!不好了,皇上下旨将你赐给了麟王!”她怒目而视:“你他丫的早就知道了!?”“嗯,娘子,过几天就要洞房了哦!好开心呀!”某男眨眨眼,装萌无耻地说着。“你!滚!”……神兽见她俯首称臣,神使见他高呼主人,看他们如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统大陆!
  • 弑城传奇

    弑城传奇

    自古正邪不两立,辗转百年来,正道势力以太行山、摩尼寺等与邪教势力争斗不断,且居上风。一直到一代魔王出世,才略显下风,而非不敌。魔王戾剑,乃一剑痴,因追求剑之戾气,而改名戾剑,因入魔道,有剑魔之称。后创立血剑宗,众多猢狲附之,中不乏法力高强大能耐者,而成天下正道之心腹大患。血剑宗如日中天之时,魔王戾剑闭关三年,终炼成绝世神器:弑城。弑城剑迂三尺,通体乌黑发亮,其光冷泛寒,输入法力,遂成血色,威力绝伦。魔王大喜,屠十三城以祭剑,终成绝世戾器。
  • 长歌念卿本惊华

    长歌念卿本惊华

    【浮生若梦】若得浮生痴一梦,寥寥红尘过无痕。那年,与他初见,是缘;与他相知,是缘;与他相恋,是…当真相一一浮出水面,她的痛,谁能懂?她的伤,谁能愈?犹记,他青衫翩翩,修身而立,十指若脂,为谁弹起的傲世长歌,天下之大,卿本惊华。这一切,能否再次回到当初?
  • 遇到太阳般的你

    遇到太阳般的你

    叶初晗十八岁初恋男友出车祸离她而去直至顾执南出现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太阳顾先生的日常宠媳妇顾太太有宠妻狂魔的老公,还有一个爱儿媳妇的婆婆……人生赢家乃是她
  • EXO天堂恋人

    EXO天堂恋人

    本小说很虐,非常虐,所以说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看。剧情内容:顾安然(女主角)和边伯贤相恋两年,但边伯贤却以父母给予的压力被迫和安然分手,经过惨烈的安慰,安然向伯贤提出当四个月恋人的事,可是旅游途中忽然发现自己患有病(好吧名字我还没想)如果手术的话就会忘掉最重要的人,不然只有一年的寿命,在安然准备离开的时候,边伯贤的父母同意了伯贤与安然相恋,可是为时已晚,安然离开,可是安然的死讯却传进了伯贤的耳朵里。四年过后在美国发展的朴灿烈忽然要结婚,而妻子就是死去四年的顾安然,婚礼那天,伯贤出来抢婚,可安然最终嫁给了朴灿烈,一次次错过,伯贤终于受不了而跳海自杀,故事就会这样结束吗……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九鼎争战记

    九鼎争战记

    这是一场迟到了千年的战争,昔者大禹铸九鼎而定天下,从此九州的权柄一分为九。集九鼎者,即为九州之共主!
  • 总有奸人想害朕

    总有奸人想害朕

    明君苦,明君累,明君简直活受罪。谁说穿越就要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么辛苦?朕就是要当暴君、昏君,贪恋美色,宠信奸佞,疏远贤臣,捉拿奸人,玩转上下五千年。本文是系统流、无限流,欢迎支持。
  • 现代学霸游玄幻

    现代学霸游玄幻

    九霄玄雷误击现代小学霸,撕裂维度空间,青年学霸小宅男突变玄幻男神二少爷,从此踏上了玄幻之旅,缓慢掀开了玄幻世界的面纱;精神混血,实力悬殊,上天宫斗神祗,入幽城斩魔尊,闯冥界诛冥王,回头血路浸染。雨化为神,涅槃泽世,你的视角就是我出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