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此逗留了数日,李袖嫣身子已经恢复十之八九。那汉子重伤之后,虽只恢复十之三四,但行动如昔。问起此次被杀手追捕之事,汉子说起原因,皆因那次多饮了几杯酒,又加上前几日刚好亲眼看到一伙狗仗人事的恶吏,欺压百姓胡作非为,被他一气之下杀了个干净,于是趁着酒劲,一吐为快。不料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误告他是匪类,于是被锦衣卫追杀。原来,那汉子叫张一鸣,是山东人氏,因有一颗侠义心肠,为人生性豪爽,武功以刚猛为主,又因姓张,江湖人称“侠义猛张飞”。
三人果然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又逗留了三日,张一鸣伤愈渐好,行动自如,又因有要事在身,而李袖嫣也归心似箭。于是次日一早,三人告别,自是百般不舍,万般无奈。出了客栈,张一鸣翻身长马,抱拳道声珍重,策马而去。
至到张一鸣离去后,二人按辔缓行出很长一段距离,李袖嫣方认真地问:“有一事悬于心间多时,不知如何开口。”朱墨羽坐于马上顺手折下一枝柳条,轻舞于手中,笑道:“但说无妨。”李袖嫣沉吟良久,笑道:“我一直想问你,先前你提过的那个怪老头曾经给过你一本武功秘笈,可有认真习练?”朱墨羽想了半天,才道:“原来是此事啊,倒是练了几天,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李袖嫣轻描淡写地问道:“感觉可有进益?”朱墨羽道:“所获颇丰,只是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二人随后说了些关于练习武功的普通法门,李袖嫣一一为其解答,颇有一副诲人不倦的架式。
行到午后时分,偶至一处,远见三四十人围在一座颇讲究的门第之前,指手划脚议论纷纷。二人不禁好奇心作祟,在门第前人群后驻足观望,人们窃窃私语者众,二人听了片刻不着重点,正要策马前行,忽然听到人群中一人说道:“原来真的是那个作恶多端的采花贼所为?”只听另一人道:“除了他还有谁如此色胆包天?”另一人也愤愤地道:“胡阁老好端端地气病了,丢不起那人啊!”李袖嫣于马上递眼色给朱墨羽,朱墨羽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见府门上挂着匾额,上书着“胡府”两个颜体大字。朱墨羽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这里就是胡府。
二人下了马,将马拴在旁边一棵树上,二人在树荫下找了地方,坐下歇息。李袖嫣灿然一笑,道:“素日里常闻得胡府二小姐艳名远播,今日到要一见。”朱墨羽心想:人家常日说‘英雄惜英雄’,没想到今日里变成了‘美女惜美女’了,道:“好似胡府今日不便接待宾客吧?看样子府里有事,我们不能帮忙,也就别添乱了。”李袖嫣愤然不悦,侧转头看远处牧童横笛于唇坐于牛背之上,吹奏着乡间小调。
朱墨羽无趣地随耳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理不出个头绪。为了博红颜一笑,他走到人群里,叫到一个谈吐清晰的年青人,来到一边,细细问了个来龙去脉,谢了那人,回到李袖嫣身边坐下,道:“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要不要听听?”李袖嫣微笑着转过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朱墨羽道:“胡阁老是京师告老还乡的,回乡路上与一个叫韩笑伯的年轻人偶遇,于是结伴而行。没想到归来还未安稳下来,那个韩笑伯便率先登府拜见,胡阁老因有同行之谊,于是热情款待。如此一来,那人十天二十天都要来一次,总共来了有五次左右。胡阁老睿智一生阅人无数,当然明白韩笑伯醉翁之意。后来不清楚怎么回事,大概是数天前,那个韩笑伯再次登门拜见,非要见他家二小姐一面,可巧那天胡阁老出门会朋友去了,管家见这年轻人忒也无礼,言辞间不免少了客气之语,韩笑伯也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于是,前几天的一天深夜,二小姐于房内休息,突然开窗跃进一人,那人刚进了房,二小姐与丫头各自惊醒,二人大叫了一声,那人翻窗而出。胡府护院的闻听叫声,连忙赶来,与那人斗了三五个回合,被那人一掌拍在胸口,晕死了两三个时辰才转醒过来。小姐因夜里受到惊吓,第二天晨起便觉得身体乏力,头晕目眩,竟然病了,如今请医吃药三四天了,仍不见好转。胡阁老闻听此事,自然气得七窍生烟,虽不知贼人是谁,却也猜得十之七八。”
李袖嫣一言不发地听完,笑道:“其实我们都能猜得到那人是谁。”朱墨羽点了点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吧。”说着,站起了身。李袖嫣噌地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能一走了之?”朱墨羽看着她半嗔半笑的脸,笑道:“请问你刀在何处?人家不知得了什么病,你我又非名医,如何相助?”李袖嫣微微一笑,道:“若天下只有一人能救,那也只有‘药王神算子’杨伯父了。”既而黯然道:“只可惜杨伯父事出有因,不能亲自出马,否则……”说着哼哼了两声。朱墨羽臆猜道:“我想那二小姐也未必真的病了,也许是被惊吓,也许是为了名节,一时不愿见外人。”
正在二人胡乱猜测时,只见胡府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抱拳对众人道:“敝府老爷身体微恙,慢待了众位高邻,请回吧。”说着,回身吩咐随从闭门谢客。众人纷纷散去,李袖嫣高声道:“怎知我等就不能解救尊府之事?”随从正要关门,那老者一愣,便阔步走至朱李二人拴马处,作了一辑,道:“想必二位是路经此地,如若不弃,请到府内一叙。”李袖嫣笑嘻嘻地站起身,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那老者笑道:“在下是敝府的管家,姓胡,恕老夫狂妄,就叫胡伯吧。”胡伯作了个请的姿式,朱李二人忙道有劳。胡伯吩咐随从,把二人的马匹牵入府内好生照看。
胡伯把二人让至客厅,道:“二位稍候,我去请老爷出来相见。”说着,点头转身走开。李袖嫣道:“我敢肯定,那个韩笑伯一定是在小姐房里下了什么药,专令人生一些无大碍又难治的怪病,以此为要挟,必有所图。”朱墨羽细思李袖嫣之语,颇觉有几分道理。此时听到后面传出几声沉重的咳嗽声,伴着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须臾,一个须发皆白、长面庞的老者在胡伯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朱、李二人忙起身见礼,胡伯为他们介绍,胡阁老歉笑道:“老夫身体不适,未能迎接远客,海涵。”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朱墨羽恭敬地道:“大人言重了,我二人路经贵府,偶然闻知阁老大人身体微恙,加之仰慕大人清名,特来拜见。晚生这位同伴颇通医理,愿为大人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