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辞别了父母,回到王爷爷家时,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王爷爷一直长站的那个位置,等到开门进去后,却发现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吓得我赶忙往王爷爷房间跑去。
所幸开门时,还看到了桌子上点着蜡烛,焦躁的心情也就稍微平复了些。
松了口气,往床上看去,床铺已经空了,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师傅?师傅!”
我大喊着,开始里里外外地找人,可转遍了这个房间,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刚想跑外面再去别的屋子看情况时,一个转身,正好和王爷爷的脸只差了那么两指的距离。
“小海啊,再着急也得带耳朵!你这样出去,我会不放心的!符咒也要事先分类,不然碰到动作敏捷的鬼,缺胳膊少腿都是有可能的!”
王爷爷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我也明白,就我那种临时找符咒的动作,就算念咒再快,也可能被攻击。不过我也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几张掐一起,然后分一大圈放把,那放的位置也是个问题啊。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师傅,这么多符咒,您是怎么放的?”
既然我自己想不出办法,那么直接请教一下长辈,这也算是投机取巧的不二办法了。
“嗯,我的办法就是摸熟每一张符咒。你别看它们长得一样,但它们的气息完全不一样!你之所以只有翻了才能找到,就是只注意其型而不注重其心。我听它们说,你都能画地为符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了?”
我听了王爷爷的话,内心也是思绪万千。只是死读书,读死书,那是没有用的。知形更要知心,看来我画的符还远远不够。
“师傅教训的是,徒儿以后一定多多画符,就算人在外,也不会松懈。一定会把这8本《六爻》全部重新再认真抄写。”
“《六爻》的事情不用着急,你只要能照顾好自己,不要松懈锻炼,这样也就足够了。”
我刚还想着尽快把正确的都抄好,然后就把书送回来,怎么王爷爷又不着急了?他以前可是没过三天就来问一次的。
“是,徒儿明白。”
“行了,你回去睡觉吧。记住,不要太相信鬼说的话!鬼话连篇,越是离你越近的鬼,就越容易骗到你!明天你就直接上路把,我让你师娘把路费放你包里了。”
我对着王爷爷点了点头,实际上就算他不这么说,我估计早晨我也会留书离开,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离别的场景,就算是和王爷爷告别,我还是会想哭的。
回到房间后,我直接洗漱了就上床休息,一夜的辗转难眠,直到次日天明,也没怎么合上过眼睛。
不过这几个月来的生活习惯,还是让自己起了床,然后拿了小篮子准备出门。在脚踏出门口的一步时,我又看到了就放在门边的行李箱。
我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小篮子,将它挂回墙上,最后看了眼这个房间,就提上了行礼,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王爷爷家。
怎么到的城里火车站,我已经忘记了,怎么买的火车票,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只是记得家乡那袅袅婷婷的炊烟,村里人们朴实的笑脸,王爷爷总喜欢站在门口等我,我娘知道我要离开时,那担忧的眼神。
等拿到火车票时,我发现这车是十点多的,而现在才上午八点不到。这小火车的候车室也相当简陋,除了按顺序横着一排排长椅子外,什么都没有。前面检票口处能看到一排铁栏杆,只要过了这栏杆,也就是火车站台了。
我在离铁栏杆最近的位置,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清晨的阳光不那么灼热,在这人少又通风的地方,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流量越来越大了,我坐在这拥挤的候车大厅,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惬意。天热人又多,就算是这么坐着,都觉着自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地方的候车大厅比不上大城市的,没有空调,仅靠大屋柱子上,那几台破旧的电扇散热。人一多,那些旧电风扇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坐的地方离车站口最近,也是最通风的地方,但即便这样,人群中散发出的各种刺鼻味道,混杂着闷热,弄得人胸口直犯恶心。
就在我感觉自己就要喘要不上气的时候,竟然开始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阵阵寒气!这寒气一出,周围刺鼻的味道明显就被压抑了不少,人也终于觉得清醒了些。
但是随着寒意越来越浓,我明显感觉到了情况不对。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与百鬼来袭竟然如此相似,吓得我站起身来,开始四处寻找。
在找到门口位置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疯老人,大热天的还穿着棉衣,这一看就不正常。他仰着头,身体不停地颤抖,嘴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盯着他看,他竟然对我眼神有了反应,站起来就指着我的方向,不停的对我喊:“快跑!这里有鬼!这里的人全部要死了!快跑!快跑!”
很快,车站的工作人员就发现了这个疯老人,他们将他拖了出去,老人被架着也不反抗,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我。嘴里,依旧在重复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周边很多人对那疯老人指指点点了一番后,也各做各的事了,而我则是背上行囊,向着疯老人的方向走去。
就当我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竟有许多鬼差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愣住了,之前感受到的那阵强烈寒气,正是从它们身上来的。
“这么多鬼差,难道这里真要死很多人?”
我还在喃喃自语,就感觉手臂被人往前拖了一下,人一个踉跄就跌出了候车室。
我回头一看,原来刚刚拉了我的人,就是之前那个疯老人。
他双眼微突,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巴干裂起皮,一开口,他的嘴皮子就开始撕扯,皮肉一绽开,那丝丝红印,就流到了下巴。
“别去!鬼!好多鬼!要死了!全死了!我也死了!全死了!没死的都是畜生!哈哈哈,你是畜生吗?”
他说着,对我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脸,然后一头扎进了候车室。
我瞪着他的背影发愣,就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时,突然感觉地面一震,眼前扬起了一片尘埃,整个候车大厅,就在这一瞬间轰然坍塌。
看着粉碎的瓦力,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没有那个疯老人,我也就死在里面了!
“来人啊!救命啊!候车室倒啦!”
几个刚买完票,还没进候车室的人,一看到这场景,都在深深后怕。当然也有人的家属已经进去的,所以他们是最快跑到废墟前,哭喊着动手去翻那些破碎的瓦砾。
车站人员很快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警车还有消防车没个几分钟,全部到齐。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鬼差拿着铁链和勾魂棒,将一个个被压在下面的人的魂给勾走了。
而此刻,我要坐的那辆火车也已经到站,在车站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跟随着劫后余生的几位一起上了火车。
看着外面消防用大车吊起屋顶,边上家属哭成一片,再转头看着那几个,因为逃过一劫,不停嬉笑着夸夸其谈的人们,我瞬间有种空虚了的感觉。
车子开了,我脑子里突然闪出那老人的话:没死的都是畜生,你是畜生吗?我马上看向车窗上的自己,没有笑,只有一脸的忧愁。还好,他们是畜生,而我不是。
车子晃晃悠悠的开着,我脑子里只有老人的那句话。
这车从我家乡,到H市要九个多小时,与往常不同,这九个小时里,我只在发呆,从白天一直到晚上,滴水未进。
终于到了H市,我找了间正规的小旅馆,开了间单间。进房间后,马上冲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就蒙头大睡,直到次日天明。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多耽搁,马上打车来到H市最大的殡仪馆,广寿殡葬。这个殡仪馆在市郊,离着火车站最近,到了殡仪馆后,我就直接往办事大厅走去。
经过停尸房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就特别往里面看了眼。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一个铁架子前,正用大榔头和大铁钉子,敲打着类似冰块一样的东西。
我很好奇,想要再走近瞧瞧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诶,家属止步啊!这地方是工作区,待久了对你们身体不好。走那边,灵堂在最靠右的方向。”
那男人以为我是谁家的家属,但我很好奇,就我这背着包的,哪儿一点像是死者家属了,真不吉利!
“您搞错了,我是来应聘的!我在招工处看到您这有工作,所以过来应聘的。”
我这话就是鬼话,人都才到这里,哪儿有时间去看招工的。但这么大的殡仪馆,一般都会有长期招聘的时候,所以我也就是试试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