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病房的窗边,坐着一个女生。她发色枯黄,面容苍白,眼中是满满的绝望,正盯着楼下的草坪。草坪上只有两个在玩耍的小孩。
“小悦,你这是干什么啊!也不怕被风吹到!”说话的中年妇女眉心紧皱,忙把手上拿着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
“没事,妈。我就看看风景。”李悦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拍了拍妇女的手,让她安心。
妇女的眉头却皱得更深:“看风景?有什么风景好看的!赶紧躺回去!”
李悦无奈只好妥协,乖乖躺回了病床。
“妈还要去工作,饭我给你放这,记得吃。”妇女指了指桌边的饭盒,对李悦一笑,转身出了病房。
李悦目送着妈妈离开,再次起身,拿着饭盒出去了。
走到垃圾桶旁,李悦打开饭盒,盯着那些好看但她提不起任何食欲的饭菜好一会儿,然后倒进了垃圾桶,回病房。
站在病房前,李悦迟迟不推门,她不想进去。病房里面没有一丝生气,全部都是白色。她多想和以前一样,能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能坐在安静舒适的咖啡馆里,可惜她不行。
她是将死之人。
李悦生病了,治不好的病——脑癌,晚期。是在半年前发现的。医生说她只能活一年,要及时行乐。但她的父母却宁愿让她住在医院里,生怕哪天她就悄悄地走了。从那以后,李悦每天都只待在病房里,想出去走走也总是被父母制止。有的时候她自己都在想,早点离开人世是不是更好。这个月开始,她的身体更加虚弱,她根本没有食欲,每天倒两顿饭是必须的。
最后李悦选择不待在病房。她把饭盒放在桌边,把门带上出了病房,一路直走到楼下那片大草坪。刚刚玩耍的孩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腿上绑了石膏的,拄着拐杖的青年。
李悦看向青年,青年也正好看向她,两个人的目光都互相在对方的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移开。
“你的腿……是事故吗?”李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哪怕是陌生人,她也不能错过。
“啊?”青年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悦会跟他说话,毕竟自己无才无貌的。
“我叫李悦,喜悦的悦,你叫什么?”李悦显然并不在意青年的惊讶,继续问道。
青年终于回了神,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叫杜宇,宇宙的宇。”
“你的腿是事故吗?”李悦还是很纠结腿伤的问题。
“是......吧。”杜宇心虚的笑了笑,如果被群殴也算事故的话。
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杜宇反问李悦:“你呢?我看你身上也没什么伤啊!”
李悦想到了自己的病,低下头自嘲一笑,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看向杜宇:“病在这里。”
“头痛之类的吗?”
“有的时候是会疼啦。”李悦想起以前病发的痛苦。
杜宇傻傻的觉得这个话题找对了,于是继续追问:“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李悦点点头:“脑癌晚期。”
“......”杜宇深深的震撼了,缓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问错了话。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
“没事,我都习惯了。”李月直直盯着杜宇,本来无神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多了几分活力,杜宇不禁看的呆了。
虽然李悦不是很漂亮,但至少是杜宇见过的会跟他说话的女生里最漂亮的。他是个无业游民,是真的没有工作,整天混吃混喝,偶尔遇上小混混还要打一架。这伤就是被一群小混混群殴打出来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很倒霉,要工作没工作,要长相没长相,要女朋友没女朋友的。但见了李悦,他发现自己还算幸运。
“你盯着我看干嘛?”李悦疑惑的皱起了眉,难道是因为她是将死之人,杜宇觉得太稀有了?
“没......没盯着看。就是,就是觉得......你长得挺漂亮的。”杜宇说完,整张脸红了起来,像火烧了似的。
李悦也是呆了呆,然后扬起了半年来第一抹真实的笑容:“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漂亮的。谢谢。”
杜宇挠了挠头,呵呵的笑了。
“你住在哪个病房啊?有空我去找你呗。”李悦见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长,便打算问来杜宇的病房号。
“这个......我明天就出院了。”杜宇讪讪地笑了,本来他是要多住几天院的,可他没有那个钱啊。
李悦的眼中满是失望,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聊天伙伴就这样出院了,她又要回归以前孤单的生活了吗?
杜宇发现了李悦的不开心,赶紧安慰她:“我下个星期还要来复诊,还有反反复复好几次呢。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的。”
李悦抬起头,像是在考虑杜宇话中的可能性,最终点了点头:“我住在502病房,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来找我。”
“我一会去找你的。”杜宇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对方,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阳光和微风把他们衬得那么美好。
和杜宇说了再见,李悦回到了病房,她突然发现白色的病房也没有丑到哪里去,这就是心理作用吧?跑到窗边,李悦通过厚厚的玻璃再次看到了杜宇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