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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张治公,从“刀客世家”走出的一代蹚将

上承祖父,下接叔父,三代世袭,白面书生作蹚将;结盟杨山,惹几段江湖兄弟恩怨,如何让世人评判;入陕西,守豫西,蹚将家风威名远扬,功成之时,官拜少将;盘踞古都洛阳,屠杀红枪会,喋血全城;败走麦城,隐居乡间,建学校,修水利,颇有善举。怎奈五天日伪县长的任职,枪响处,留一段众说纷纭的公案!

古今中外,爵位可以世袭。那么,蹚将能世袭吗?答案是肯定的!

在豫西绿林之中,确有一位“刀客”出自土匪世家——他,就是豫西著名刀客在豫西江湖乃至后来驰骋民国疆场鼎鼎大名的张治公!

说他是土匪世家,是因为他的祖父张士庚,叔父张黑子皆为豫西绿林好汉——换句话讲,张家祖传三代,代代出刀客!

当然,三代之中,张治公最成气候!他与憨玉琨、柴云升一起成为纵横大半个中国的镇嵩军的主要将领,更是豫西蹚将之中的翘楚!

下面,让我们探寻一下这位出自“刀客”世家的蹚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张治公,1881年出生于,洛阳县彭婆乡南衙村,也就是如今洛阳伊川县的彭婆镇南衙村,字干丞,又名树林。祖父张四庚,叔父张黑子皆为豫西刀客,要论起气豫西绿林的江湖名气,张黑子要盖过他的老子张士庚,而作为伊川张家第三代“刀客”传人,张治公的名头更是超过了叔父张黑子,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古语,“孟母三迁”说的是环境造就人,这老话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句话在张治公的身上得到了验证。也许是耳闻目睹的结果,从小看惯了无拘无束的刀客行径,又加之张治公的叔父张黑子与豫西刀客的领袖级人物王天纵过往甚密,长大后20多岁的张治公随“中州大侠”上了杨山,在闻名江湖的“杨山十大兄弟”中排行老七——虽然排名不靠前,但在十大兄弟之中,名气可是排在前三名啊!

在“杨山十大兄弟”之中,他与王天纵的关系最为密切,这是有历史渊源的——

当年,孟七逼死郭进士父女,官府后来捉拿了孟七,由谢老道押解往洛阳。从鸣皋山到洛阳的路上,龙门山有一股土匪,正是张黑子的叔父张治公的祖父张四庚的天下。谢老道担心的就是怕他们拦截,一路提心吊胆。

当时,作为孟七的结拜兄弟王天纵联络了张黑子,埋伏在龙门山。中午时分,押送囚车的队伍被张黑子的人拦截在茂密的竹林里。王天纵正要上前跟老道较量。张黑子拦住道:“孩子,把牛鼻子老倒给我,你和治公去救孟七。”说完,上前就把谢老道从马上拉下来,战在一起。王天纵和张治公杀死清兵,救出孟七,这是王天纵和张治公第一次在战斗中结下的情义。

后来,谢老道多次率兵进剿王天纵落脚的鸣皋山。有一次,谢老道带兵包围了王天纵,激战之下,王天纵带人冲出重围,边打边撤,到龙门山,已是孤身一人,被谢老道团团围住。多次进剿无不无功而返的谢老道,此时得意洋洋地说:“王天纵,你摸摸你的脑袋,能几个?”王天纵还未大话,突然有人接道:“老道,他有两个。”谢老道循声望去,见从龙门山后,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一青年男子,端坐马鞍,面若白玉,混身白衣,来人正是张治公。谢老道断呵道:“张治公,你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你们解救知府的要犯,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你倒不自量力,又来救王天纵,你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我就是来围剿你们的!”张治公道:“你不要不认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好歹,放他走,不然的话,可别怪我刀剑无情!”谢老道正要挥到厮杀,身边的军师拉拉他的衣襟,示意好汉不吃眼前亏,走吧。谢老道会意,强装骨气说:“张治公,王天纵,你们听着,老爷我今天另有公务,回头再收拾你们。”说完,带着人马匆匆离去。这时,王天纵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张治公伸手扶起,带回龙门山疗伤。后来,叔父张黑子在清兵交战中身亡,王天纵将张治公收入自己的麾下,宣布为“二架杆”,从此结为生死兄弟。

杨山结义之后,作为十大兄弟的主力之一,张治公和王天纵等人一起纵横豫西。由于清兵进剿杨山,屡屡失败,谢老道就生出一计,让人在杨山兄弟之中造谣,说老九关金钟私自截留财物,为其老娘祝寿。刚从上海返回杨山的王天纵听说后怒不可遏,愤愤地说:“杨山约法,他知道,他也同意,他为啥私自违反,截留杨山弟兄的钱物?”其他弟兄劝说:“没有那准的事情,以后看看再说。”王天纵急了,没好气地说:“我看就是他老九的意思,我在家,他不敢,我出去,他可就露出狐狸尾巴了,下山去要他的小命。治公,现在就走。”其实,杨山结义都是因关金钟而来的,也是由关金钟安排而来的。虽然,按照安排关金钟平日不在杨山,但他成为了杨山的真正头领,这使王天纵很不舒服。他要他而独霸江湖,称雄伊洛川,必须摆脱关金钟的羁绊。因此,必须让关金钟在伊洛川消失,这次终于找到了借口和机会。王天纵抓起披风,头也不回,下山而去。

这时,关金钟正在家里操办老娘的寿庆。王天纵到关家,就吩咐张治公:“叫老九,就说我天纵回来了,有事和他商议,他出来,你就从背后枪杀他。”张治公看到关金钟后就说:“老九,老六从上海回来了,给老娘带了礼物,他让我请你去取呢!”关金钟没有多想,高兴地问:“六哥在哪儿?都到家了,也不来坐坐?”刚一出门,就看见王天纵,关金钟张口“六哥”还没喊出口,背后张治公的枪就响了,他一下栽倒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关家立时大乱起来,就在这时,张治公问王天纵:“我看见憨子和云升也在,你看咋办?”王天纵心一沉说道:“一块干掉!”张治公答应着,扭头就往里冲。憨玉琨和柴云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慌乱中钻进院子的蜀黍垛里,才躲过了一劫。从此,王天纵和张治公在杨山兄弟之中多有不齿。

1911年,在河南同盟会的引导下,张治公和王天纵等杨山一杆人马一起由绿林转为反清革命志士。他们打响的第一枪就是,夜袭清军驻扎嵩县孙家店的守备衙门。那是他们上了杨山的一个冬日,在新修的聚集义厅里,夜幕降临。燃烧的篝火旁,王天纵、张治公和四十名士兵已经正装完毕,准备攻达孙家店守备衙门。

王天纵说:“:弟兄们,我们有了新家。但我们的眼皮底下,有个钉子,你们说,我们该咋办?”大家齐声喊道:“拔掉它!”随着王天纵的一声令下,队伍乘夜下山,直扑孙家店守备衙门。队伍来到守备衙门后山上,王天纵喊话:“弟兄们,我是神炮王天纵,今夜特来取衙门!你们不要惊慌,我只要你们守备大人,其他不要,知趣的,缴枪投降,要不然,我的枪可不长眼睛,你们听了。”说完,抬手一枪,子弹将屋脊的石首打的粉碎。守备知道不是王天纵的对手,开门向嵩县城逃命,王天纵带人攻进衙门。出乎王天纵意料的是,守备没有跑多远,即派人登上附近的烽火台,一把大火,狼烟滚滚,栾川,嵩县的清军闻讯起兵增援,谢老道也往这边赶。王天纵看情况不好,带人往外突围,在二郎庙和清军接火,雪地里,双方打起来。清军越来越多,把王天纵围在庙里。谢老道赶到,接替守备指挥,正得意洋洋之时,冷不防,一声枪响,他的风帽落在地上。只听王天纵喊道:“牛鼻子老道,你上来。”谢老道有些怯阵,但他命令手下人死命前冲,包围圈逐渐缩小,王天纵准备决以死战。正这千钧一发之时,从清军背后,杀出一对人马,杀出一条血路,救了王天纵他们就走,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雪山里。原来,救兵是张治公去柴云升那里搬的人马。在先前的激战之中,张治公看到狼烟一起,就知道清军援兵就要到了,于是乘乱纵马疾驰,去找柴云升带了援兵,算是又救下了王天纵一命,自此王天纵对其更是另眼相待。

按照河南同盟会的安排,张治公跟随王天纵又先后攻打了鸣皋巡防营、嵩县县城等。这年10月,他独自带人一举收编了彭婆、白沙两地民团的枪支和人马,在杨山兄弟之中威望日增。后来,他率兵参加革命党人策划的洛阳起义,与王天纵等人一起率领杨山绿林武装攻打洛阳,由于洛阳城内叛徒告密,致使攻打洛阳的计划破产。无奈之下,在革命党人的建议下,开赴陕西潼关,参加张钫领导的“秦陇复汉东征军”。张钫,字伯英,号友石,洛阳新安县人。他父亲张清和在陕西任职,他做为陕西的代表选送上保定陆军学堂,毕业后分回陕西,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传到八百里秦川,张钫等人在大雁塔歃血为盟,发动起义,光复西安,成立秦陇复汉军政府。张钫出任东征军都督,东征军一路厮杀,光复潼关。张钫带领队伍刚要东进,遭到清军赵倜部队的堵截,又退回潼关。正在这时,王天纵、张治公等人来到潼关,与东征军兵合一处。王天纵说:“我们是老乡,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都是来听你指挥的,都督你不要客气,有任务你尽管吩咐。”张钫说:“王大侠纵横江湖十几年,反对清廷,解救百姓,也是威名远扬,怎么好说来听我指挥呢?我虽是河南人,但对河南的情况不是很清楚。既然是老乡,都不要客气,我们有事商量着办。”第二天,河南的绿林民军和陕西部队合编为“秦豫东征联军”,总司令张钫,秘书长杨勉斋,总参议刘粹轩,参议刘镇华,石言,蒋娥,冉祥徵等;开路先锋兼第一标统王天纵,副标统王天佑,张治公,柴云升,憨子,丁同声,赵长荣都分任标统。

清军赵倜率二十个营的兵力凭借函谷关,死守灵宝城。当下,张钫决定兵分三路进攻函谷关,第一路王天纵为正,张治公为副,正路出谷关,围攻灵宝城西。进攻开始后,王天纵、张治公率部夺取函谷关最高峰,炮轰灵宝城,赵倜出东门夺路而逃,张治公率部一直追击到渑池。这时,清军六师周符麟从洛阳而来,炮轰张治公的部队。他毫无惧色,带兵冒着密集的炮火,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一举占领渑池,受到张钫嘉奖,也打出了豫西绿林武装的威名!

南北议和,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他命令赵倜和周符鳞的部队,打退东征军,再和东征军议和。于是,在连天的炮火掩护下,赵绸和周符鳞的部队向东征军发起猛烈的进攻,东征军被迫退守崤山硖石。清军又借口调停,突然发动进攻,王天纵、张治公率部撤退到张茅,清兵紧追不放,豫西民军死伤惨重。最后,双方在签署了议和条约,罢兵休战。之后,王天纵离开东征军,去了南阳,张治公则回到嵩县,收拢旧部,招兵买马,意图东上再起。

国内停战之后,袁世凯裁编各地军队。陕军得到了整编,而对东征中出生入死、奋力拼杀的河南民军却不与编制。张钫深知,袁世凯对河南民军的态度,河南民军是伏牛山区土匪和地方民团武装,如果不予整编,放任自流,势必会影响河南和陕西的地方安定。张钫经过多方奔走、斡旋,决定把这支武装编归河南,返回河南围剿土匪,保家安民,并取名镇嵩军。由于,王天纵东征途中,离开队伍去了南阳,北后来又到北京当上了军警稽查处副处长。河南民军中,杨山弟兄居多,王天纵走了,与河南督军张镇芳商议,由河南巩县人刘镇华出任镇嵩军统领。正在这时,张治公又带着700多人马到了陕西潼关。

一切布置停当之后,张钫召集河南民军张治公、憨玉琨等主要将领宣布任命,张钫说:“河南民军除丁同声和赵长荣部留陕西外,其他改编为镇嵩军,蒋峨人副总参议兼执法官,柴云升为一标统,参谋李宾阳;张治公为蛾统,参谋邢德荣;憨玉昆为汝统,参谋冉心佛;武衍周为炮兵标统。”

张钫继续说:“镇嵩军协统刘镇华,总参议石言。”憨玉琨等人面露不满之色,素有“白面书生”之称的张治公机灵,连忙说道:“我张干臣,既是军人,当服从命令,惟刘协统马头是瞻!”他这一说,众人皆附和起来。

刘镇华带领镇嵩军离开潼关,回到河南,督军张镇芳安排镇嵩军围剿豫西大小土匪。这帮蹚将出身的队伍,与深山密林之中的刀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面对军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痛下杀手,围剿昔日的绿林弟兄。憨玉琨杀了自己的二哥憨玉琳,柴云升杀了自己原来的“二架杆”李永魁。到了张治公这里,为了表白自己的心迹,张治公把目标对准了自己的堂弟。当年,他离开龙门山时,这位堂弟替他看守老营,多次给他提供人马枪支,包括他从潼关回乡招募旧部,这个堂弟倾力而出,如今弟兄要自相残杀,张治公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动手!这一日,他借口庆祝自己的生日,派人邀请堂弟前来赴宴。堂弟不知是计,兴高采烈而来,刚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只见院子内外士兵荷枪而立,如临大敌,细想这天好像不是堂哥的生日——暗想,大事不妙,转身就走,还没等他转过身来,乱枪齐发,可怜这位堂弟倒在血波之中。

如果说,计杀堂弟是张治公大义灭亲的话,那么,他追缴白朗掘坟割首的行径就令人神共愤了!

1914年,张治公张治公率部南下,一路追缴白朗。此时,白朗西进到周至、武功、凤翔、甘肃,无功而返。途中,部下宋老年被打死,李鸿宾得瘟疫而死。白朗只好带人退到宝丰和临汝交界的虎爬岭。白朗退守北部尽头的山岭三里寨,寨的东北面是悬崖绝壁,西南平坦,山下到山上三里多,寨墙高一丈五六尺,过寨是祖师庙。守株待兔的张治公没等黄衣的北洋军、蓝衣的毅军和地方武装围上来,就带自己着灰色衣服的镇嵩军包围攻打三里寨。白朗玩个空城计,夜里点起所有的灯,照亮三里寨,就剩余的带十八个人,往东南逃命去了。天亮之后,张治公上去才发现白朗已经逃走了,带人顺东南尾追下去。

白朗下了三里寨,到高粱地中间的野湖泉喝水,被一颗流弹击中身负重伤,随行人员将他藏在老乡家里,几天后不治而亡。十八名随从把白朗埋在石头底下,各自逃生而去。

张治公没有逮住兔子,却让兔子跑了,他不甘心,一面部署搜捕,一面布告悬赏白朗。三天后,白朗的随从有个叫黄告山,曾在柴云升手下干过,李永魁死后,他亡命宝丰跟着白朗闯荡。此时,他立功心切,把埋白朗的地方告诉了张治公。张治公二话没说,亲自带人前去,扒开大石头,发现白朗的尸体已经腐烂,就派人割下头离去。没走多远,治公看看黄高山,笑着掏出了手枪。黄告山突然意识到什么,迈腿要跑,可一切都已经完了,枪响处黄告山倒在地上。张治公命人将黄告山的投割下,与白朗腐烂的头颅做了替换,为了掩人耳目,下锅油炸,带回请赏去了。袁世凯接到报告,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遂奖励镇嵩军10万元,刘镇华晋升中将,张治公晋升少将。

1917年,关中大乱,陕西大局动荡,胡景翼、杨虎城、范钟秀等围攻西安。陈树藩火烧眉毛,电请段祺瑞支援。河南都督赵倜接到命令立即派刘镇华的镇嵩军进入陕西,支援陈树藩。与此同时,刘镇华接到陈树藩的电报,要他立即出兵解围。因为八省援陕,都是远水不解近渴,只有镇嵩军最近,又是自己的兄长刘镇华,陈树藩就发出了电报。穷巡防,富陆军,好汉爷是毅军,叫花子是镇嵩军,他正为镇嵩军的发展寻找出路,等待时机呢。

刘镇华二话不说,立即出兵陕西,张治公率兵先行,一举占领潼关。这时,他接到了刘镇华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张治公纳闷,问道:“救人如救火,统领,你怎么不走了?”“你说的对,我不走了。”刘镇华道:“我们镇嵩军要师出有名,我这位陈老弟要兑现他的诺言,我们才好出兵陕西啊!”原来,陈树藩为了让刘镇华出兵,以陕西省长一职为条件,刘镇华正是看中了这个条件才答应出兵的。接着,刘镇华又说道:“老弟,等我做了省长,少不了你的好处!”张治公忙说:“一切都仰仗您的栽培!在下一定任您驱使!”

经过努力,刘镇华终于被北京政府任命为陕西省主席。于是,镇嵩军又发起了猛攻。张治公率部一马当先入城,拜见陈树藩,出南门从左猛攻。在镇嵩军的攻击下,胡景翼等败退渭河西北。西安解围之后,刘镇华晋升张治公为旅长,兼西安卫戍司令。后来镇嵩军扩编为4个师,张治公升任第2师师长,可谓是仕途通达,一帆风顺。

自从升官之后,张治公在西安可谓是春风得意。忽然,一天中午,他接到报告——孙大麻子把部队带走了。孙大麻子正是后来的东陵大盗孙殿英,此时他在镇嵩军担任营长。原来,他接到豫西镇守使丁香玲的密信,要到离开刘镇华,回到豫西接替刘镇华的角色,盘踞洛阳山区,称王称霸。其实,这时河南督军赵倜的注意,他借机让镇嵩军离开河南,还嫌不够,就指使丁香玲出面,写信给孙大麻子,引诱他离开刘镇华,削弱镇嵩军的力量。接到密迷信后,孙大麻子考虑再三,决定带部队趁夜色掩护离开镇嵩军。张治公得报,请示刘镇华,刘镇华命令张治公带人追赶。孙殿英可就地处决,部队必须带回!

张治公率部紧追,到达陕州时赶上孙殿英,这时天已经亮了。张治公赶到前面,拦住孙大麻子的去路。双方士兵如临大敌,剑拔弩张。张治公质问孙大麻子。孙大麻子如实相告。张治公说:“事是好事,但是不是真心,我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刘统领说了,我可处决你!但必须将部队带回。”未等孙殿英说话,他又说:“我们兄弟一场,我不为难你,部队留下,卫队你带走!”孙大麻子好不犹豫地说:“好,自家弟兄,你一句话免了刀兵之苦,真不知道如何谢你。”张治公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兄弟一路保重!我这就回去复命。”孙殿英感激地说:“张旅长,你怎么向刘省长交差?”张治公一挥手:“你甭管了,我自有办法”。孙殿英眼含热泪,回头对大声说:“弟兄们,感谢大家多年来跟着我吃苦受累。今天,我有个私仇,原想带大家一起去,可我仓促间忘了咱们镇嵩军的大事,经张旅长的提醒,我才明白过来。弟兄们,你们先回去,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干。”说罢,他冲张治公一抱拳,率队离去。张治公目送孙大麻子远去,督队赶回西安,刘镇华又设宴款待,少不了举酒劝勉一番。

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张治公进住潼关。嵩县老部下张世臣担任连长,随张治公驻防汉中周至县,因赌博输钱,亏空军饷三千多,遭到营长杨子英的严厉斥责,随一气之下,带人离开部队。营长杨子英知道后,派兵追赶上,并劝他回来。张世臣就是不回去,并说:“我就不信我张世臣赶不上你杨子英,我混出个样子,给你看看。”他独自一人回到老家嵩县,东奔西跑,结交自己的堂弟张世英、阎庄的万选才和韩玉彬、田湖的宋天才等。后来,张世臣和万选才等带着2000多人的队伍离开家乡,前往陕西投奔驻守潼关的张治公。那知,他们路过洛南龙驹寨憨玉琨的驻地时被截留,编为两个营,成了憨玉琨的部下。安顿之后,张世臣去潼关看望杨子英示。杨子英妒火中烧,杀死了张世臣。憨玉琨因为理屈在先,无法向张治公要人;而张治公痛恨张世臣的背叛,也就对杨子英不管不问,憨玉琨与张治公两人由此怨恨日深。

这边,张世臣之弟张世英发誓要为兄报仇。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吴佩孚盘算以河南为根据地卷土重来,东山再起,他令憨玉琨率部到郑州待命,阻击国民军南下河南。憨玉琨接电报,丝毫没有犹豫带人回师洛阳。憨玉琨走水路,赶到陕州茅津渡口时,张治公派旅长杨子英登船迎接。可是,就在憨玉琨和杨子英二人下船登岸时,一声枪响,杨子英跌到在岸边,憨玉琨磨头就跑,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这时,有人报告说:“我部连长张世英把杨子英打死了!”原来,杨子英一出现,张世英就盯上了他,要为兄长报仇,侍机下手。杨子英下船,张世英开了一枪,可惜没有打中。杨子英跌到岸边,起身就跑,结果被守在岸边的万选才营挡住。一边是滔滔黄河,一边是荷枪实弹的人墙,杨子英正犹豫间,张世英追上手动枪响,杨子英就倒在岸边,命丧黄泉。憨玉琨怒道:“张世英人呢?”手下回答:“跑了!”憨玉琨眼睛一瞪,道:“去,捉拿张世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时,一旁的冉心佛打断憨玉琨的话说:“慢,因果报应之事,自有他的定数,还是随他去吧。”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憨玉琨恍然大晤说“杀人偿命,不是不报,时臣不到啊!谁打死谁尝命!”随即,憨玉琨命令船赶赴陕州,与张治公汇合。

此时张治公被派往援直,在山海关与直军联合作战,兵败而归,撤退到陕州。他的部队剩下两千多人,心里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他听说憨玉琨来陕州,就派旅长杨子英去迎接憨玉琨,那知杨子英被杀,他一口气堵在那里,只差没有咽死。张治公咬牙道:“好你个憨子,打狗看主人,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看,你这不是趁火打劫,欺负人吗!”憨玉琨到陕州求见张治公。张治公说:“不见!不见!就说我死了,就说我没有他这个弟兄,让他走好了,走得越远越好!”身边人劝说“师座,张世臣被杨子英谋杀,你没忘吧?当时你说,杀得对,背叛我就该杀,如今杨子英被杀,张世英为兄报仇,该做何解释呢?死的死了,来的来了。你避而不见,也不是事。再说,我们看憨子做何解释呀!”张治公内心狡诈,不似憨玉琨秉性耿直。当下,出去见了憨玉琨,张治公的话就象连珠炮:“憨子,我来问你,十几年来,我哪些地方对不住你,你如此对待我?我在前线打败仗,回到陕州,兵不过两千,听说你来,我派旅长去迎接你,你可倒好,派人打死我的旅长杨子英,你是何居心?!”任凭张治公怎么说,憨玉琨就是不说话他只是瞪眼瞅着张治公。这时,冉心佛出来圆场道:“我不说弟兄们十几年的情义,我也不说你们杨山弟兄的恩怨,我只说眼前之事。杨子英被杀之事,就事论事,憨子他确实不知此事,事出突然,遗憾至极。不过,也是事出有因,他之被杀是缘于他杀人,这你不会不知道,也不会忘记吧,这就是因果报应,如今他们恩怨已了,都脱离了尘世。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损害我们弟兄的情义。再说我们来陕州,不是你说的见死不救,我们是和你们共商大事的。”张治公抬头看看冉心佛,心存疑虑。冉心佛继续说:“你把心中的怨恨放下,把眼光从眼前之事转到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国家的政局上,你就会知道,我说得是真的。”话已至此,张治公佯装说道:“老冉,你说我错了?我冤枉憨子了?我凉了大家的心了?”冉心佛道:“干臣哥,我没有那个意思。”张治公这才说:“行了,老冉,你意我知。憨子,大哥不对,大哥给你赔礼了。”但是,他心里记下了仇恨。后来,吴佩孚战败,逃往天津,张治公则败退豫西临汝县一带。

1925年2月25日,憨胡大战爆发,激战半个月,憨玉琨退守黑石关。3月8日,憨玉琨兵力不支,连连派人往临汝请求张治公出兵援救,张治公坐视不理,拒不发兵,坐看憨玉琨兵败洛阳。后来,刘镇华许以他以豫军副司令后,才出兵反击洛阳。但是,很快被胡景翼、岳维峻率领的国民军击溃,张治公退往陕西白河县。同年10月,刘镇华扩充镇嵩军,与吴佩孚合作,吴佩孚委任刘镇华为豫陕甘剿匪总司令,委任张治公为陕潼护军使。

胡憨之战后,胡景翼因手上长疔疮而死去,岳维峻成为国民二军的领导人。岳维峻愚蠢无能,理政无方。在这种形势下,吴佩孚东山再起,自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刘镇华经阎锡山与吴佩孚取得联系,被任命为讨贼联军陕甘总司令。于是,刘镇华便在豫西招集散在各地的镇嵩军旧部、土匪、红枪会、大刀会,并以阎锡山供给的枪支炸弹,把这些乌合之众武装起来。

1926年1月,因受到鄂军寇英杰师的围攻,国民二军军长岳维峻、李普臣率部败退,由开封、郑州郑沿陇海路西进,准备回陕西。吴佩孚下令张治公由白河县经南阳、宝丰、临汝取洛阳,命令刘镇华率柴云升、王镇、憨玉琨等由卢氏到陕州、灵宝一带截击国民二军。在这里,刘镇华率领率镇嵩军、红枪会将国民二军围歼于灵宝函谷关。岳维峻只身逃往山西,成为阎锡山的俘虏。当时的陕西军务督办李云龙和国民第二军第三师师长田玉洁,因到河南援应岳维峻,也被刘镇华打败,只身由灵宝过河经山西,化装逃回陕西。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及红枪会。清末义和团运动失败后,余众退往乡里,在洛阳称金钟罩,秘密传徒。民国初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农民要缴纳种种苛捐杂税,大批农民破产。这些破产的或陷于赤贫的农民,出路主要有两条,一是落草为寇,成为刀客;二是依附于金钟罩等会道门组织,希望生存或自保。刀客侵袭的对象往往是地主、土豪,而地主、土豪则往往借助会道门或控制会道门组织对抗刀客,这为金钟罩等会道门组织的存在发展提供了空间。金钟罩等会道门组织是十分杂乱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很大的随意性。他们既有防匪盗、反恶霸、抗官兵、抗捐税、反对贪官污吏等积极的一面,也有的受地主、土豪控制成为个人豪强势力,还有的被军阀利用参与军阀混战、盘剥百姓,为害一方。

洛阳的金钟罩组织,以龙门镇人李鸿德为首领,他自号剿匪司令,称霸一方。以前,张治公在担任镇嵩军第二团团长时,其部下与李鸿德经常发生冲突,于是在张治公龙门街吴记木植厂中将李鸿德诱杀。李德鸿一死,部众溃散,其中小首领各立门户,名称各异,有“白水符”、“铁布衫”、“硬豆”等。1924年,这些组织统一名称,均称红枪会,会徒手持长木枪,上缀红缨,以为标志。村村有会,互相联合,势力甚大。1925年,河洛道尹阎凤诒、洛阳县长秦祉,利用红枪会以治匪,于是红枪会遍布城乡。河洛地区东到偃师、巩县遍布红枪会,会徒约有几十万人,成为一个很大的农民武装组织。

胡憨大战爆发,洛阳红枪会听命于憨玉琨,参加了胡憨战争。1925年3月8日,憨玉琨败退嵩县,羞愤自杀。刘镇华退往渑池后,设司令部于观音堂。3月18日,国民第二军发动进攻,激战三日,镇嵩军大败。残部逃往安康、商南及洛阳南部山区,余众多加入红枪会成为首领。由此,洛阳红枪会从一个分散的农民武装,成为一个势力强大的准军事组织。

在洛阳,张治公利用红枪会与国民二军发生冲突的机会,兵不血刃夺取了洛阳。此后,他在洛阳大肆扩大兵额,将所部增编为9个旅,总人数达到4万余人。为了巩固他在洛阳的势力,他对洛阳红枪会进行了大屠杀,洛阳红枪会元气大伤。

大败国民二军之后,刘镇华被吴佩孚任命为豫陕甘剿匪司令,将镇嵩军编组成一支号称十万人的部队,计有张治公一军、王振一军、梅发魁一军、柴云升一军、张得胜一军,此外还有一些直属部队和特种兵。随后,张治公跟随刘镇华统率十万人马西向潼关进发,演出了一场历史上少有的围攻西安八个月的残酷战争。由于陕军精锐部队随岳维峻在河南作战,被消灭殆尽,关中地区守军成份复杂,兵力分散,驻同州的麻老九、驻蒲城的缑章保等部趁机迎接刘镇华入陕。所以,张治公等率部轻易地占据潼关,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直扑西安。

1926年4月初,刘镇华的镇嵩军兵临西安城下。西安古城成为主战场,镇嵩军的绝大部分兵力就放在这里,约计7万余人;而城内的守军,根据兵站的统计,不足1万人,镇嵩军在吴佩孚补给之下,加上阎锡山大批重火器的供给,装备远较守军为优。刘镇华、张治公等围困西安达八个月之久,直到11月27日,镇嵩军受到内外夹击,开始撤退,西安解围。刘镇华、张治公的败军狼奔豕突地沿西安潼关大道向东溃退,互相践踏,途为之塞。一路之上,陕西东路各县的人民纷纷起来,展开袭击,镇嵩军溃退豫西。

1927年初,冯玉祥改国民军为国民革命军第2集团军,在西安宣誓就任总司令,旋即东出潼关,与武汉北伐军会师中原。冯玉祥军东进猛击,势如破竹。张治公多次向吴佩孚告急,此时吴佩孚自顾不暇,无兵可援。在此情况下,镇嵩军发生分裂,刘镇华归顺冯玉祥,任第八方面军总指挥。张治公派人去武汉同国民党联系,在议而未决时,他联合柴云升等逼走吴佩孚,以洛阳为中心防御国民军。后来,他又与张作霖、陈树藩取得联系,改旗易帜,投奔张作霖的奉系军阀,被任命为镇威21军军长。

张治公在洛阳命人派粮派款,为扩军增饷,横征暴敛。洛阳红枪会则听命于刘镇华,组织抗粮抗税,围攻洛阳。张治公命军队出击,红枪会死伤多人。这时,冯玉祥、刘镇华的军事实力与张治公、柴云升相差无几。但是,冯、刘得到了红枪会的支持,在冯、刘和红枪会的联合进攻下,加之东进的国民军的威迫,遂向张作霖求援,张作霖派万福麟军一个骑兵旅前去驰援张治公。是月15日,张治公同国民军方振武交锋,双方激战数日,张治公失败,从鹅山岭口一路逃往登封隐藏起来。

1927年10月,张治公下野,赴天津、北京等地游历,此后退出了历史舞台。1951年,因为镇压屠杀洛阳红枪会的往事,已是70岁的张治公被拉到偃师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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