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又是一阵喊杀声从峰顶传来,二人纷纷抬头张望,只是眼前云雾缭绕,一时难以瞧见厮杀之人。燕于飞皱眉道:“夏师姐,咱们先给魏师兄找个清静之地。这打打杀杀之事,任由那些贪心之辈自行了断。”夏心一脸黯然,嘴里轻声道:“半山腰处林高树密,想来不会有人惊扰了魏师兄。”
不多时,二人纵身闯进了林中,燕于飞望了一眼苏梦端坐的方向,心头突然有些不安,眼见夏心找了个背北朝南的山坡,急忙将魏长风放下,拔剑挖了个土坑。夏心细看着魏长风,忍不住连声叹气,她见燕于飞早就准备妥当,便轻声说道:“燕师弟,劳烦你送送魏师兄。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燕于飞满脸愁容,一声不吭的将魏长风埋葬,又俯身拜了三拜,这才轻声道:“夏师姐,眼下不是伤心之时,咱们不如尽快离开此地。”夏心叹气道:“当日首阳山之行何等凶险,咱们好歹也算化险为夷。可这齐云山却是绝命之地,我又如何回去向师父复命?”
霎时间,二人都默不作声,脸上愁容密布,均想:“仙途茫茫,这生死之事兴许是天意,谁也奈何不得。”便在此时,忽听有人笑道:“一个孤男,一个寡女,鬼鬼祟祟躲在林中,不知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白衣人大摇大摆到了近前。
燕于飞不由一惊,暗道:“此人竟能悄无声息到了近前,倘若出手偷袭,我二人又岂能提防?”夏心一脸不悦,眼见那白衣人嬉皮笑脸,顿然怒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二人乃是万剑宗的弟子。你又是何人?”白衣人突然放声大笑,眼见夏心脸色不善,随口喝斥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无礼?”他也不等夏心应声,嘴里便续道:“罢了,本王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瞧你这气恼的模样,本座甚是欢喜,越瞧越像我那师侄女。唉!那丫头害得本王日思夜想。”
“无耻之徒!”
夏心张嘴一声喝斥,手中的长剑紧跟着应声刺去,瞬间满眼皆是密密麻麻的剑影。燕于飞愁眉不展,两眼盯着那白衣人,并没有急着出手。那白衣人只是闪身躲避,待夏心连刺了数剑,这才笑道:“小丫头,这可是六道蒙尘?你定是剑心峰的弟子。”他嘴里自言自语,脚下不停游走,手指轻轻一弹,全然一气呵成。夏心忽觉手中的长剑一颤,急忙收剑后退,两眼盯着那白衣人,惊道:“你怎知六道蒙尘的破绽?”
白衣人一脸得意,嘴里轻笑道:“这又有何难!小丫头,你若是从了本王,日后少不了你的机缘。”陡然间,夏心面露杀机,厉声道:“邪门歪道,看剑!”手中长剑一晃,那“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突然响起,眼见那白衣人一脸茫然,猛地一剑刺去。
“你好狠的心!”
白衣人闪身后退,嘴里不忘戏弄,正想伸手抓剑,忽觉心头一惊,急忙纵身闪躲,冲着燕于飞喝道:“小子,你竟敢偷袭本王!”燕于飞闪身挡在了夏心身前,两眼盯着那白衣人,道:“你究竟是何人?”那白衣人一尘不染,怎么看都不似邪门歪道,但他的所作所为,又全然不似正道中人,就连装模作样都不屑为之。
这时听那白衣人笑道:“本王一向与世无争,平日醉卧美人怀中。”两眼看着夏心,续道:“今日听闻这齐云山中甚是热闹,便寻思着抱几个美人回去。果然不负本王所望,这一上山,便瞧见了你这丫头,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燕于飞心头恼怒,正想祭出赤霄剑,却听有人冷冰冰的说道:“鬼王,本姑娘在此!”只见苏梦纵身到了近前,眉宇间甚是清冷,两眼盯着那白衣人,一脸不悦。燕于飞心头一喜,当下笑道:“苏姑娘,你来的正好!”手中的长剑一晃,便欲动手。那白衣人一脸傲气,张嘴笑道:“苏师侄,怎的张嘴便是‘鬼王’二字?本王不是说过,你我之间无需那些繁文缛节,你纵然喊一声‘帝俊’,本王也甚是欢喜。”
苏梦神色自若,嘴里淡然道:“鬼王,你乃一宗之主,我等后辈弟子,又岂能没了礼数?”原来这白衣人是鬼仙宗的宗主鬼王帝俊,燕于飞和夏心自是听说过此人,只是不曾料到,堂堂的一宗之主,竟是如此下作之人。
帝俊轻声叹气,冷不丁瞪着燕、夏二人,厉声道:“苏师侄,咱们好些时日未见,诸事容后再叙。待本王先处置了这两个万剑宗的后辈弟子,咱们再把酒言欢。”
忽听“铮”一声,苏梦亮出了短剑,剑指鬼王,嘴里喝斥道:“鬼王,你可知‘羞耻’二字为何物?我鬼仙宗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霎时间,帝俊勃然大怒,狠狠瞪了苏梦一眼,顿将心中的恶气撒在了燕于飞和夏心身上,只见他一掌劈出,陡然间化作了三个掌影。燕于飞心头一惊,急忙化作了数道虚影,五指化掌,手中的赤霄剑突然化作了一道剑芒,眨眼间刺穿了那三个掌影。夏心紧跟着持剑刺去,手腕上的灵犀双飞铃清脆悦耳,整个山林中尽是“叮叮当当”的响声。
帝俊双脚立地,犹如脚下生根一般,一股股灵气突然聚集在了他身前,任凭剑芒斩去、剑影密密麻麻。燕于飞一手拽着夏心后退,一手接过了赤霄剑,两眼盯着帝俊,脸上皆是惊愕之色。夏心亦是神色惊慌,她也从未见识过如此古怪之事。
苏梦皱眉道:“燕公子小心!他先前劈出的一掌是鬼影掌,而后施展的是鬼打墙之术。他还有法宝鬼王印、恶鬼幡、摄魂棒。”苏梦不过是区区数语,便将鬼王的底细都道了个清清楚楚,燕于飞和夏心顿然一脸谨慎,纷纷持剑护在了身前。
帝俊脸色一沉,冲着苏梦喝道:“你这贱婢,莫非还敢欺师灭祖,反了出去?”伸手向她抓去。燕于飞不及细想,持剑斩向了帝俊的身后,夏心也挥剑便刺,二人全然忘了那鬼打墙之术。苏梦闪身躲避,手中的短剑正欲刺出,却见帝俊一个纵身后退,顺手亮出了长剑。
“燕公子、夏姑娘,他的鬼打墙之术顾前不顾后,咱们一起刺他后背。”
苏梦一见鬼王躲闪,心头顿有所悟,急忙出声提醒燕于飞和夏心二人,手中短剑一晃,闪身刺向鬼王身后。果不其然,只见帝俊一个转身,持剑相迎,脸上甚是谨慎,似乎就怕有人偷袭身后要害。燕于飞心头大喜,瞬间化作了一道道虚影,在帝俊身后紧追不舍,手中的长剑却凝招不发。
帝俊左挪右移,手中的长剑剑光霍霍,突然纵身追向了眼前的一道道身影,他也不管虚实,挥剑乱杀乱砍。霎时间,苏梦只得连连后退,眼见二人互相追逐,这会人影纷飞,顿觉无从下手。夏心一脸焦虑,手持长剑,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一道道人影,心头“怦怦”乱跳,这会已然手足无措。
约莫纠缠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帝俊怒吼道:“小子,本王依仗着一身的修为,今日就算耗也要耗死你。”又听燕于飞讥笑道:“鬼王,休要满嘴鬼话!本道向来胆大,何况这朗朗乾坤之下。谁死谁活,又岂是你能作数的?”二人嘴里大呼小叫,脚下却丝毫不慢,就连这口气都和寻常无异,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不信他们二人正在斗法。
燕于飞见身后人影一闪,当即转身一兜,瞬间又追上了帝俊的背影,忽见他猛地转身,顿然又是闪身一兜。二人不停的转身,这会都无暇挥剑斩去,燕于飞见帝俊又转身迎面而来,也急忙转身追去,手中的赤霄剑却向身后而去
帝俊眼见一道人影迎面而来,心头不由大喜,手中的长剑正欲斩出,忽觉背后寒气逼人,他顿然胆战心惊,此时也不及细想,挥剑劈向了身后。只听“铮”一声剑鸣,赤霄剑冲天而起,眨眼间又斩向了帝俊的身后,犹如影子一般,任凭他就地打转,却还是如影随形。燕于飞并未冷眼旁观,整个身影更是虚幻莫测,冷不丁又祭出紫电剑斩去。二道剑芒一前一后,帝俊纵然是金丹圆满的境界,这会也是手忙脚乱,眼见四下都是一道道虚影,忍不住叫嚣道:“小子,你莫非欺负本王拿不出法宝?”
陡然间,四下阴气森森,只见帝俊手持一幡,那幡上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燕于飞心头一惊,正想双手结印,施展五雷法印,却见苏梦祭出了辟邪珠,幡上的恶鬼突然连声惊叫,一个个都没了先前那吓人的模样。
燕于飞伸手接过了紫电剑,猛地大喝一声,剑尖直指天际,眼前电闪雷鸣,一道道惊雷突然当头劈来。帝俊心头一颤,闪身避过了一道惊雷,忽见剑芒一闪,手中的恶鬼幡顿然一分为二,又见一道道惊雷劈中了幡上的恶鬼,瞬间青烟袅袅,耳边尽是鬼哭狼嚎的惨叫。
帝俊一脸肉疼,怒吼道:“本王的恶鬼幡!本王的恶鬼幡!小子,竟敢毁了本王的恶鬼幡,今日不将你扒皮抽筋、拘走三魂六魄,本王决不罢休!”伸手从乾坤袋内掏出一方黑漆漆的大印,冲着燕于飞头顶砸去。霎时间,忽听苏梦惊道:“小心鬼王印!”说话间祭出了天机伞,硬生生挡住了那大印。
燕于飞趁机催动紫电、赤霄二剑,只见剑芒闪烁,齐齐斩向了帝俊的身后。
“贱婢!”
帝俊怒吼了一声,手中长剑不停挥舞,眼见身后那二道剑芒紧追不舍,顿然心生恶念。只见他一招手,那鬼王印奔着赤霄剑砸去,手中的长剑一闪,瞬间缠住了紫电剑,整个身影一闪,突然到了夏心身前,猛地劈出一掌。他祭出鬼王印,放出飞剑,闪身到了夏心身前,几乎一气呵成。燕于飞眼睁睁的看着,却是鞭长莫及,只得惊道:“住手!”
夏心眼见三个掌印袭来,顿知凶多吉少,可这会却偏偏不知如何躲闪,她心头一颤,不由自主两眼一闭。苏梦心头一急,当即祭出天机伞护在了夏心身前,便在此时,忽见帝俊闪身到了眼前,伸手抓来。她明知中了帝俊的算计,却是悔之晚矣,猛地一咬牙,脚下不躲不闪,挥剑拦腰斩去,竟然不惜两败俱伤,也不愿落在此人之手。
帝俊乃是堂堂的一宗之主,若非迫不得已,自是不愿一命换一命,但他心头恼怒,顺势化爪为掌,一掌劈去。也就是这一瞬间,燕于飞祭出了剑符,三柄飞剑斩向了帝俊身后,紧跟着纵身追了上去,一个火焰幻化的手掌突然而现。
苏梦忽觉腾空而起,嘴里猛地吐了口鲜血,昏昏沉沉之时,顿觉有人拦腰紧抱,缓缓落下。帝俊一掌劈中了苏梦的香肩,顿觉心头痛快,但身后却是疼痛难忍,陡然间,他不由心惊胆跳,猛地纵身一跃,慌忙接过法宝,头也不回的夺路逃命。燕于飞一把抱紧了苏梦,见她脸色惨白,急忙叫道:“苏姑娘,赶紧张嘴!”匆忙将百炼壶送到她嘴里,心急火燎的喊道:“快喝!”
夏心这会也回过神来,虽知逃过了一劫,心头却惶惶不安,两眼望着苏梦,顿然不知所措。她心中的确不愿瞧见苏梦,可如今却受人恩惠,何况还是救命之恩,眼瞧着她凶多吉少,顿然泪流如注。苏梦喝下几口明浄之水,便昏昏沉沉的睡去,燕于飞松了口气,心中寻思:“我几番凶多吉少,都是依仗着明浄之水保命,想来苏姑娘也定能化险为夷。”他见夏心一脸担忧,急忙轻声道:“夏师姐,赶紧随我来!”
几息后,三人躲进了九霄神雷阵内,燕于飞盘膝而坐,伸手扶在苏梦腰间,将自己的肩膀给她靠着,两眼却怔怔出神。夏心一声不吭的端坐在一旁,眼见二人如此亲近,心头忍不住暗暗叹气,又见苏梦双目紧闭,气息微弱,顿然不知是喜是忧。
也不知等了多久,夏心忍不住叹了口气,嘴里幽幽道:“苏姑娘虽是鬼仙宗的弟子,却不是为非作歹之人。她此番若是化险为夷,我定然不会再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