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东西的出现,一下子就打破了他们此前那种高高在上、极好极自信的心态——看见了吧?你有我有全都有!并非老地球才有如此之高的现代工艺。
此地芸芸众生,藏龙卧虎,并非易与之辈呢!
“算了,别瞎猜了!”万时明打破静默说,“虽然没听说这边还有什么先进地方,却也不是只有咱们过得来。也许是别人带进来遗失了,让老仙儿捡到,就废物利用了!起码它能增重,打起人来更狠对不对?”
“这话不错!”白思孟点头,“小孩碰上个玻璃片!偶然捡到一个亮圈子,就缝进自己的草蒲团里——揭开谜底之前,只能姑且这么认为。”
“但它肯定另有大用,不光是保持垫子不变形!”小蒋不肯这么草率放过,“来历就别管了,还是查查它能起什么作用吧!”
这话没人不赞同。
“想想看,老万!”白思孟笑笑敲敲桌边,“那天这蒲团飞下来,一路追着你打,连门板都差点儿撞破了,这力道,肯定是这铁圈给的,对吧?”
“那当然了!”万时明一百个同意,“皮里塞草哪有那么大的力道!”
“不但力道靠它,就是蒲团能拐弯,像也是它弄的,它似乎具有自主机动性!”
“肯定!还是那句话:皮和草能做什么!这钢圈才像是主角。”
万时明拍打着铁圈,想想那天这东西尾追不舍的嚣张情状,仍然心有余悸:它居然连船舱都钻进钻出了一遍!
“那么它就是个火箭发动机外加红外寻的头!”白思孟说。
“还会是别的什么?”万时明反问。“草不会喷气,皮子也不能当喷口!”
“那它就得有喷口!”白思孟说。“不然就得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他举起圈子左右看,摇着头。
“整体光滑致密,看不出有什么小孔微孔。要说喷,除非是从内外圈子间的缝隙往外喷,但那不是有点奇怪吗——一个大圈圈,张着个大嘴往前跑?扇风呀?”
“那天它一直是侧着飞,横劈竖劈,跟砍刀一样,还带点儿飘!”小蒋说,“滑不留手的,不然我也不会一棒子抡不着它!”
“但还是有点儿呆板,比不上导弹。”白思孟说,“导弹多灵活呀,锁定了就不用人管,蛇一样随便窜!可它呢?我总觉得它有点像人在远处遥控——力道够,灵活性还是差。
“就像人用鼠标键盘打游戏,手赶不上眼睛。要不是它追得那么笨拙不堪,早就打到老万了!”
“遥控就得有天线——”万时明伸手摸着圈子光滑的表面,仔细审视,“那天它确实有点儿笨。但你看上面别说天线,连一点儿突起都没有。顶多——顶多有点儿小斑点……啊哈,看到了!就是这个!”
叫声一落,万时明的声音立刻不由自主地放低,睁大眼睛凝视着圈子侧壁上的一行间断分布、总共三十多个,乍看之下根本就发觉不了的细小粉红色斑点。
“细小得跟粟米粒似的,还是粉红色,稍微马虎一点就看不出来。真够隐秘的!亏这圈子的制造者想得出来!”
他砰地又拍了一掌,胜利地说:“真就是它了!”
白思孟伸头看了一下,也诧异了,说:“不会这小斑点里面藏匿有天线头吧?用针尖挑一下看!要是斑点是塑料的,那中间肯定包裹着铜线芯,那就是天线头。
“哈,真的耶!不用针挑,用眼睛都看得出来,斑点中间有点发黄的小晶光!那不是铜芯吗?隐藏得够深啊!”
小蒋眼力最好,他一眼便证实白思孟说得不错,只是诧异:
“这就是天线头?哪有这样设计的!整个藏起来,只露这么点儿小端面,这哪能截获电波!就是拖出一根长辫子,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藏在蒲团里!
“还有,难道这样一来,老仙儿就能在半空中用遥控器操纵它打人?我真不信!”
“不信也不行。不然怎么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白思孟问他。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想不通!”小蒋坚决地说,“别说遥控器操纵,就是人坐在驾驶室里开汽车,也没它那么来去自如。太灵活了!我总觉得,它就是个活东西。”
“铁圈圈能是活的?”白思孟哭笑不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怕是他昏了头说胡话。
“怎么不能!你都能缩身变蛇了,它就不能?”小蒋反问,“你别看它外表像模像样,就以为准是汽车轮子上掉下来的钢圈,还非得人去遥控!我看就不说它是什么太极圈、金刚琢之类的法宝,起码也是个自主能飞的机甲怪物!”
“它还会自己咬人了!机器狗呀?”万时明看他这么痴迷,陷在幻想里就不愿出来,不由瞟了白思孟一眼,似乎是无奈地说:“看!看!跟他这种怪物人说得清吗?”
“那也有可能吧,”白思孟不愿把话说死,“不管怎么来的,反正今天这个圈子,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在蒲团里。怪蒲团里的怪圈子,一定有非同一般的作用。究竟是哪方面的作用,现在说不清。
“既然一时弄不清,咱们就先把它藏好。藏到夹子里。蒲团呢就照样缝起来,该撂哪儿还撂哪儿,等他们再来偷。真把老仙儿逮到或是揭露出来,谜底就揭开了。”
他不辞劳苦,找来针线,又动手缝缀。万时明是不肯做这等事的,小蒋也只拿着闪亮的圈子,用手轻扒着内嵌的圈内圈,滑动着玩,同时一脸的不以为然。
缝完歇手,白思孟叹口气,把蒲团丢到角落里,说:
“我倒希望章清现在还在,就好让他把这个东西还给老仙儿,再让他回头好好跟我说说,老仙儿拿回轻了半截的蒲团时是个什么表情!”
“那还用说,肯定气炸了!然后就徐图报复。”万时明恨恨地说,“再来就让小蒋把枪瞄准点儿,轰一声就把他打个透心凉!”
“那就为新夏王朝立了大功了!除了妖人,绝了隐患!”白思孟笑道,“只是没人晓得,也无人荐举,老皇帝到死也不会知道!”
他二人说着话,小蒋玩着玩着却皱起了眉头,拍着圈子说:
“我实在弄不明白,老万!中间这个圈圈怎么只能顺时针滑动,逆时针就不行,一倒转就卡,这是什么原理?”
万时明一笑说:
“你算问对人了!刚才我也试出来了,可是没法解释。要按机械设计的道道儿,那整个内圈就该是个大棘轮:正转不妨,一倒转就被弹簧搭扣顶住了。然而若是这样,滑动时就应该有轻微的嗒嗒响,可这没有。
“再就是,这‘圈内圈’光溜溜的,连个螺丝眼都没有,能搭载什么负荷?什么都带动不了!什么都不带动,就只呼呼地转,那不是白瞎了吗?”
“是啊,那不是白转吗?”
“白转肯定不会,任何设计都是有目的的,只是咱们还不知道。逮住老仙儿,就这事,也一定得问他。”
拆缝拆了半天弄出个金属圈圈,虽然令人惊奇,其功能是什么却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最后意兴索然,就暂时夹起来,再去盘弄乐器,准备给皇帝当晚的酒宴助兴。
头儿已经通知下来,从今天开始,白蒋二人也要御前供奉了。
忙碌中,白天很快过去,老仙儿没再来偷营,边报也没说发生战事,一切平静如常。
皇帝是一国之主,要为黎民百姓着想,最喜欢这样的日子了,因为这就叫国泰民安,多一天就赚一天。
为了庆祝又美美地过了一个太平日子,他吩咐在拱极殿旁边的倚云高台举行例行的宫宴,与皇后嫔妃们好好地同乐一晚。
开宴就定在晚饭后两个时辰,大约是晚上九点钟,该吃宵夜的时间。
三个同伴算是领教了皇帝的作息特点了。他晚上晚睡,早上早起,办事直到中午;午后黑甜一大觉,直睡到吃晚饭;稍许吃点儿,然后就和弄臣们搓牌下棋,直到肚子又饿。
这时候,乐工舞女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可他的兴致却处于最高点,眼睛贼亮,耳朵贼精,一点舞得不美,一句唱得不好,他都能精准地指出来,你还不能不服,而且是心服口服。
天子圣明呀!臣罪当诛!匐伏在地,听他一五一十地指摘完,你都恨不能自打嘴巴:
真的呢!御前供奉,一不小心还真的出了错呢!
不过出错了也不必惊慌,只要你确实心悦诚服,他哪肯罚你!是你让他高兴了,显本事了!那心情,简直比大夏天吃冰棍还舒坦。
在御座上高高坐着,他谈笑风生,自命强过唐明皇,还大笑说:
“古人有云:‘曲有误,周郎顾’。放到今天,何须周郎顾我?只怕连他都要我来顾呢!”
得意如此,连“朕”字都懒得说了。
“这样的皇帝怎么不要倒大霉?”白思孟听万时明介绍后不禁直摇头,“唐明皇可是酿成了安史之乱呢!就是那三国周郎,也败在了诸葛亮手下,才三十六岁就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