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萧二人伫立在阁楼廊间,打量着恶人岭刘赫的藏身之所。也不知为何,恰是这高台楼阁挡住了初升的朝阳,给这肃州城中多添了一分黑暗,但再高的山岳也挡不住升起的朝阳,正如凌峰等人的决意一般,最先碾过的,便是这为恶之人的酒池肉林。
而昨晚的一番深谈,天应对这凌峰的身份也是颇有了解,所谓玄天宗,不过是一具江湖空壳,实际是这誉王暗中扶植的起义军,门下三堂其一的济世堂,便是由凌峰拉拢的豪杰义士自愤而起,在宗门之中多以处理江湖事物为主。
流云堂则是在三堂之中最为精锐,因为他们本是誉王手下的私兵组成,装备精良,训练有数,所以此前那些长弓手的出现,倒也并不奇怪。而统领这只军队的便是柳慧儿的兄长,柳承枫,据凌峰所言,其剑法造诣更是与天应不相上下。
唯有这混天堂,最为人多势众,连凌峰也不太清楚,这混天堂究竟暗藏多深。其首领孙乾,曾经更是被选为皇榜十人,但孙乾却拒绝了这天赋皇权的机会,反倒是入了这浑天堂,为誉王办事。
只是此人生性散漫,虽然是誉王手下,却不太喜欢管理宗门事物,只是与凌峰私交甚好,为人倒是颇为有趣。而他最为让人称绝的便是手中的那根伏魔棍,挥舞起来当真是有万人难敌之勇。
不过凌峰并未将柳慧儿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作为暗堂首领,即便是宗门之人,也多半未知。而天应仅仅只是自己寻来的志士,宗门内务,也不好全盘皆告。
仅是这般,凌峰便被柳慧儿警告多次,不过凌峰执意如此,又深得誉王器重,柳慧儿也奈何不了太多。而且凌峰之所以如此渴求天应的帮助,还因为他接到了誉王的密令,要他除掉皇榜十人。
看着刘赫的居所,凌峰对着天应说道:“妖人夏侯兴为了镇压百姓,所设封的皇榜十人,你可知道多少。”
天应听后,愣了一下,常年久居深山,他怎么知道这些,便道:“这皇榜十人我只知其一,便是这恶人岭的大当家刘赫,凌兄深知江湖深浅,倒不妨说个一二。”
“那倒也好,那我便和你说说这所谓的皇榜十人,到底是些什么人物。”说罢,凌峰便邀天应进屋详谈,毕竟这皇榜十人并非等闲之辈,不是一言两语便可说得清楚。
进屋之后,凌峰便斟了两杯红袍,说来这凌峰也是颇爱品茶,云游江湖也随身带着茶具。不过凌峰倒是从不饮酒,似乎是怕酒后乱性,坏了大事。
“既然你只知道刘赫,那便从刘赫说起。虽然这刘赫在肃州地界横行无忌。但之所以能被纳入十人之列,只是因为他在这肃州为恶已久,恰逢东南地势,便成了这十人榜中最为弱小的一只势力。”说罢,凌峰似乎并没有把这刘赫放在眼里。
正如他所说,所谓十人正是用来镇压八方叛逆,所以一方地势只有一人,刘赫本身实力算不上什么,纯粹只是这东南地势无强人罢了。
不过另外九人可就容不得他人如此放肆,即便是凌峰,也慎言道:“除了这刘赫,最近的十人之一,便是在临沂关的殷三娘了。比起这肃州城,临沂关的豪杰可谓不少,没有一点手段,是镇不住这临沂关的暗潮涌动。”说罢,凌峰对这殷三娘也是有些看法,毕竟是这皇榜十人中唯二的女人之一,殷三娘还是有让人佩服的地方。
“而这殷三娘外号又称燕飞刀,轻功甚好又善使暗器,还未被纳入十人榜时,便行暗杀之术让人闻风丧胆。只是此人最为歹毒的却是玩弄人心,起初这临沂关中被纳为十人榜的并非是她,而是他的丈夫程浩,不过在他丈夫被封为皇榜十人当晚,便死在了温柔乡中。日后若要对付此人,需得加倍小心。”凌峰如此说道,看得出这殷三娘的确有些麻烦。
对这殷三娘,天应只得感叹道:“为了这乱世危权,竟不惜杀掉自己丈夫,看来这殷三娘能镇住临沂关,确实有些手段。”
不过对于混迹江湖多年的凌峰而言,人心狠毒多有见识,便道:“这殷三娘虽有些手段,但本身实力却也不强。过了临沂关,便进了九疆之地,哪里的人善使巫毒,取人性命最是难防。”
“巫毒?”虽然有所听闻,但天应从未见过所谓巫毒,只知取人性命于无形,是为何物却不为人知。
“据传是这南疆秘术,当初先帝南征九疆之时,便是因这巫蛮秘术,折了不少将士。”凌峰言道,似乎对这巫毒也了解不深。
“而掌控九疆的人便是巫王格桑,只是此人行事神秘,难有常人见过其真正面目。而且此人被传为最广的事迹,便是用其巫蛮秘术操控他人神志,使其成为失魂傀儡,任他摆布”说罢,凌峰也是沉吟了会,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对付此人。
“再往西走,便到了镇侯城关,这所谓镇侯之名,便是为了镇压当初吞并的诸侯小国残存叛逆。而为了镇压这些余孽,朝廷便派遣了一只镇侯军驻扎于此,而今率领这只军队的,正是当初出卖我的魏震。”提及魏震,凌峰显然是记恨已久,若能亲手除掉魏震,凌峰也算是了却了长久以来的夙愿。
天应闻言,也是有些愕然道:“魏震?此人不是御前武官吗?怎会成为镇侯军的领帅。”而这魏震当初告发了凌峰等人的行刺之举,本该人人得而诛之,可这乱世之下,当真是奸臣当道。
“我虽瞧不起此人,但这魏震身上的功夫,还是不能大意。此人幼时便练得一副钢筋铁骨,手中铁锏可谓万夫不当,身为御前武官时,更是被赐予一身浮屠铁甲。可谓铜浇铁铸,浑如金刚。”听凌峰这么一说,这魏震的身姿似乎已经跃然纸上,如若不假,倒是颇为棘手。
因此凌峰才会警言道:“虽然单打独斗算不上很强,但要对付此人,还得面对镇侯军威。若不严加对待,只怕是吃上一堑,也难长一智。”
“看来这魏震虽是擿奸发伏的小人,但还有些本事,不过却用来助纣为虐,实则当诛。”天应也有些义愤填膺道,而这魏震也算的上是极恶之徒。
“魏震之事暂且不提,但是过了镇侯关,便可直达京城。既然八方地势自有八人掌管,而京城之中便有二人专司谋害良臣志士,可谓罪大恶极。”提到此处,凌峰也是难掩悲愤之情,因这二人歹行,凌峰熟识之辈也是多遭牵连。
“此二人也被称为京城双煞,使的是奇门兵器,勾魂爪与夺镰枪。比起另外八人,这二人所行之事最为歹毒,朝中大臣对夏侯兴似有不从之意,二人便会去夺魄勾魂,谋其性命。”所谓双煞,便如凌峰所言,是朝中大臣的夺命煞星,如此一来,便无人敢于夏侯兴作对。
正因如此,凌峰才道:“若是除掉二人,一可断了夏侯兴的左膀右臂,二可策反群臣起义,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这六人还算不上真正麻烦,排名前四的才是独霸一方的王者,即便是夏侯兴,也未曾降服四人。”能让凌峰如此忌惮,看的出这四人的确非同凡响。
“既然说道京城,那便顺道一提迁都前的皇都安阳城。作为汉阳王朝的源起之地,能够掌管此地的自然来头不小,而此人便是誉王之弟,成王刘睿。”凌峰此言,可谓惊人。
夏侯兴得权后,皇亲国戚多不重用,而这刘睿之所以在十人之列,便是因为当初向皇帝刘秉引荐夏侯兴的正是此人。
“传闻此人当初引荐夏侯兴,便是不满长兄刘秉为帝,而想借夏侯兴之手执掌皇权,虽然事违其愿,但却深得夏侯兴器重,因而才能在安阳城中为虎作伥。”说罢,凌峰对这成王也是颇为不屑,如今天下这般,成王也是难辞其咎。
“若说这成王是因为夏侯兴的缘由才能在安阳城中一手遮天,那么号令民风剽悍的秦沧之辈,无疑才是让人折服的不二强者。此人,便是被封为武昏侯的关义。”而能让凌峰如此称绝,这武昏侯的称谓可并非浪得虚名。
所谓镖不喊秦沧,便是因为此地多是习武之人,争强斗狠乃是家常便饭,若行此地,稍有不慎便起冲突。要想在这秦沧之地立足,没点本事是行不通的。
“而这关义之所以能掌控秦沧,其实力可谓难逢敌手,便是在这秦沧地界,也无人敢于争其锋芒。不过此人只是一介武夫,虽被封为武昏侯,但真正让秦沧百姓莫敢不从的原因,却是关义的夫人凌思涵。”说道此处,凌峰也是一顿,似乎是别有隐情。
“作为皇榜十人之一,凌思涵的手段远不想殷三娘那般幼稚,自习奇门遁甲又懂五行八卦,深知纵横捭阖又能笼络人心,只要是凌思涵想要对付的人,可谓兵不血刃便可此人永无宁日。”正如凌峰所说,唯有文武双全,才可号令秦沧。而这关凌夫妇,恰是不二人选,因此有这皇榜之名,也不足为奇。
“不过正因如此,相比肃州临沂,秦沧还算有些规矩,只要你有些本事,便能在秦沧之地混口饭吃,虽有恶人作乱,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但若是去了漠北,那便真是无法无天,难得宁日。”提到这漠北,凌峰也不免有些心悸。
“在这惶惶乱世下,这漠北还能乱到何处?”天应如此问道,显然是无法想象漠北这般的是非之地。
“萧兄是有不知,若想在太平年间寻得一处混沌之地,那漠北便是唯一的去处。或许是这大漠戈壁太过遥远,连天地王法都触及不到,正因如此,混迹漠北的人只相信手中的利刃,久而往之,便多了一群漠北才有的刀客。”凌峰面色凝重的说道,这些刀客显然连凌峰也无法认同。
“在这些刀客眼里,手中的长刀才是王法,惧强欺软才是规矩。据说掌管着漠北的人,便是人称独臂刀的刀客第一人,马义。”不过能排皇榜第一,这马义的本事却鲜为人知。
“独臂刀?怕是此人用刀已到极致,否则也难用这独臂称霸刀客横行的大漠戈壁。”天应看了看手中的天成宝剑,似乎是想看看自己能否与其相比。
“马义这人我也是知之甚少,倒是这独臂刀的由来还略有耳闻,据说此人年轻时太过锋芒毕露而不懂隐忍,为博红颜一笑,与当时的漠北刺史秦奋之子秦勇大打出手。最后被秦勇雇的近百名刀客围堵在了箫河镇上,本来人们都料他活不过一晚,结果血雨腥风之后,唯有马义活了下来,虽然断了一只手,但相比那近百名刀客的性命,当真是混世修罗。”对此,凌峰也是颇为服气的说道,虽然有吹嘘的可能,但此人的却也算是一代枭雄。
既然凌峰要对付这十人,天应自然要做好打算,便道:“看来想要对付这皇榜十人,怕不是费上一番功夫那么简单,不仅要智勇双全,还得懂奇门异术,不知凌兄有何对策。”
不过凌峰却指向了他,颇为自信道:“有你相助,何难之说。”
“我?”天应未曾想到凌峰竟会如此回答,若想以一人之力对抗这十人,未免有些太过勉强。
凌峰当然不会胡乱吹捧,便解释道:“当然,绝没我说的这么简单,我为对付这十人,可谓下尽功夫,只是尚缺良将,难成大业。如今寻得萧兄相助,必能颠覆夏侯兴的野心。”言罢,凌峰再次来到廊间,若想要铲除这十人,拿刘赫开刀无疑最好的打算。
而誉王之所以要他除掉这皇榜十人,原因无二,这十人不仅危害一方,还镇压了叛起的民意。誉王早有起兵之意,可他一人难以威胁全局,唯有天下一心,才可倾覆这腐败王权。而这十人,便是最大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