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二人正御剑而行,陡然间眼前云雾缭绕,但见一座座孤峰穿云而过,齐齐隐没在云雾中。燕于飞抬头眺望了几眼,随口笑道:“在下见过不少的山岳奇峰,却不曾见识过此等气势。”苏梦并未作声,两眼盯着眼前的山峰,心想:“倘若几个山峰耸入云霄,那也没什么稀罕的,可眼前却是十多个山峰齐齐穿入了云霄,想来甚是罕见。”
便在此时,燕于飞收剑落了下去,端坐在他肩头的赤猴一跃而下,瞬间蹿进了崇山峻岭之内。苏梦紧随在后,眼见山脚下有一方石碑,上面刻着“齐云山”三个大字,不由笑道:“原来此地便是齐云山,难怪有此等气势。”燕于飞道:“果然山如其名,一座座山峰齐齐高耸入云!”
二人谈笑风生,并肩而行,不多时爬上了半山腰,抬头望去,那峰顶竟是全然不见踪影。燕于飞突然留步,回头望了一眼,道:“山脚下有人,似乎是我万剑宗的弟子。”苏梦转身望去,但这会身在半山腰,哪里能瞧见山下的人影,她见燕于飞闪身进了林中,当即也跟着躲藏,嘴里轻声道:“确是有十多个身影疾步而来,但又如何断定是你万剑宗的弟子?”二人都修炼了地魂诀和人魂诀,但苏梦却只查探到了一道道身影,全然猜不出来人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因而忍不住张口追问。
燕于飞道:“那些人中有在下的熟人,自然不会有错。”苏梦心头恍然大悟,当下躲在了树后,两眼望着山下的方向,默不作声地等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果然瞧见十多道人影到了近前,只见他们一个个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瞧这身装束,的确是万剑宗的弟子无疑。苏梦偷偷瞅了燕于飞一眼,暗道:“我这身修为果然不如他!”原来眼前这十多个万剑宗弟子中,苏梦也见过其中一人,只是先前没能察觉出来,故而对燕于飞心生佩服,自认稍逊一筹。
就在此时,那十多个万剑宗弟子齐齐留步不前,一个个抬头望着云雾中,脸上犹豫不决。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诸位同门,此地人迹罕至,想来不会有人。”他见其他弟子都不作声,便冲着当先的那人说道:“何奇师兄,你意下如何?”
“楚飞凡,我等奉命巡视各个山峰,且不可如此怠慢。”
何奇脸色一沉,冲着身旁的几个万剑宗弟子又道:“都随我来!”纵身一跃,冲着峰顶而去。只见四道身影紧跟着追了上去,其他的七人却纹丝不动,一个个笑嘻嘻的抬头张望。楚飞凡抢先端坐在了一旁,冷笑道:“养剑峰的弟子不怕跑断了腿,咱们可犯不着跟着一起受累。诸位同门,大伙都在这歇歇脚。”另外六人纷纷笑道:“还是楚师弟想得周全!”
燕于飞躲在林中瞅了半天,心头暗暗叹气,他这会自是瞧出了端疑。其实这也不难分辨,跟着何奇离去的皆是养剑峰的弟子,留在此地的自然是飞剑峰的门下,那楚飞凡显然是为首之人,他虽是师弟,却满口的“同门”二字,全然没将眼前这六个师兄瞧在眼里。
楚飞凡嘴里吃着干粮,耳边听着别人满口的奉承,脸上不由得意洋洋。便在此时,忽听其中一人说道:“楚师弟,诸位师兄、师弟,听闻那孽障独自出山历练去了,临走前还羞辱了悟剑峰的一位长老,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不过是一个坐吃等死的老儿,张师兄,你太高看他了。”
楚飞凡一脸不屑,眼见众同门都一脸好奇,当即续道:“此事也不难打听,都是那石老儿自不量力。不过那小子也没什么能耐,无非是依仗着手中的灵器和太上长老赐下的法宝。”那张师兄附和道:“楚师弟所言甚是,倘若有灵器在手,张某也能唬住石老儿。”
霎时间,飞剑峰的弟子纷纷哈哈大笑,全然不知身旁有人。燕于飞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万剑宗弟子虽多,但各峰却早就貌合神离,如此下去,难免犹如明浄宗一般烟消云散。”他见苏梦一脸不悦,顿然醒悟,随手取出了一道纸符。片刻间,满眼飞沙走石,耳旁尽是飞剑峰弟子的惊呼声,燕于飞轻声道:“快走!”祭出飞剑冲向了山脚。苏梦本想出手惩戒楚飞凡等人,但见燕于飞并无此意,只得御剑追了上去。
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落在了一处山谷中,转眼间找到了一个山洞。燕于飞道:“苏姑娘,咱们这几日便在洞中修炼。”未等苏梦应声,便当先步入了洞内。苏梦明知他不愿瞧见万剑宗的弟子,嘴里却不说破,紧跟着躲进了洞内,祭出一道障目符护住了洞口。
在洞中端坐了许久,苏梦不由心生焦虑,不时望向洞外,便在此时,忽听燕于飞轻声道:“苏姑娘放心,赤猴机灵的很,倘若在这崇山峻岭中,三四个筑基境界的修士都未必能奈何得了它。”说话间取出百炼壶,倒满了一杯明浄之水,放在了洞口,紧接着又倒满了一杯,递给了苏梦,嘴里续道:“有了这明浄之水,那贪心的猴子早晚会乖乖的找过来。”
苏梦浅浅抿了一口,两眼望着洞口,幽幽道:“莫非有人泄漏了万妖皇埋骨在此的消息,若非如此,你万剑宗断然不会大举派遣弟子来此。”燕于飞早就有此疑心,此时听苏梦如此一说,不由连连点头,嘴里说道:“既然黄龙子和赤龙子都得知了此事,想来绝难再隐瞒下去。兴许正邪二道已然聚集在了山中,时机一到,定然又是一场杀戮。”
霎时间,二人都心事重重,齐齐望着洞外,半响都没作声。便在此时,忽见十多个人影纵身而来,转眼间由远及近,燕于飞打量着来人,心道:“又是万剑宗的弟子,莫非果真冲着万妖皇留下的宝物而来?”就在他胡乱琢磨之时,忽听洞外有人说道:“各位师弟小心,这齐云山中似乎不太寻常。”这话音未落,便听一个阴冷的声音接茬道:“万剑宗的弟子,本座前来索命了!”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右手持黑漆漆的短棒,左手却只剩下了一截衣袖,袖子中只剩下了半截断臂,脸上更是只有半张脸皮,另一半血肉模糊,分明是凶神恶煞前来索命。
“你是何人?”
先前出声的那万剑宗弟子惊道,他眼瞧着身后的一众同门都吓破了胆,只得硬着头皮吭声。那黑衣人放声大笑了几声,道:“怪哉!竟然还有人没听闻过本座的恶名?莫非是我封无疆闭关太久,近百年不曾出来杀人放火?”刹那间,万剑宗的诸弟子均是脸色惨白,只听有人颤声道:“前辈饶命!我等都是悟剑峰的弟子,这回更是头一回出来历练。”
只要有一人开口求饶,其他的弟子自是百无顾忌,一个个抢着又跪又拜,满口都是讨饶之言。燕于飞暗暗叹气,他原本打算出手救人,可一瞧见悟剑峰的诸弟子如此贪生怕死,心头顿然犹豫不决。一旁的苏梦也跟着暗暗叹气,心道:“这哪里还有半分名门正道的模样,简直是丢尽了万剑宗的脸面。”
封无疆冷笑了几声,举起手中的赶尸棒,叫嚣道:“本座是邪门歪道,向来心狠手辣,区区几句无关痛痒的讨饶之言,又岂能保住性命?”当下一棒砸去。那些讨饶的弟子眼见不妙,急忙抢着四下逃窜,只是封无疆出手太狠,这会满耳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就在这时,一道赤色的剑芒突然而现,封无疆望了眼侥幸逃脱的那三个身影,猛地闪身躲避,嘴里却喝道:“小子,本座正愁四下寻你不得,既然来了,还不赶紧出来受死!”燕于飞纵身跃出了洞口,伸手接过赤霄剑,嘴里冷笑道:“封无疆,你好大的胆子!莫非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前来找死?”封无疆心头一惊,脚下连连后退,四下打量了数眼,眼见他身旁只有一个白衣少女,但却并非白如玉,胆子顿然一壮,张嘴喝道:“那小丫头何在?赶紧喊她前来受死,本座正想出口恶气。”
燕于飞一脸冷笑,心知封无疆不过是色厉内荏,当下上前了数步,厉声道:“斩杀你这四肢不全的废物,又何需劳烦白师妹,本道一人足矣!”手中长剑一晃,数道身影突然而现。封无疆连声怒吼,他可分不清虚实变换,眼见四下都是燕于飞的身影,抡起手中的赶尸棒便砸。苏梦持剑而立,眼见封无疆大呼小叫,追着一个个虚影上跳下窜,心头不由又惊又喜,暗道:“那封无疆果然心狠手辣,可惜却太过大意,全然不知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封无疆突然脚下一缓,正想持棒观望,猛一抬头,忽见一道赤色的剑芒当头斩下。他心头一惊,举起赶尸棒挡去,陡然间,却见剑芒一闪,突然斩向了胸口要害。
封无疆早就见识过赤霄剑的厉害,他的左手臂就是断在了此剑下,此时一见剑芒闪烁,顿时吓得胆战心惊,急忙连连后退,手中的短棒护在了胸前。便在此时,燕于飞伸手亮出了紫电剑,剑尖向上一挑,一道惊雷突然劈了下来。封无疆猛地一颤,就地打了个滚,紧跟着双腿登地而起,眼见燕于飞持剑而立,并未趁势出手,顿时一脸疑惑。
“小子,你手中的也是件灵器?”
封无疆目瞪口呆,盯着赤霄、紫电二剑,脚下又是连连后退了几步。燕于飞抬手接住了赤霄剑,嘴里喝斥道:“是灵器又如何?倘若不怕缺胳膊少腿,不妨上前来。本道的这两柄飞剑正愁着无处饮血!”
“你……”
封无疆暗暗心惊,脚下忍不住又连连后退,他这会早就缺了一条手臂,自是不敢冒然上前。可若是就此悻悻而去,他却又心头不舍,眼见苏梦持剑而立,顿然心生恶念。
“小子,本座又岂能怕了你?”封无疆嘴里怒吼,冷不丁却扑向了苏梦,手中的赶尸棒劈头盖脸的砸去。燕于飞未料到封无疆使诈,心头一惊,手中的赤霄剑一闪便追了上去。苏梦急忙后退,手中的天影剑紧跟着劈出一剑。
只听“铮”一声,眼前剑影纷飞,一道剑芒当头劈落。
苏梦一个闪身兜到了封无疆身后,待他挡住了赤霄剑,这才持剑刺去。燕于飞纵身到了近前,正想出手,却听苏梦喊道:“燕公子且慢!”说话间一连劈出数剑,嘴里续道:“我这天影剑如何?”燕于飞心头一愣,顿然醒悟,随口笑道:“既是他无端得罪了苏姑娘,自当好生惩戒一番。苏姑娘尽管动手,纵然砍下一手半脚,也不过是出口恶气罢了。”
二人一唱一和,全然没将一个堂堂的金丹修士放在眼里,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当真,可眼下确是如此,苏梦虽然奈何不得封无疆,却依仗着手中的天影剑连接了数招。只见她身轻如风,不停游走,手中的短剑随手一指,便吓得封无疆闪身躲避。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封无疆愣是没占到半分便宜,眼见燕于飞在一旁持剑而立,脸上杀气腾腾,心头不禁一颤,暗道:“他定是等着伺机偷袭。”心念及此,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燕于飞冷眼旁观了半天,突然笑道:“苏姑娘,你可别心慈手软,这封无疆杀人无数,不如再斩了他右手,以免他再为非作歹。”苏梦心领神会,张口笑道:“倘若再斩下右手,他定然心头不甘,不如砍下一腿,以免他日后再跑出来吓人。”
“苏姑娘高见!”
燕于飞嘴里喊着,脚下却缓缓上前了数步,两眼盯住了封无疆的双腿,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封无疆一直提防着燕于飞,眼见他缓缓上前,心头越发的不安,又见他晃动长剑,却迟迟不出手,瞬间惊慌失措。便在此时,忽见剑影纷飞,剑剑斩向双脚,纵然是封无疆这心狠手辣之人,此时也没胆量留步等死。霎时间,忽见封无疆纵身而起,冲着荒山野岭方向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