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即便是台上的诸位长辈,见到这夺命一剑,也是不由得各自心惊。
方才凌潇潇所施展的那一式,名为‘裂魂’,式如其名,不仅破敌肉身,便连魂魄也是一剑击溃,端的是狠辣无比。说起此式,乃是百年前灵真掌门孤鸿雁亲手所创,一旦使出,玉石俱焚,当年的正魔大战,他正是凭借此式,才得以重创魔门妖众。
不过,既为修道之人,性情理应端和稳重,‘裂魂’招式虽奇,却是凶戾异常,有违上天好生之德,因此,也是被孤鸿雁列为灵真门内禁修三式之一。百年以来,从无人修炼,不想今日竟被凌潇潇当众使出,也难怪玉通真人他们的脸色会如此难看了。
究竟为了何事,竟让她使出这等禁用的招式?
这其中,又有着什么内情?
眼见徒儿受伤见血,玉通真人早已气得脸色涨红,只听他厉声道:“明双师妹,这可真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徒儿啊!哼,连‘裂魂’这等招式都用出来了,刚才若不是我那小徒走了吉运,恐怕就真的命丧在你的‘穹灵’仙剑下了。”
伯明方丈宣了句佛号,轻声叹道:“这位女施主戾气甚重,手段狠辣,确是应多加点化开导才是。”
明双大师闻言身子一颤,却仍是不发一语,‘裂魂’这等招式,连她自己都是初次得见,更谈不上加以传授了。只见她双眉紧锁,面露疑色,显然对此事也是十分不解。
穆云双悄悄从后面探出头来,她自身修为尚有不足,于刚才场中之事看得不甚真切。本想开口询问事情始末,但看到父亲的严厉目光,以及微微向自己摇头的严肃神情,到了嘴边的话也是生生咽了回去。
凌潇潇一副悠然模样,似乎为刚才那一剑没有要了沈川性命而大感意外,她很是讶异地看了看手中长剑,有些无奈道:“真是没想到,‘裂魂’这等凌厉的杀招你都能化解开来,我还当真小看了你。”说完,嫣然一笑。她方才出剑之时,只觉眼见有异物一闪,继而便是剑尖受阻,以‘穹灵’仙剑之锋利,竟也被生生地荡开了寸许,实是令人不解。若非如此,沈川现在恐怕早已成了剑下亡魂。
杜兴宇与邱易衡相对一望,眼中俱是惊讶莫名,‘裂魂’其名他们也曾听师父讲起,今日一见,方知此式威力远比想像中更为可怕。倘若凌潇潇修为更为精深一些,沈川便是运气再好,恐也难以活命。想到此节,二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若非有着刻骨深仇,怎能刺出如此决绝无情的一剑?沈川与凌潇潇二人又怎会如此呢?
直觉告诉自己,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邱易衡犹疑地看向神色轻松的凌潇潇,猛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莫非她
“灵”位台上,沈川虽然受伤见血,但得逃大难,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仍是历历在目。
其时,长剑破空而至,声势甚疾,沈川也是毫无对策,自认生还无望。在剑刃即将撕开自己喉咙之时,怀中黑龙令不知为何,竟是自主飞出。立时,一阵黑气逸出,随后“当”的一响,竟是将那夺命一剑生生荡了开去。穹灵仙剑毕竟是天下少有的神兵,虽然受阻,其势却是不减,剑尖略偏,霎那间便割破了沈川脖颈。得逃此难,当真侥幸,沈川心中虽早知这黑龙令并非寻常之物,但对刚才之事,仍是心惊不已,没想到以‘穹灵’仙剑神威,仍是无法将这不起眼的令牌斩碎,真不知这令牌到底是何质地。
伤口处,撕痛之感渐渐传来,很是难受。经此大变,沈川原本迷蒙疑惑的脑中登时明晰一片,心中疑窦也都一并扫清。他不顾仍在流血的伤口,咬牙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向着凌潇潇的面前,步步走去。
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台上众位长辈一时之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玉通真人想要冲到台上中止比试,却被长风真人伸手挡住。
玉通真人急道:“掌门师兄,那女子眼中杀意浓重,必定不是潇潇徒儿!这般斗下去,沈川这孩子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一个孩子,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
长风真人慈祥的面容中也是露出了少有的犹豫,他看向场中,似乎迟疑了些许,终是摇头道:“来者不善,眼下敌暗我明,莫要轻举妄动。师弟,你且传话下去,所有弟子提高戒备,以防有变。至于沈川这孩子,危急之时我自会保他无恙。”
玉通真人心中虽是担心沈川安危,但长风真人所言也是不无道理,大敌当前,当以大局为重。他又向场中关切地望了一眼,便自匆匆去了。
台上,沈川已是立于凌潇潇身前三丈之处,毅然举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前方那个清丽少女。气息稳重,却是再无丝毫犹豫。霸气如虹,让人明显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只听他冷冷道:“你到底是何人?”
这,等于已是下了战书。
凌潇潇听闻此言,略微愣了片刻,继而咯咯笑道:“小川哥哥,你怎的连我都不认得了?我是潇潇啊。”
沈川冷哼一声,双眼中目光更厉,他踏上一步,昂首道:“你若是潇潇,可知刚才我未何不死?”
似是被这不凡的气势所慑,凌潇潇不由退后了半步,但她仍是装个鬼脸,俏皮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怀中藏了黑龙令牌,有这么厉害的宝贝却要藏起来不用,小川哥哥你也真是的。”
沈川见她心中无底却仍要故作镇静,嘴角也是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那我将这黑龙令牌送了给你,好是不好?”
凌潇潇又是一愣,似是感觉沈川所言有些不着边际,思索片刻后,她仍是展颜笑道:“当然好啊!”那语气中的喜悦激动之情,却丝毫不像装出来的。
沈川见她如此,浑身猛然一颤,只觉心中痛若刀绞,眼眶中不知何时已有热泪打转。他猛一发力,将手中的长剑又攥紧了几分,厉声斥道:“大胆妖人!你冒充潇潇,故露破绽偷袭于我,当真是无耻之极!”
凌潇潇听闻此言,不屑答道:“明明是你失了先机,伤我不得,反倒要说我暗加偷袭,倒是你,羞与不羞?”说着,还用手指在脸颊划了两下,以示羞惭。
沈川见她厚颜至此,几乎为之气结,当下再不和她多言,右手一挥,长剑立时闪电般向她直冲而去,风声呼啸,确是再无丝毫留情。
凌潇潇没料到他会猝然发难,仓促间举剑一挡,金属碰撞之声登时响彻会场。‘穹灵’仙剑毕竟不是凡品,虽然局面被动,这不经意的一挡仍是将沈川的攻势瓦解了大半。
“小川哥哥,你要杀我么?”
“方才你要取我性命,又何曾有过丝毫留情?不论你是何人,刚才那一剑之仇,我一定要报!”
凌潇潇惊呼一声,还欲分辨,却见沈川“呸”了一声,抢先怒道:“不用再惺惺作态了!你若真是潇潇,焉会不知这黑龙令牌原有两块,分属你我?”想到当初自己将那块令牌亲手交给她的情景,想到她现在仍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沈川不由得心中阵阵抽痛。他厉吼一声,当下将满腔愤恨化为无边怒火:“说!你到底是谁!”
这一声吼出,气浪澎湃,声势甚是惊人,连观战的穆万雄心中都是一惊:“他如此年少便有如此功力,日后必是出色人才!灵真派当真了得!”
“凌潇潇”见自己身份已被当众揭穿,登时俏脸含霜。她长剑横举,冷声笑道:“将死之人,告知与你却也无妨,神门门下韩心儿便是本小姐了。哼,你们正派中人平日里自诩仁慈宽厚,当真动起手来,也不过是滥加杀戮的勇猛武夫罢了!沈川,我不管黑龙圣牌有几块,总之你的那块我要定了!”说罢,‘穹灵’仙剑绿光大涨,一股原本没有凶戾之气顿时爆发出来,令人为之胆寒。
“你胡说!”沈川见她竟敢公然侮辱师门,心中不由大怒,立时挺起手中长剑,一个纵身冲了出去。
台上众人都以焦急的目光看向长风真人,在他们看来,眼下‘穹灵’仙剑在仍在那魔门妖女手上,此物神威难测,形势对沈川可说是十分凶险。
长风真人仍是神色平和,只是双眼始终紧紧盯住场中局势,沈川毕竟是本派年轻弟子中修为最为出众的几人之一,从他昨日击败严清行来看,已是有了和魔门中人一较高下的能力。何况,对方出面的也只是一年轻女子而已,这一场比试,可谓是正大光明。倘若沈川当真是这般单打独斗落败,以自己的身份,却是不便出手的。
台下,杜兴宇看到二人动起手来,脚步一抬,便要冲上前去助阵,尚未起身,却被身旁的邱易衡一把拉住。
“易衡兄!”
“兴宇,眼下对方也只是一名年轻女子而已,与沈师弟乃是公平比试。这般以多欺少,乃是我们灵真弟子不应做的。我相信沈师弟一定可以取胜的。”
年轻女子?虽是尚未露出真容,但杜兴宇看那韩心儿也只十四五岁模样,此话倒是不假。倘若当真如此,眼下以一敌一,公平决斗,邱易衡所言也是十分入理。但那韩心儿身为魔门弟子,必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沈川虽是身手不凡,但临敌经验尚浅,万一遭到暗算杜兴宇只觉冷汗直冒,已是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长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转瞬间,沈川已是与韩心儿过了数十招。虽然韩心儿手中有‘穹灵’这等利器,威力惊人,但沈川却是丝毫不惧,手舞长剑,正面硬攻,竟是半点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