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那是浮生第一次见到胭脂。
浮生坐上长途列车,第一次跨足江南的乌镇。他上身穿一件印有乌镇风貌的白衬衣,为了得到这件衬衣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总算从一毛不拔的胖子手里抠了出来。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他到江南。
他下了车,单手抓住单反相机,一手拿着里面只有几件衣服的行李。
江南的天气总是来的急促,乍寒,乍暖,忽晴,忽雨,踌躇的暮烟,黛色的江南。不过他到爱极了江南雨的诗情画意。也许是因为体内的莫名的本能,也许是梦回前世的牵绊。
听胖子说他之前是美术界的传奇人物,绘的一手好丹青,尤其是笔下的江南活灵活现,每一出都是刻木三分,看过的人没有不啧啧称奇。
“要不是和你一起长大,不然我肯定怀疑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胖子睁大眼说“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难不倒……”后面的话胖子死活不说,而我也懒得猜想,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对于前世今生,神鬼乱蛇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是不会信的。
只是对于胖子说的我是学美术的,可我怎么一点都没有记忆。对于此事我追问过许多次。胖子告诉我好像出了车祸醒来把什么事都忘了。可我却有些想不通,一个人醒来会有那么大的差别,连自己的爱好都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从醒来那一刻我忘记了丹青爱上相机。
踏上青石板路,寒意透着石板直达脚心。站在走廊下望着别有洞天的水幕,周围红檐青瓦,回廊曲折蜿蜒,河床涤荡着美梦,一椽小舟轻扬在泛着白雾的河面,凝聚乌镇的一方剪影,层层叠叠,影影幢幢。
“乌镇,来过就不曾离开。”他未来却魂牵梦萦,他来过却做愿做个镇里心镇外身的游人。仿佛他一踏足便会惊扰那份和谐和静谧。
乌镇的好,只适合翘首楚盼。
他拿起相机,为每一出别有风情的俏江南来了张特写。镜头来回移动,房檐上滴落的水珠发出滴答的声响,混合着相机咔嚓的小调竟别有一番滋味。
他就那样毫无防备的呆住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望着对面款款而来的女子。她撑着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沿着回廊翩跹而来。一件淡红色的牡丹袍轻笼在她身上,似细柳般柔弱无骨,媚态万千。是否江南的女子因了江南的气候,才有那肤如雪凝,伊人如玉。
心慌意乱之中他拿起相机想留住此情此景。相机咔嚓的声响惊扰到款款而来的女子。他微微不好意思,用手抓了抓脑门,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偷拍毕竟太过分了。只见女子扬起油纸伞,露出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眉眼盈盈处都是道不清说不明的风情万种。女子微微骸首,轻轻一笑。
那一笑,淡了乌镇,淡了江南,淡了整个世界。
那一笑,亮了青容,亮了红装,亮了他的世界。
女子快与他快擦肩而过,他还久久沉醉在女子的柔情之中,只愿长醉不愿醒。
“天快黑了,到了晚上乌镇的客栈可不好找。桥的一头有个长情客栈。”女子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般悦耳,在他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等他回过神来,女子已到了回廊的尽头。他大声喊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胭脂。”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想起“胭脂泪,胭脂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的心头像被剜走肉一般疼的厉害。心中反复的念到胭脂胭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灵魂深处蔓延。他怔怔的望着女子离开的地方,一滴清泪滴落手心。
天快黑了,必须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他拉起行李朝桥的另一端走去。脑海里挥之不去是那女子的身影。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流泪,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他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说“不可能,可能是风太大迷了眼睛。”
乌镇的夜晚是静谧的,像呼吸的肺,实动。
街道两旁都亮起花灯,花灯微透,灯火迷离在寒江之上,似一场灯火盛会璀璨夺目。江面与花灯的话倒影就像两个密不可分的情人,在耳鬓私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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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行李沿着河道,望着路边的街市,他看的分外仔细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客栈。
的确,乌镇的夜晚是让人目不暇接。
映入眼帘是一张巨大的长扁,上面刻有“长情”二字。他心中微微有些钦叹,这长情二字颇有“颜筋柳骨”的风范,用笔匀而藏锋,内刚劲而外温润,字的曲折出圆而有力。
他拿起行李走了进去。客栈中间摆放着四五张八仙桌,都是过了些年头装饰,仔细一看便看到桌上还有未干的红漆。周围挂着许多名家的题字,画作,因自己不是内行人便不得而知这张出自何人,还是赝品。
这里的老板是个余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头上剜挽着小发髻中多添华发,穿着一件淡雅白色旗袍,将她身体凹凸的地方勾勒的恰到好处,行走时开叉处若隐若现的玉腿把性感于诱惑拿捏的恰到好处,引人浮想联翩。脸上未施粉末,却依然水嫩嫩的白皙,到底是长在江南的柔情之中的幸运儿,竟看不出时光曾在她身上停留过。
老板见有我到来,连忙走出柜台,扭着小蛮腰风情万种走过来。“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我们客栈包你满意。”说完便熟稔的拿过我的行李放到店小二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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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怀表才晚上七点,心想安顿下来一定要出去看看乌镇的夜市。“老板我住店。”
老板抬头看了看我,一怔,表情微微有些吃惊。而后喜笑颜开的说“哎呀,是公子你啊,可有小半年没来咋们乌镇拉。”
我眉头紧皱,对于老板的话表示莫名其妙。这是我第一次来乌镇,怎么会以前来过这客栈。
“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第一次来这家客栈。”
老板弧疑的看了我一眼,笑到“小哥别说笑了,你我还能不认识。还是234客房吧,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拿出算盘朝小二大喊“送这位公子到234客房。”
于是小二便领我到客房,本来还想问问老板娘说见到我的事,不过今日实在太累了,实在是提不上劲刨根问底。
我原本以为想客栈是分上下阁,一般上阁是给客人住的地方,可这家客栈但也奇怪,伙计直把我领进内堂。
“伙计你们客栈怎么这么奇怪,一般客人住的不是上阁,怎弄的个内堂。”望着四周的陈设,我有些心不在焉。
“听老板说这之前给一个绘的一手好丹青的公子准备的。”小二回首看了看我。
“哦,那公子有那么大的面子,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小二摇摇头说自己也没见过,这些都是听老板说起的。
小二将我带到234后点燃蜡烛后便出去了,想起这一路来屋里的陈设真是极尽高雅。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我寻到茶壶足足饮了三杯茶水,还是觉得不解渴,身体太过疲惫,躺在床上朝睡了过去。
依稀之间我记得我做了一个梦,树影斑驳,阳光透着树的缝隙偷偷的溜到地上,一个男子迎着阳光,端坐在画架面前,他背朝着我,我想看清他画的什么,一步一步的上前去。此时男子微微回过头,那竟然是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我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