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之后,秦淮河上。
一条画舫,一张古琴,一枝长笛,一个清秀儒雅的俊朗书生,一个容貌倾城的妙龄女郎。二人合奏一曲罢,女子嫣然一笑,道:“相公,事到如今,可有不舍?”男子叹道:“世间万物,岂能真正的了无牵挂?人非草木,心非顽石。”女子娇媚一笑,道:“虽然你把紫血宝剑还于慧逸师太,可我这匡衡剑,于你手中的天子宝剑合璧,也足能纵横江湖了。”
画舫上的正是朱墨羽与原千惠。朱墨羽摇头笑道:“江湖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漩涡,还是及早抽身为上。”说着,叹了口气,道:“我一负澹台先生光大门派的重托,二负先祖‘社稷有难,身先赴死’之遗训,实在是不忠不孝之人,我不能再有负于你。”原千惠道:“路上你也听到了,那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和客氏,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应。”朱墨羽幽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原千惠走近坐下,靠进朱墨羽怀中,柔声道:“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说过拜祭完澹台先生,拜祭完太祖皇陵,我们便算是成亲了,对吗?”朱墨羽望着怀中白玉无瑕的面庞,微笑点头道:“当然。来祭祖的路上,我曾经给你写过一封信。”原千惠忙坐直身子,惊讶道:“我并没有看到啊!”朱墨羽笑着揽佳人入怀,原千惠扬起头,眼神迷离,如痴如醉地道:“你此刻便念于我听,可好?”
清风吹入,长发飞舞,朱墨羽轻轻地拂掉遮住原千惠眼睛的乱发,如水双瞳中映着朱墨羽的笑脸,明眸皓齿,吐气如兰,朱墨羽轻嗅一口,幽幽念道:“此去关山千重,山高路远。茫茫江湖,已无我容身之地;漫漫岁月,幸有你朝夕相伴,已是此生无憾矣!婚姻大事,原应上遵父母之命,下应媒妁之言。奈何乎?吾上无父母奉养于高堂,下无媒妁奉彩礼以迎娶。此番皇陵祭祖,也算禀于先人。我不能许你凤冠霞帔、荣华一生,你只能陪我山林幽居、隐姓埋名,每念及此,愧疚万分。”原千惠双眸中噙着淡淡泪光,嘴角盈着丝丝笑意,从怀中掏出龙凤玉佩,托在掌中,轻启朱唇,道:“我不要凤冠霞帔,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与你举案齐眉、朝夕相对。”
数月之后,武林中都在流传着有关紫血宝剑和紫血郎君朱墨羽的传说。有人说,他与一位绝代佳人远遁日本,远离江湖是非;有人说,他得罪洛阳王隐与青城一派,幽居深谷,隐姓埋名;有人说,他把紫血宝剑还于峨眉,隐居雪域昆仑之巅;也有人说,这世上原有两个朱墨羽,谁也不知哪个是假,哪个是真……
江湖永远不寂寥,江湖人并不关心朱墨羽是死是活,是羽化成仙还是立地成佛,他们只关心能与“凝血赑屭”齐名的那把紫血宝剑,如今,横在何处――落满灰尘……
也曾经,有些去黄山游玩的人说起,黄山绝壁的山洞中,时常传出琴笛之声,略通管弦丝竹之道的人说,那是一曲《渔樵问答》……
时间久了,人们终会忘记,忘记那个真假难辨、亦正亦邪的朱墨羽,以及那把曾经令无数武林人趋之若鹜的紫血宝剑的红光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