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璃回过头来,却没有再看他,只是垂着眼,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心中不安,赶紧转身离开。
尹天石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却被瑰朵拉住了:“她是真的失忆了,你这样已经有点吓着她了。”
尹天石怔住,随即又摇头,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不会的,她不会忘记我的,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说着,便定睛向她所住的屋中看去,却发现里面一片昏暗,所有的家具都盖上了防尘布,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不禁大吃一惊。
忙又向楼道看去,见莫桑璃正往楼下走去,忍不住问道:“她要去哪儿?她为什么不住在这里了?”抬脚便想冲进楼道口,却再次被瑰朵拉住。
“你先别急!”瑰朵拉着他的手臂。
“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尹天石有些不耐地挣脱开瑰朵的手,又向楼道口走去,“我要告诉她我是谁,我会让她想起以前的一切的。”
瑰朵急道:“没用的,她已经彻底将你忘记,现在她心里对你是满满的陌生紧张还有不安,你这样只会让她感到害怕,再说了,失去的记忆哪有那么容易找回来?”
尹天石已经一步跨进楼道口,却还是停了下来,瑰朵的话像一记记重锤击打在他的胸腔里,让他痛得竟不知所措,只能摇头,仍不愿接受:“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会忘了我?怎么可能会失忆?怎么可能会遇到车祸?而且恰好还是在五年前……”
他忽然一惊,渐渐想到了什么,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瑰朵读到他内心所想,也吃了一惊:“原来,当时来追捕你的是华藏与戈萝?”
尹天石的眼眸中渐渐透出一丝愤怒:“难道戈萝是骗我的,她根本没有完全治好她,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瑰朵将尹天石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略微整理了一下,已经对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七八成,心中隐隐有了些头绪,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戈萝也许不是骗你。”她边想边说道,“她的治愈术已修习到很高的级别,治愈原星人都没有问题,更何况是地球人。可是……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墨锡血族除了治愈术外,还有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方法——消弭术。”
尹天石浑身一震,转过身来,无比惊疑地看着瑰朵,脑中迅速搜寻着墨锡血族的相关特异能力,心里渐渐发冷:“你……你是说,戈萝对她用了消弭术?”
瑰朵点点头:“很有可能,所以,戈萝没有骗你,但她却瞒着你使用了消弭术。”她微蹙起眉头,“可是我想不通,消弭术不能擅用,为什么戈萝要这样做?”
尹天石缓缓摇头:“不择手段……他们真的不择手段,为了让我不再留恋地球,为了让我死心,他们竟用了这么卑鄙的方式!”
他越说越愤怒,双手不禁握紧成拳。
“有什么手段应该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她下手?太卑鄙了!”他双眸中忽然蓝光一闪,“华藏与戈萝,如果再见到他们,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瑰朵望着他,叹了口气:“你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们了,原星毁灭之时,他们应该还留在那里呢。”
尹天石一愣,一腔怒火忽然无处发泄,忍不住挥拳便砸向楼道口的墙楞,砰地一声,墙楞上被砸出老大一个缺口,水泥与砖块的碎屑溅了一地,而他的掌缘处也因为这狠狠一砸而皮开肉绽,鲜血立刻便涌了出来,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对液体极为敏感的瑰朵立刻就感觉到,忙看向他垂下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几乎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血还在不断地涌出滴落,她大惊:“你……你流血了……”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心底某处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一般。
手上隐隐传来的痛感让尹天石混乱的脑中有了一丝丝清醒,他抬头看向瑰朵,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却还没开口,便看到她无奈地摇头:“不会的,消弭术是墨锡血族十分强大的能力,凡是做过消弭术的人,没有人还能想起被消除的那些记忆。”
尹天石蓦地一阵绝望,转过头透过几幢高楼看向远处,莫桑璃已走下那座桥,继续往前走着。
他心中一痛,忽然腾云而起直升高空,瑰朵惊了一下,忙也腾云而上,她本想问他要去做什么,但立刻便知道了他的心思,他想知道她究竟要去哪里,想知道在他离开的五年里,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瑰朵不再吭声,只是紧紧跟着他,右手掌心向他掌缘受伤处隔空轻轻一推,阻住了血液的流出。
而尹天石却浑然不觉,只是缓缓向前飘移,低头一直注视他所追踪的那个身影。
莫桑璃早已坐在了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上,一路怔怔出神。
尹天石就这样一路看着她,心里越来越酸楚,越来越悲伤。
她就这样忘了他,重新过回了原本平静的生活,原来这五年,她根本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思念与等待,而是风轻云淡地重新做回了之前那个不认识他的女孩。
他停了下来,看着她在一个住宅小区门前下车,看着她慢慢走向一幢电梯公寓,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但心中万般思绪,实在无心去细想。
瑰朵一直跟在尹天石的身后,默默地感受着他每一缕细小的心思,与他相处了那么多天,他无比丰富的情感让她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有所感触,她当然知道作为一个原星人应该清心寡欲,不该有这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可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探进他的内心,去感受那些她从未感受过的却越来越吸引她的东西。
尹天石看着莫桑璃从电梯里走出,来到一扇门前,从包里取出钥匙熟悉而又自然地打开了门。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颤,忙向屋内看去,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一听见门响,便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妈!妈妈!”小女孩儿扑进莫桑璃的怀中。
尹天石脑中轰的一下,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他紧紧闭了下眼,使劲甩了甩头,再定睛看去……
莫桑璃将Angel抱了起来,问道:“爸爸帮你洗过澡了吗?”
Angel赶紧点了点头。
湛之诺也走了出来,微笑地看着她们母女俩。
莫桑璃在女儿樱桃般的小嘴儿上亲了一下:“Angel真乖!”
Angel抱住莫桑璃的脖子,又回头看了湛之诺一眼:“爸爸说了,妈妈回来看到Angel已经洗过了澡,一定会夸Angel乖的。”
莫桑璃向湛之诺看去,两人相视一笑。
尹天石胸口如受重击,眼前蓦地一黑,踉跄着向后倒去。
瑰朵没有遥听与透视的能力,但尹天石的内心已告诉了她一切,忽觉心中猛地一痛,就看见尹天石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似乎快要跌倒。
不禁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了他,立刻便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他脚下的云团忽浓忽淡,而他的内心已汹涌翻腾到了极限,连带着她都跟着痛苦到无法忍受。
她忙抓住他,让他转过身来不再去看:“别这样,你……你弄得我也好难受……”
她这才看到他面色惨白如雪,双眉紧蹙,双眸更是黯淡无光,不禁心中惊惧。
“你……你不要这样……”
她的掌心里忽然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血液流动十分异常,忙仔细探查,发觉他浑身的血液流动都****西窜杂乱无章,不禁大惊,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对他的心脏造成很大的伤害,忙叫道:“停止!别再想了,你必须马上恢复平静,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神奇听到女主人回来的声音,早就跑到门口玄关处眼巴巴地守着,可是却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客厅那边望了一下,转头就跑,差点撞到走出来的湛之诺身上。
它跑到客厅的阳台门边,仰头看着夜空,忽然叫了起来,激动地在玻璃门上扑抓着,却奈何室内开着空调,阳台门紧闭着,它怎么也出不去,急得它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扑抓着门,不停地叫。
莫桑璃抱着Angel走进客厅,看到神奇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道:“神奇,你在干嘛呢?”
神奇听到女主人的声音,忙跑了过去,咬住她的裙摆就往阳台那儿拖。
莫桑璃禁不住它这样使劲拖,只好放下Angel,问道:“怎么了?神奇,阳台上有什么?”
瑰朵正在劝说尹天石平静下来,忽然听到一阵汪汪的叫声,回过头一看,发现阳台门内有一只白色的小动物正在朝着他们叫唤,像是发现了他们,她不禁有些惊慌,拖着尹天石连忙迅速飞走,很快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莫桑璃被神奇拖着来到阳台门边,神奇又使劲扑抓着玻璃门,急切地想要出去。
莫桑璃往阳台上看了看,又不解地看着神奇,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阳台门。
神奇立刻就冲了出去,仰头望向天空,不停地吠叫,又转过头来拖着莫桑璃来到栏杆边,继续朝着夜空里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