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彤原本就没打算转过头去,可到底是没忍住地侧首看了一眼。而周乔方非的视线从武学力身上忽然移开,两人目光相对,他便微恼微恨地弯了弯唇。而她的心口则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忠心体事的武学力不待夏雨彤同意,就自作主张地搬起凳子,硬是挤放在夏雨彤与金子中间,然后对着金子咧嘴开笑:“嘿嘿,你不是说为了消化顺畅才不想和我这个丑男一起吃午饭吗?喏,今天这个包厢里一下子多了两位美男,你的食欲是不是该大增了呢?”这番话一出,金子二话不说,穿着细高跟皮鞋的脚已经光临武学力的脚面,随着力道加剧,传来一声闷哼,她才无辜地拿起纸巾,一边递给武学力擦汗,一边把所剩不多的好心肠都堆在脸上:“哟,你这是怎么了?都冬天了你还出汗?”
武学力回过身发现金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尤其是那双美眸让他心痒难耐,连带着魂魄都要被吸进去……形象瞬间从谈笑间能让樯橹灰飞烟灭的狼王变为耷拉着两耳朵妻管严的灰太狼——“我的脚面疼。”
“哦——”金子煞有其事地拖长尾音,恍然大悟地道,“对此我除了遗憾、就是感同身受。”
“不可能!”武学力疼得呲牙咧嘴,“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深受这回事,鞋跟不是踩在你的脚面,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疼。”但武学力的哀叹并未引起边上两个人的注意力,周乔方非不知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夏雨彤听得凝眉静气。仲恺只是安静地点着菜,眼角余光一直斜视着周乔方非与夏雨彤——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表情自然又亲密地讲着什么,恍惚间,那种久远的画面浮上脑海……
“仲总,还有什么要添加的吗?”一直捧着平板电脑输入菜名的伺者,眼看着自家老板一直盯着最后一张空白的餐牌看,忙善意地轻声提醒。“先这样吧。”合上餐牌,仲恺再看向对面那对神情亲昵仍在轻声细语的说话的人,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久、那么煎熬,埋藏了半生的失望和辛酸无法遏制地滋生、汹涌、漫天席卷。一颗心像被人摘下抛上半空,兴高采烈地飞了一趟,最后也不过是落地为尘。明白到她以周乔方非女友的身份恢复记忆一定会惊慌失措,事隔多年后重新想起他,显然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他不敢逼她,也尊重她的意愿,他甚至做到了压抑住自己疯狂的思念,刻意不去接近她。然而,他的压抑,最终换来的是什么?是她一次又一次下意识的戒备,是对周乔方非的呵斥和对自己的客气,是他亲眼看到她看向周乔方非的眼内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雨彤。”仿佛静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仲恺,忽然向正不知为何紧蹙眉头的夏雨彤开口,“还记得你第一次学打高尔夫的事情吗?”
夏雨彤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记得,很糗的。”
“我也记得,那时候我还给雨彤充当过球童呢。”刚刚教训完武学力的金子,笑嘻嘻地接过话头,“记得那时候,仲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我毕业了,一定给彤彤建一个顶级高尔夫球场……”金子戛然闭嘴,貌似她又说错话了。
“金子的记性不错,不愧能把编剧和国际刑警的双重身份玩转。”仲恺又看了夏雨彤一眼,她脸红的模样十分可爱,让他几乎忘记了还有情敌在旁那一茬事了,“高二的时候,你挑食挑得太过厉害,体重总也不增加,为此,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想起让你学打高尔夫。幸亏你一学就入了迷,后来几乎到了迷恋的地步,每天不到放学就想翘课跑出去,不过为了打球,你总算是能好好吃饭了,体重也增加了一些,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啊?快说来听听。”精明过人的武学力和好奇心过剩的金子,竟然犯起了低级错误,双双跟着仲恺的思维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你们真的想听吗?”仲恺直视着夏雨彤,见她脸上表情有些羞涩,就不由笑了笑,吊足大家胃口了才开腔:“算了,给你们换个更有趣的吧。那时候,雨彤在她们班级乃至我们全校,实在是太受欢迎了。每天都有不少胆大的爱慕者递情书。夏伯伯为了怕她被人骚扰,曾经派小兵去学校接送她上下课。即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爱慕者铤而走险。当时有个江南副市长家的公子,嚣张得厉害,曾与江南电力家的公子打赌,扬言一定会请得动雨彤共进午餐。如若请不动,他就在江南高中自动退学。当时,这消息极为轰动,连我这个不爱八卦的人都被吸引起了好奇心……”
“哎,我说仲恺,你说的这些我咋不知道呢?快接着说,后来咋样了?”作为曾经的当事人之一的金子,竟然不清楚这一茬,她心急得如猫爪子挠一样的痒痒。仲恺没有接金子的话,只是看了眼依旧不说话的夏雨彤,以及似笑非笑的周乔方非,继续说道,“后来……是学校的诗歌大赛,雨彤毫无疑问地得了第一名,在学校的播音室,正在发表得奖感言时,那个史公子闯了进来。就在大家都等着看好戏时,夏雨彤只说了一句话,并带着史公子在校园里走了一圈,然后……那个史公子不但不敢再口出狂言,还羞愤交加地转了学。这事,金子有没有听说呢?”问过金子,他又直视着夏雨彤,隔着周乔方非举了举杯,轻笑着问,“我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