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褒字弘业,褒少有志尚,好学而不守章句①。
出为北雍州刺史,加卫大将军。州带北山,多有盗贼。褒密访之,并豪右②所为也,而阳③不之知,厚加礼遇。谓之曰:“刺史起自书生,安知督盗,所赖卿等共分其忧耳。”乃悉诏桀黠④少年素为乡里患者,署⑤为主帅,分其地界。有盗发而不获者,以故纵⑥论。于是诸被署者,莫不惶惧。皆首伏⑦曰:“前盗发者,并某等为之。”所有徒倡,皆列其姓名。或亡命隐匿者,亦悉言其所在。褒乃取盗名簿藏之。因大发牓⑧州门曰:“自知行盗者,可急来首,即除其罪。尽今月不首者,显戳⑨其身,籍没⑩妻子,以赏前首者。”旬日之间,诸盗咸悉首尽。褒取名簿勘之,一无差异。并原其罪,许以自新。由是群盗屏息。
十二年,除都督、西凉州剌史。羌胡之俗,轻贫弱,尚豪富。豪富之家,侵渔小民,同于仆隶。故贫者日削,豪者益富。褒乃悉募贫人,以充兵士,优复其家,蠲免徭赋。又调富人财物以振给之。每西域商货至,又先尽贫者市之。于是贫富渐均,户口殷实。
《周书·韩褒传》
【注释】
①章句:通过离章辨句来解释古书的意义。
②豪右:豪门大族。
③阳:同“佯”,假装。
④桀黠:凶悍而狡猾。
⑤暑:任命。
⑥故纵:旧时法律上指故意纵使脱罪。
⑦首伏:主动自首,伏法认罪。
⑧膀;同“榜”,张贴告示。
⑨显戮:当众处决。
⑩籍没:旧时指登记并没收所有的财产。
屏息:原指由于注意或恐惧而不敢出大气。这里指不敢再违法犯禁了。
侵渔:盗窃或抢夺财物。
复:免除徭役。
蠲(juān)免:免除租税、劳役等。
振:同“赈”,救济。
【译文】
韩褒,字弘业,他自幼立志,热爱读书而又不死守章句。
被委任为北雍州刺史,加封卫大将军,该州北面群山环绕,经常有盗贼出没。韩褒私下侦察,原来全是豪门大族勾结一些地痞无赖所干的,但他却假装不知情,并对这些豪门大族礼遇有加。对他们说:“我早先是一个读书人,哪里知道什么捕捉盗贼?还得仰承诸位共同替我分忧啊。”又把那些地方上所痛恨的凶悍狡猾的地痞全部召集起来,任命头目,划分防盗地界。一旦盗窃案发生而又没抓住罪犯的,以故纵罪论处。这样,那些“升官”的地痞无不担心害怕的,都主动投案自首,服法认罪,并说:“以前的偷盗案,都是我等所为。”所有参与盗窃人员的名单,都全部开列出来。有的逃命他乡隐匿躲藏的也说出他们躲藏的地点。于是韩褒将盗窃者的名单收藏起来,在州府大门口贴出告示说:“有知道盗窃案系何人所为的,可以赶快前来自首。并免除罪行。到本月底还未来自首的,当众处死,财产妻子,赏赐给最先前来自首的人。”仅十来天,所有盗窃犯都前来自首。韩褒取出名单一一核对,一个也不错。并宽恕了他们的罪行,罪犯们也都答应重新做人。此后盗贼再也不敢违法犯禁了。
大统十二年(公元546年),任都督、西凉州(今甘肃武威以西)刺史。羌胡地区有轻视贫弱、崇尚豪富的风俗。豪富之家,侵凌渔肉百姓,就像对待奴仆那样,使得贫困者越来越穷,豪富者越来越富。于是韩褒招募全部穷人弃当士兵,对他们的家庭给予优厚的待遇,免除全家的徭役和赋税。又将豪富之家的财物拿出一部份来予以赈济。每当西域的商人到来,先让穷人与他们做买卖。因此贫富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户口也比以前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