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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峰回路转

双方落座的空档,闻人小隐在打量单小茜,单小茜同样在仔细打量对方。

单小茜有些局促,毕竟是一时兴起,当见到对方后,她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太不是时候。如果对方认为自己是来示威的呢?那么她想要缓和彼此关系的心会被曲解,这样一来无论自己如何再放低姿态弥补,对方永远不会相信了。

而闻人小隐却在猜测对方的来意。如果钱浩把她的一切和对方说明后,就不难猜测小茜的唐突了。看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像是来找茬的。虽然玄冰宫并不怕神拳堡,但她也不愿招惹是非,尤其是北方妖族咄咄逼人的这个关键时刻。

两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彼此试探,口中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气氛虽然和谐无比,但在门口的女弟子分明发觉一种很奇怪的意境。

闻人小隐有些伤心,伤心三年未曾谋面的钱浩,连一封信都没有给她寄过,她是性子有些淡薄,也不喜欢争强好胜,但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爱,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有七情六欲。

单小茜见对方愈发沉默,兴致越来越差,她觉得这次完全是来错了。话说难道她知道了钱浩纳妾的事?要不然进门半刻钟了,连杯茶都没有?

她承认自己唐突了,如坐针毡。闲聊了几句,准备起身告辞。

沉浸于往事的闻人小隐突然惊醒过来,她突然发觉冷落了对方,急忙站起身道:“小茜妹妹先别忙走,你我姐妹一见如故吃了饭再走吧。”她有太多的话需要询问单小茜,但现在的气氛明显不适合。她需要媒介,需要两个人更加熟悉。

单小茜笑道:“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小妹就叨扰一次,但姐姐入住御膳煌,远来是客,还是小妹请姐姐吃饭吧。”

说罢不让闻人小隐拒绝,站起身来冲着楼下招了招手。大厅中侍立的弟子见到大小姐召唤,急急而来。

单小茜吩咐了几句扭头问道:“姐姐喜欢喝什么?”

喝什么?难道还要喝酒?什么样的酒能醉倒一个景想境的修行者。

小茜看出闻人小隐的疑惑,展颜笑道:“仙人醉,专门供应修行者的佳酿。”

闻人小隐点头。她没喝过酒,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仙人醉。也许,对方和她一样,想到用酒来增进感情,畅所欲言吧。

单小茜吩咐侍者把酒送到四楼她的闺房。邀请闻人小隐前去。这儿是客房,明显四周隔墙有耳,不适合深谈。

两个人都够聪明,都够小心翼翼。第一次见面当然不能交浅言深,当然有共同语言就属于例外了。

菜是御膳煌的拿手菜,御膳煌的大厨听说大小姐请客,使劲浑身解数做了几样美味佳肴,亲自端着上楼。

闻人小隐作为辽国公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见过,但这偏远地区一些时令野味和菇菌却让她胃口大开。

单小茜看到自己的吩咐起了作用,眉开眼笑,她开启一坛仙人醉,给彼此满杯,恭恭敬敬的请饮。

修到一定境界的修行者,很少在乎口腹之欲,他们普遍心性淡泊专心修行问道,像单小茜和闻人小隐这样的世俗作风几乎不可能见到。

小隐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两个女子推杯换盏慢声细语,如果让一般的修行者见到肯定以为是自甘堕落的三窍修士。

酒是粮食精,酒是催化剂。两个人喝的慢,但酒始终是会醉人的。

单小茜只是一杯一杯的喝,俏脸愈发红润,闻人小隐却是愈发沉默。

仰头干了满满一杯,单小茜突然一个动作让闻人小隐吓了一跳。

她跪下了,正正的冲着对方,小隐慌乱中扶她时,对方满脸是泪。

“姐姐,妹妹对不起你……”

闻人小隐强笑着道:“小茜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彼此都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

单小茜流着泪摇头,她直直的看着对方,“小隐姐姐,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是钱浩师兄,我喜欢他。虽然个中曲折姐姐不知道,但小妹很想给姐姐说,以求得姐姐原谅。”

钱浩么?这个名字近在眼前,声音却仿佛远在天边。恍惚三年未曾谋面,她以为是修行者本来就是这样,心向天道感情随缘。却没想到当从单小茜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果然此钱浩是彼钱浩,要不然今日单小茜也不会找上门来了。她心里突然间对钱浩起了反感。难道那就是自己苦苦相思的男人?自己犯了错不去弥补反而让一个女孩子出头。这算什么男人?当初在亚圣冢自己怎么会看上他?

忽然间她少了些许心痛,多了些如释重负,为这样的男人伤心不值,她很想听听单小茜是如何被钱浩哄骗的,如果对方说的是实话,凭她的头脑绝对不难猜测出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于是她硬生生把单小茜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倒了一杯酒,端起一口气干掉,直直的看着她,“你说,我听……”

闻人小隐很镇静,眸子中古井无波,仿佛对方说的钱浩是另一个人。与她没有半分干系。她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单小茜说些什么她都会当做一件故事来听。过后即忘,与那个男人再无任何关系。那样的男人,不值得她去留恋,即使对方再优秀再天才,她不稀罕……

故事从御膳煌开始,说两个人的偶遇一直到神拳堡中钱浩所做的一切。

深入十万大山,钱浩对神拳堡的帮助和提携。一桩桩一件件,单小茜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事仿佛就在昨天。虽然小茜已经处于半醉状态,说话东一句西一句,但闻人小隐还是从话语中听出了想要知道的东西。

入神拳堡,闻人小隐能够猜出,钱浩是出于历练。进入十万大山她却猜测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意思。自始至终,钱浩在神拳堡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被事情推动着往前走,完全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这符合钱浩的作风。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当从单小茜的口中,钱浩谈到自己,最多的是高贵的公主身份、仙女般的相貌、谪凡的气质、不似人间的精灵、无烟火气息的行为举止。

她能听得出,一个踏入修行界的孤儿内心所表达的一切。崇拜、自豪、幸福,同时闻人小隐从只字片语中也了解到了他内心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是自卑,不错。结合两个人以前相处时的一切情景,两个人彼此相敬如宾,朝看日出晚看灿霞,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彼此的感情。即使在亚圣冢接近半年的时间,同吃同住,两个人都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当初,闻人小隐是以为钱浩体贴,想要把水乳交融留到新婚之夜,却没想到钱浩的内心深处,是拿着她当女神看待的。不敢亵渎、不敢稍加欠爱、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单小茜还在说,说的语无伦次,说的愈发顺溜。

闻人小隐的思绪却飘飘忽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有些自嘲,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性格和自己的出身,竟然成了两个相爱之人的最大障碍。她看着单小茜在侃侃而谈,她不得不承认,对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更有烟火气息,活的更加生动,更加有血有肉。

她这才终于发现。她和钱浩自始至终在一起,就不算是真正的爱情。青春年少的冲动让她忽略了门第之分,忽略了他的感受。他借口跟着师父游走天下,更多的是想要逃离。而偏偏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发觉。

终于,钱浩在单小茜身上,发现了他一直想要寻找的爱人影子。那是爱,也是喜欢,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是家的滋味。无拘无束,不用戴着面具假笑,不用相敬如宾累上加累。

当听到羞涩的单小茜说到两个人的疯狂时,闻人小隐终于脸色变了。她觉得心好痛,痛的无法呼吸,好像一个束之高阁的玩具,心里认为是自己的东西早晚玩耍都无所谓,忽然发现,那件心爱的玩具被另一个女人带走了。拥有时不在意,失去了才感到万分痛惜。

她没有发觉自己提起了那只酒坛,直接对着嘴狠狠的灌了两大口。火辣的滋味直冲肺腑让她心如火烧。

眼神直直的单小茜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信,放在闻人小隐的的面前。

一封是单小茜写的,未曾寄出去。一封是钱浩写的,已经寄出过却阴差阳错中被单小茜截留。

她先看的单小茜的信。

她看的很细,里面是对方无意看到了钱浩写的另一封信,永远没有寄出去的信。字里行间她能体会到对方的愧疚。从单小茜所看到的角度娓娓道来。看到了钱浩的纠结和决绝。也看到了钱浩对于单小茜的维护。

放下信,闻人小隐再次干了一杯酒,微红的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白,“原来是纳妾……纳妾……”她嘴里喃喃自语。

“是纳妾。这是我要求的。”单小茜晕晕的傻笑,比划着道:“他不干,说娶我。但我已经对不起姐姐你了,不想再对不起你。我是后来者,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他,我知道,从他眼里他还爱着你。只是出于愧疚不敢在信里表达。”

单小茜要求的是纳妾。钱浩的信中分明却写着娶妻。

纳妾是把大妇的位置让给她,娶妻是钱浩想要和自己永远割舍再也不见。已经对一个女人愧疚万分了,钱浩不想再对不起另一个人。

闻人小隐看到了一种男子汉的担当。冰冷的心又滚烫起来,她眉毛微扬,看着这个可爱又是敌手的少女,嘴角微微翘起。这个女孩子是个性情中人,确实很有意思。但愿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枯燥。

原来她是听到自己路过昆州偷跑出来的。钱浩并不知情。她都不知道是说她傻还是说她痴。

明显,这个女孩喝多了。并且没有丝毫用精神力醒酒的意思。她站起身,扶着摇摇晃晃的单小茜倒在床上。等对方发出轻微的鼾声后,吩咐人撤去酒席打扫干净。并且让御膳煌的侍女在单小茜床边随时伺候。

次日,单小茜头痛欲裂,不知道身在何方。朦胧中记得和闻人小隐推杯换盏,说了好多好多不着调的话,她的脸烫的厉害。

一直牵挂的闻人小隐飘然而至,看着披头散发的小丫头,柔声道:“小茜妹妹,我让厨房弄了碗醒酒汤过来,趁热喝……”

单小茜红着脸,手忙脚乱的道:“姐姐稍等,我先去洗漱……”

闻人小隐笑盈盈的点头,看得尾随而来的白雪都目瞪口呆了。师姐居然会笑。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单小茜收拾完毕,饮了汤又吃了点小菜垫饥。嗫嚅道:“今天姐姐找我干嘛了?”

闻人小隐牵着她的手,嗔怪道:“既然叫我姐姐,那我就说几句……”

“你说……”单小茜搞不懂对方想干什么。但拔得头筹的她心里还是有些虚,虽然昨晚借着酒劲该说的都全说完了。

闻人小隐拉着她去床沿坐下,“认了你这个妹妹,自然要去认认家门。今天领着姐姐去神拳堡做客吧……”

“啊?”单小茜结结巴巴的道:“这……”

闻人小隐嗔怪道:“不欢迎?”

额!

“欢迎欢迎。”单小茜双手互绞手足无措,慌乱的点头。

“那钱浩哥哥那个……咳咳咳……”单小茜道。

闻人小隐说的风轻云淡人畜无害,“昨晚听说你们喜事将近,姐姐去讨个喜庆。又听你说钱浩已经进阶景想境了。姐姐想和他切磋切磋,彼此进步。”

啊?这分明是去找茬啊。单小茜傻眼了。要是让钱浩知道自己不管不顾的来找大房,他心里怎么想?

“那姐姐就去收拾收拾,初次见面不好空手,稍等我在大厅等着妹妹……”闻人小隐站起身来下楼。白雪一头雾水的急急跟上。

单小茜旁边的侍女看着她怔怔发呆,也猜出里面有些门道,“小姐,用不用奴婢提前派人传话让姑爷出去躲躲?”

单小茜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躲什么呀,都怪我昨天一时冲动。不行,我得仔细琢磨琢磨,不能让他俩见面闹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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