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地黑了。
美国纽约的一家高级餐厅内。
舒柒柒坐在钢琴前,视线落在指尖下的黑白色琴键,灵动地跳跃着,此时的竟然有一个恶毒的想法,她想只要她用力一抠,就能把琴键从琴身抠出来,琴音也会戛然而止。
从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让她学习钢琴,但她并不太愿意去学这些所谓名门淑女必修的课程。
而想到钢琴,她就免不了记起那时她为学不学钢琴这件事为父母争吵,是韶光拉着她的时候笑着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说,“小柒,学会钢琴没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我累了,你为我弹奏一曲消愁解闷,这样不好吗?”
如今再看,一切恍如隔世,钢琴她是学会了,不是为那人消愁解闷,却是她谋生的一门手艺,这不是很讽刺吗。
单纯而丰富的音色缓缓流淌,犹如那冬日的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却与舒柒柒的心恰恰相反,舒柒柒的功力不错,她弹得很有水准,又很符合餐厅的主题,仅仅半个小时,钢琴上的那小圆桶已装满了客人们打赏的钱,还不能侍者换上新的小圆桶,她已经把部分属于自己的酬劳装进了从地摊上淘来的小提包里了。
她驻场的时间也仅仅只有半个小时,所以时间一到,她必走无疑,餐厅的负责人也无能为力,他们既不知道这个东方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住在何方,他们曾经出高价让女孩增加驻场的时间,但却被她拒绝了,她说钱不在多,够用就好了,很少见过这样不求名利的人,餐厅负责人也不强求,毕竟自从有了这个女孩的加入,他们家的生意简直就是门庭如市。
舒柒柒浑身无力地出了餐厅,明明才八月,为什么她会觉得很冷,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手脚酸软,大概是想要发烧了吧,毕竟昨晚洗完头的时候,自己一直站在窗边,吹了不少的冷风,她在心里不停地警告着自己,她不能倒下,即使是没有了韶光,她也能生活的很好,她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不需要他的施舍,甚至是当着他的面,撕掉了他递给她的信用卡,决绝地搬离了他的房子,后来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个月搬一次家,预防韶家的人找到自己。
舒柒柒是高傲的,即使这样落魄也不需要韶光虚伪的同情与施舍。
一点一点地往着昨天预约好的心理医生的诊所走去,这几天自己的状况很不好,病情好像有复发的迹象,她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又再次出来伤人,所以顾不上吃饭,从餐厅出来之后就直接去找医生了。
路过时代广场的时候,灯光璀璨,让舒柒柒有那么的一刹那是眩晕的,时代广场的十字路口有很多人,也有不停追逐嬉戏的小孩子,欢笑充满了整张小脸,但舒柒柒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稍稍避开那些迎面冲来的小孩子,但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一个孩子还是撞上了自己,把她重重地撞倒在地上,手腕免不了被擦伤了,她愣愣地坐在地方,没有去看那个撞倒自己的孩子,更加没有去询问那孩子有没有摔伤。
许是那小孩真的跌伤了,他的父母惊慌失措地去把他抱在怀里,温声地安慰着,隐隐约约中,舒柒柒听见了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有陌生得语言,也有熟悉的汉语,不知道多久了,人群渐渐散去,小孩和他的家人也不见踪影,舒柒柒还在原地坐着。
她浑身缓缓地颤抖起来,她那被擦伤的手腕变得滚烫起来,却又奇异地感觉到全身变得冰冷了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在意舒柒柒有没有受伤,于舒柒柒来说,刚才的那一幕是对她致命的打击。
她并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刚才不是她的错,明明是那个小孩横冲直撞,她来不及躲避,才会被小孩撞倒,而那个小孩是被自己的冲力撞倒的,她绝对没有用手去推倒那个小孩。
她心里从来没有存过一丝要害人的意思,而小孩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她也很想去安慰他,但是自己许是还没吃饭的缘故,身上一点力量也没有,连站起来的力都没有,她真的是想要去安慰那小孩的,她并不像她们所说的那样狠毒无心。
是真的。
但是他们好像并不相信自己。
因为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让舒柒柒的记忆短暂地出现了错乱。
她放佛又回到了那夜,因为锦月不小心跌倒,她不得不伸手去扶她,在她的双手触及到锦月的手臂时,她却被人狠狠地推开,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锦月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了。韶光出现的时候,她只觉得夏风就好像一把利刃一样,一点一点地割在自己的脸上,自己是一边哭一边解释的,韶光的话语,瞬间刺痛了自己的心。
锦月不是自己推到的。
舒柒柒双目模糊地看着前方,恍惚里,她看到了路人那波涛汹涌地仇视着自己的目光,他们的嘴里不停地说着,舒柒柒是个恶毒的女人!舒柒柒是个恶毒的女人!舒柒柒是个恶毒的女人!
看着看着,舒柒柒只觉得脸上一片的冰凉,她只能麻木地看着自己那擦伤的手腕。
她确实是个恶毒的女人。
她想起了最初的时候,在陌生得国度,她好像看到了锦月,以至于她三番四次地跟住在她隔壁的房客无理取闹,更可恶的时候,她竟然试图拿水果刀去杀她的前房东,那么慈祥的老婆婆,自己竟然对她下了杀心。
风四面八方涌用来,涌进了她的身体,她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心事沉重的,她把思绪重新地拉回来,她不要做恶毒的女人,不要做被人认唾骂的贱女人,一点点地站了起来,没有理会手腕上的伤势,似乎只有手上传来的疼痛能清晰地提醒着自己,她不是恶毒的人。
没有再看路人那奇怪的眼光,咬着牙齿,用力地向着心理医生的诊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