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下才答道：“臣不敢。”
“你还不敢，都写在脸上了。”我不悦说道。
“王是如此讨厌臣吗？”他直白的问道。
他毫不掩饰的问了出来，倒令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我并不想骗他，也直言道：“我不讨厌你，可是你总让我有一种错觉，你就是他。”
“那么王真的很讨厌他吗？”李寻并未放弃，认真问道。
“讨厌么，谈不上，只是无法释怀罢。”我的眸光有些幽远，叹气说道。
“如何，王才能原谅他？”李寻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警惕的抬起头，目光凌厉问：“我原不原谅他跟你有什么关系？”灼灼的视线不肯放过他，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他问及此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又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应该是泽。
“臣只是，不想王讨厌臣而已。”他诺诺的说着，一股落寞之意散了出来。
不知为何，我的心蓦地疼了起来。
卧龙殿内，明黄色的帐子都被换成了红色的落地帐，一如我的宠心殿一般。门外隐约响起了鞭炮声，热闹非凡。
门被打开了，一袭明黄色龙袍的黄甫炎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如此热闹？”我看向他问。
“过年了，能不热闹吗？”他含笑道。
“好快啊，都过年了。”我感叹道。都在床上躺的不知多少天了。
他拿出一件貂皮斗篷，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他那件纯黑的珍品，是皇甫炎极为喜欢的那一件。他将我紧紧包在斗篷中，一把抱了起来。
“做什么？”我不解问道。
“自然是过年去。”他大笑着。
一出了门便看到蓝艳跟李寻站在门外，几名太监则在不远处放着鞭炮，怪不得我在深殿中都能听到呢。炮声震落了树上的雪，一簌簌的落下来，甚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皇甫炎才抱着我转身大步离去，不多时，便走到了大殿。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吹散殿外的寒意。
他走到龙榻前，将我放在榻上，这才坐到我的身边。李寻与蓝艳则立于我们的身侧。
丝竹声响了起来，几名身着桃红色长裙的女子涌进殿中，曼妙的舞姿顿时显现在我们的面前。原来，皇甫炎是让人准备了过年的节目。可是这大殿中，怎么看都像少了些什么，跟我印象中不一样。
“沁儿在找什么？”他看我并不专心，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
我这才想起来，少的是他那些女人们，不由开口问道：“你那些女人们呢？怎么没看到？”
“遣走了。”他简练说道。
“什么？遣走了？”我重复一遍他的话。
“不错。”他答道。
“为什么？”我随即问道。
“不喜欢，所以都遣走了。”他干脆的说道。
这个人，变了呢。他的女人们可是多的不计其数，名声也极为不好，一下子变成这样，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看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他撇了我一眼说道，脸色有些不自然。
“为了我？”他的话，的确是令我吃惊。
“你要的是唯一，朕还记得。”他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
我这才想起来，我与皇太后的谈话，他是听到了的。
“对了，太后呢？”我这才发现，太后竟未在这里。
“母后她不喜热闹，所以没来。”皇甫炎平静说着，可眼底的那抹波动却泄露了他的心事。
我知道这其中定有原因，所以并未追问下去，而是俯下头看节目。
歌舞演了一会儿，一袭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秦啸。他一看到上位的我们，便径直走了过来。
“秦啸，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看到你过来？”自从我醒来，他一直没有出现过。
秦啸还未做声，皇甫炎便在我身旁说道：“他这阵子出去办事，刚回来。”
秦啸看着我问道：“听说你受伤了，现在身子可还好？”
“已无大碍。”看着他消瘦的脸，我的兴致也低了些许，这个男人也是钻进了牛角尖，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的人。
“啸儿快坐下，来人，给王爷摆膳。”皇甫炎似是觉出我心中所想，马上开口说道。
秦啸微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好。”
台下，一名身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子，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叮咚的声音十分悦耳。我看着秦啸的侧影，有些发呆，他不再是最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了，如今看起来多少有些落寞。我的出现，似乎改变了不少人。皇甫炎与他是兄弟，那么皇甫炎的样子跟他会相像吗？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他并不阻止我看他的模样，但看了之后，我当然能够想到，知道了他的秘密，就得成为共守秘密的那个人。
可是……
我还在怀疑什么呢？我与泽再不可能，跟皇甫炎早已行了周公之礼，若说前面都是被迫的，那么最后两次，也是我自愿而为之，到底，我在犹豫什么呢？
腰间的大手，紧了一紧，我回过神，这才发现我一直盯着秦啸发呆，皇甫炎果真看不下去了。
“台下之人抚得不好么？”皇甫炎的声音隐有不悦。
他的作风，我自然知道，我若说个不字，他怕是又要惩罚人家了。
“想起了你的飘音娘子，如今你把她也赶走了么？”我轻笑道，笑声如银铃般脆响起来，隐入幽扬的琴声中。
“沁儿是在吃醋？”皇甫炎不禁将头凑了过来。
“谁说我吃醋了，只是看到琴，想起来罢了。”我自然不会承认，我就是一个喜欢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人，可能因此会错过什么，也可能会得到些什么……
“她又回青楼了。”皇甫炎淡淡说道。
“什么？”我低声惊呼出来，她怎么可能回青楼呢？她曾是皇甫炎的女人，能回去吗？
“她自愿回去的，不过还是卖艺不卖身，也没有人会强迫她。”皇甫炎解释道。
“为什么没有人会强迫她？青楼，长久在这个地方的人哪有不失身的。就算是你再有手段……可她毕竟曾是你的女人呀。”我不解说道，别说他是帝，就算哪一个王或是我的父王，也不可能让自己曾经的女人去青楼，那是对于王的污蔑。
“那又如何，当初来本就不是她所愿，现在她想回去，朕又何必加以阻拦？朕不介意那些名声，只要她有好的去处。”皇甫炎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他的想法，着实让我意外，这还是那个霸道的帝吗？我不禁又问道：“那姚淑仪、芳嫔她们呢？”
“都回各自娘家了，反正无子嗣，改嫁的话朕也不会拦着。”他说的仿佛跟自已毫无关系一般。
“她们的娘家，可都是你的官员罢。”我一语点破，还真不信他能做得如此绝然。
“没有人敢置疑朕的决定。”他冷声道。
这一刻，我根本不会怀疑，他是帝，那个不可一世的帝。
看着他那自信的样子，接下来的话，我竟问不出口了，还有那个寒石散，一直绕在我的心头，也不想问个究竟，生怕扫了他的兴。
他马上换下一副温柔的表情，挟起菜，喂到我嘴边。
“沁儿，朕看你今日精神要好些，多吃一点。”他温柔说道。
我没有拒绝，张开嘴，将那菜吃了进去，即使我现在毫无胃口。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皇甫炎将我喂饱，他自已倒是没吃多少，大家都静静的看着台下的节目。秦啸没有再跟我说话，他又何尝不明白，皇甫炎是不会允许他对我动心思的。
这样的气氛令我有些发闷，身子不由软了下来，全倚在皇甫炎身上。
“可是乏了？”皇甫炎发觉到我的变化，细心问道。
“嗯。”我点头应声，我的心思的确没在这些歌舞上面，我想他们也没心情看歌舞，因现在过年，平静只是暂时的，待年过完后，北宇殇还会有什么动作？称霸还是针对圣国要将我抢回去？这些都是我所担心的。
皇甫炎一把将我抱起来，大步向卧龙殿走去。李寻跟蓝艳自动跟在后面。
刚到了卧龙殿，李寻便递上几粒丸药说道：“王，该服药了。”
我接过药，放进口中，用水服了下去。上次我说过药苦之后，黑漆漆的汤药便变成了丸药。蓝艳说过，李寻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成的。
李寻对我好，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感觉到他对我的好恐怕不是一种效忠之心。可若让我接受他，那又是另一码事。
“嗯，我要歇了，你下去罢。”将碗递给他，我略显疲惫的说道。
李寻接过碗，规矩的应声道：“是。”说罢便走了下去。
一旁的皇甫炎躺在我身边，将我抱在怀中，轻声问道：“今日不高兴？”
“没，只是看到秦啸有些伤感而已。”我将头缩在皇甫炎情中闷声说道。
皇甫炎俯下头在我发间落下一个轻吻，低语道：“你跟啸儿不可能的，这辈子也只能负了他，更何况，那又是他的一厢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