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急转直下,它如陷沼泽,寸步难行,但与此同时,青阳黯淡,仿如一抹烛光,在狂风骤雨的摧残下飘摇欲灭,亦显后继乏力的疲态。
这并非初次交锋,故此,他们略过试探步骤,皆全力以赴,结果势均力敌,可谓一时瑜亮,然而暴怒的老朱雀却是压垮了胜利的天平,朱雀神火炙热冲天,近乎蒸发青阳本源,不过一目了然的,青帝并不会束手待毙,他仍有繁多道法未曾施展。
“只切磋三招!”青帝淡淡道,身形被青色氤氲笼罩,弥漫雾霭遮挡了视线与波痕,使他愈发的高深莫测。
它未曾讥讽或是改变策略,只是一往无前的直线推进,看其势头,赫然是要硬生生的碾碎尽数障碍,直捣青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决定简化战斗,它固然未曾改变套路,但星核所演之道已然彻底更改,若说前夕是无所不破的长矛,那么此刻便是出击的盾牌,其看似力大势猛不弱于前者,实则却是重在底蕴与后继的吞噬之力。
那是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但却未曾骗过青帝的灵觉,他敏锐的嗅到了性质不明的危险气息,并且做出应变策略。
“清魂之道的短板在于无法奈何无魂者,在道成之前,我曾因此而遭虚界算计,险些遗恨千古,在幸免于难后,我并未将此视作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是时常回味厄难,并且由此推演补充道法,今日便拿你实验一番!”青帝低语着,并未收回绿阳,而是双臂飞舞结印,果真意在一招定乾坤。
它并未趁着更道间隙步步紧逼,而是在默默积蓄战力,坐等青帝的攻势,在事实上,它从未试图杀死青帝,却决定在两个回合之内击败他,否则若是叫他诞生言出必果的气势,那么后续局势恐怕再无挽回之日。
青帝深呼吸,吞噬周遭氤氲仙雾,那令它很不解,气态神药固然堪称药到病除,但却仅仅只能够在疗伤之际起到效用,至于事先服用,除去浪费一切药效,毫无其余结果。
当氤氲雾霭消逝一空,显现于世间的并非是一位伟岸的帝者,而是一根通天彻地的青翠神柱。
“这……是青帝的本体?”老朱雀好奇道,理论上讲,清魂族该是灵魂体,而非是木生族群。
“不,那是他的法身,正如同我的星辰一般,是最适合战斗的状态!”它低语着,略有感叹,以己身化神药,堪称逆天之举。
在事实上,青帝所变化的青竹并不大,与凡俗竹林相仿,然而在众人看去,他却是堪比遮天蔽月的巍峨雄峰,本体未曾倒碾,单是其上的嶙峋怪石,就足以威胁乃至伤害到一位成道者。
它屏息凝神,将青竹的面貌熟记于心,片刻后,化作陡峭山峰,如一柄天剑,直接当空砸来,看其势头,赫然是要力劈两半。
在常理之中,当某一道法的精髓基础乃是依托一类生灵而演化,那么此道法必然在拥有其应有天赋能力的同时,承担其天生弱点所带来的短板风险,故此,青帝应当避开山之锋芒,或者以横扫千军之势,以青竹演化山峦,总之无论如何,都该使得脆弱的颈部免于冲撞,然而在实际战局中,青帝却是如长矛一般一往无前,针锋相对,那令它感觉很是意外,但却并未退避。
青竹终究膨胀长大,化作了和其气势相匹配的身形,与雄峰相撞,针尖对麦芒,绽放出的火花要远比第一回合更为闪耀,但诡异的是,此次碰撞竟然仅仅只是诞生了声光,却无丝毫余波,仿佛仅仅只是一道幻想而已。
那倒不是因为他们能够在生死相搏的战况下,仍旧收放自如,而是皆施展了吞噬之道,不要说区区无垠余波,纵然是被他们炼化的本体本源,都通过接触点构成了循环。
他们的交锋仅有一次,便互相粘结,无法脱离,如两团黑洞,在互相吞噬掠夺,谁也不肯落入下风。
战局僵持,但注定不长久,朱雀神火炙热,近乎灼烧着青阳融化,老朱雀随时能够脱身,并且作出决定性的一击。
青帝自知必须求变,于是果断更换道法,改吞噬为自封,不论如何,首先脱离纠缠才是正理。
它并未大肆宣扬单打独斗,也未曾趁胜追击,而是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并与青帝默默对视。
青竹抖擞,落英漫天,清香沁人心脾,单独拖出任一片枝叶,都堪称完美的艺术品,但是当叶片们集结成海,却是在转瞬间化作腥风血海,甚至其尚未临近,呼啸波动便足以摄人心魄,并迫使人眼前浮现起尸山血海的景象,乃至不由自主的颤栗。
“仍未脱离精神力的范畴……”它低语着,认定了青帝习惯套路,但并非是嘲笑,而是一种认可。
精神力汪洋广袤无垠,不论精粹部分,单论量级便足以倾覆一艘道则大船,若说于此毫发无损,也太过于夸张,但是由于它的天生性情较为冷漠,情感波动并不丰富,况且与寻常的一族之帝相比较,它少了唯舞独尊的气派,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它不懂得何为王霸之气,它就很难被他人的王霸之气所镇压,乃至强迫臣服,在事实上,这也可以算作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诠释方式。
即便刨去精神力的辅助,漫天竹叶的杀伤力仍旧惊天,叶片互相加持,形成群势,乃至单片叶子具有划伤成道者的能力,集结在一起,更是能够将敌人以万剐凌迟的凶狠方式处死,然而……
当它缩小形体,化作了与竹叶一般无二的模样,而后左躲右闪,窜到青帝面前时,青帝沉默了。
“这一招,是我为虚界准备的,但是你……既属于他们,却又不是他们……但是,我还有最后一招,不分目标,只有毁灭!”青帝略有惊讶,但并不迷茫。
“我曾给你足够的机会,但你却未能把握,一切该结束了!”它低语着,并未等到老朱雀腾出手来,而是果断出击,先是崩散成为气状,包裹了青竹的躯体,而后如水泥般凝实,封死了青帝。
与此同时,青阳不堪重压而崩碎,青帝的气息与道则或是崩碎,或是被镇压,仿若人间蒸发。
青帝曾竭力挣扎,但无论耗费多少力气,都如泥牛入海般,不仅未能建功,反倒是喂饱了别人。
那是大败,亦是青帝道成以来的第二次败北,无论哪一次,都令他记忆深刻,久久不能释怀。
青帝被镇压,不代表清魂族灭,有着几位修行有成的后代玄孙前来营救,结果无一幸免,被尽数镇压。
“见面礼毕,改谈正经事了!”它淡淡道,未曾撕破脸皮,而是礼让有加,它明白青帝仍留有余力,若是生死一搏,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鲜血,天下各族的鲜血,不求数目及质量,一滴凡俗即可!”它淡淡道。
“你们为何索要此物?凡血既无法帮助成道者突破,也不足以支持道法修炼,亦不配用作于道器的锻造,除去惹得无量业火,毫无用处!“青帝反应激烈,甚至有失身份,倒不是愤怒,而是疑惑,发自肺腑的不解。
“有人与我们目标相同?他是谁?”老朱雀声色俱厉道。
“看来他也曾找上了你们……”青帝低语着,眸光闪动,暗自权衡利弊,难以决策,究竟是趁此机会狠宰一番,还是尽快解决暗处威胁。
“也罢,我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你我莫不如合璧连珠,趁早解决后患!”青帝掷地有声道。
“如此说来,是你曾因某些缘由而收集诸天鲜血,故而才引得那位上门,既然如此,你需要何等价码,才愿意拿出鲜血呢?“它沉思片刻,道。
“帮助我斩杀那位主宰,并且镇压伴随的残缺天道,前者不论,我只需要后者!“青帝道。
“我们的要求并不冲突,足以完美合作,那么请问,阁下能够出动何等战力,又能够接受几位合作者?”它单刀直入道。
“那个人很狡猾,我们只能……不,是必须出动整四位堪比天帝称谓的人,否则,轻则无功而返,重则被将计就计!”青天无奈叹道,很显然,他曾吃过血的教训。
“我能够找到一位堪比修行界天帝的道友,你呢?”它不假思索道。
“恰好,我也有一位道友!”青帝哈哈大笑,各出一半力,是最理想的情况。
它希望老朱雀能够充当信使的角色,而它则是留在此地布置埋伏圈,结果得到了肯定。
青帝指引道路,伴随它来到一方星斗,在这里,有九座山峰环绕着一片空旷区域,九峰上穷碧落下黄泉,巍峨磅礴,至高无上,简直捅破了天。
这样的山峰,任意一座都举世难寻,就更不要说九座并生了。
那不该是自然的壮举,但却毫无生灵遗留下的痕迹,只能以天工感叹。
“此地名为九龙山,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但却有着致命缺陷,当风水之地的一角破裂,此地登时天翻地覆,成为十死无生的险地。“青帝低语着。
“此地的潜在威胁……足以用一目了然来形容,没有谁傻到主动钻进套子里……”它质疑道。
“不,此地非是为我等准备,而是为他准备的!”青帝微笑道。
“太冒险了,我们极有可能被一网打尽!”它皱眉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连这点风险都冒不得,又谈何胜利“
青帝大手一挥,空间微波荡漾,仿如掀开一层面纱,自九山中心区域,有如星辰般庞大的八卦火炉渐渐显现。
“以乾坤为炉,天运为火,可锻无上至宝,当然,那仅仅只是理论,在当世,尚且无人能够做到!”青帝低语着。
青帝再一挥手,有沾染血腥气的青铜大鼎横空掠出,其内有血海漂橹,本无道则,却予成道者危险至极的感觉。
“血液其实不亚于灵魂,如阴阳相合,亦是生命本源之一,其内隐藏无穷隐秘,甚至超脱了生命的范畴,与没落的历史有关!”青帝低语着,很显然,作为当地土著,他对于历史断层有着一知半解。
”闲话无益,我们开始行动!“青帝低语着,将鼎内血海倾倒至火炉之中,然而还未等他盖上盖子,便有一股轻柔却难以抵挡的风吹来,裹走了一切。
“我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只得等到你与那团血同时出现在星空下,才得以动手!”那是一位瘦小如竹竿的古怪生灵,如同恶作剧得逞的顽童,但却无人敢于轻视。
他大摇大摆的步入九龙山的核心区域,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一道雷霆斩断青帝与火炉之间的联系,转身就走。
“嚣张……”青帝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算尽天机也未曾料到,那个人竟然至始至终都在暗中窥视。
它冷静敏锐,迅速反应,在那人离开九龙山内之前,发威敲碎了一座山头。
果然,当九龙有缺,九龙山一改之前的平静面貌,变得如同地狱幽冥那般可怖,甚至汲取周天星海内的磅礴煞气,借此伤害位于其内部的人。
“你疯了,擅自毁坏天地宝穴,可是会遭天谴的,不仅就此被无量杀劫缠身,更是会株连九族!”很显然,那个人有着外强中干的嫌疑。
“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它冷笑道。
“以防意外,杀!”青帝仰天长啸,召集族人,既然埋伏计划宣告失败,那么就只能不计代价,以人命来填了。
瘦弱的奇异生灵很强悍,他只是懒趴趴的摆了摆手,便卷起了一道铺天盖地的旋风,撼动了无量煞气,甚至令其倒卷飞舞,令一片片清魂族人倒下。
“天帝战,不适宜令成道境界之下者参与!”它察觉到了青帝的目眦尽裂,连忙好心提醒道。
“道心颤动,我的错,我不该如此浮躁!”青帝如梦方醒,不由得苦笑道。
“你们若肯山呼朝拜,臣服于我神宇天帝,我就饶你们不死!”他的声音很轻浮,似乎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虚张声势,你若果真信心十足,就不会隐忍万载,待到青帝道友一时大意之际,才出手抢夺走血液!”它冷笑道。
“我需要你的命格,用你所想象不到的宝物交换!”神宇大帝沉默片刻,道,那是莫大的诱惑,他不相信它不动心。
“我不懂得何为命格,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将你视作为必杀的敌人!”它掷地有声,令神宇大帝如遭雷击,即便是被困之时,他也未曾如此失态。
“你……你果真不考虑!”曾几何时,神宇大帝苦心孤诣,准备了无数说辞,考虑到了一切过分的要求,就是未曾料到,它竟然一口回绝,那不仅意味着他的任务失败,更是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至此,他不再安全。
事实上,不需去求证,它便猜到一定底细,除非与身家性命戚戚相关的存在,否则绝不配以‘命’字相称,那直接越过了它的底线,它很难不去铲除掉敌人。
一言不合,生死相向,青帝阳高悬九山之巅,滔天道波荡漾,竟然以无量煞气为介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成功扰乱神宇大帝的道心。
第十座山沐浴雷霆而崩,演化亿万缕彩霞,如天罗地网,将九龙山包裹在内,霞网如其表象那般,更多地起到监视作用,而本源实力则引而不发,无论神宇大帝企图向哪个方向突围,都必然遭遇针对性的迎头痛击。
大战连天,战火迸溅,甚至压制爆裂的煞气,但无论战火再怎么激烈,他们始终保证自身免于九龙山煞气的沾染,并以阻拦为主攻击为辅,根本目的则是借助九龙山斩掉大敌。
神宇大帝修为高深,但总归未能超脱道的影响,他仿如肺活量较高者,相比他人,固然潜水更久,但若超越一定限度,死亡仍是必然的结局。
神宇大帝仰天长啸,左冲右突,横击八荒,但无奈敌手皆透支体力,强行翻倍实力,而他却是不得不为了抵御煞气与诅咒而保留一份实力,此消彼长,他仍然被困窒息,难以逃出生天。
神宇大帝见势不妙,索性掏出道兵,一刀斩出,如砍瓜切菜般,将九龙山残余几座尽数毁灭,旋即,他也不着急突围,而是自封于当地。
当九龙泯灭,数个纪元所积攒的天运在刹那间化作了截然相反的厄运,并在最短时间内泄露,冲刷四方星宇。
“速退!“青帝大吼道,九龙山的煞气不再受限,他们必须离开。
片刻后,在遥远处,他们站稳脚跟,遥望向煞气浓郁区域,神色无比凝重。
“诅咒与煞气能够将他熔炼成为一滩脓血么?”青帝自语道。
“不足以,此番最多削弱,死战仍未结束!”它的话音未落,自那血色氤氲内,有缥缈踪影显现,那赫然是一条狰狞恶龙,皮肤呈漆黑色,也分辨不清,究竟是生而如此,还是被煞气伤了本源。
“别给他留喘息的机会!”青帝督促道,一道青芒闪烁,他竟化作了一团灵魂体,如仿若星辰的气泡一般,很滑稽,但却令人笑不出来。
灵魂体抖擞,化作一柄天剑,途经三十三天,裹挟力劈华山之势斩来,其威势破天,却是未曾损害一个云朵,是实至名归的魂道绝巅。
“清魂奥义,竟是与天意一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低语道,但无心惊奇,意志与实质的双管齐下,才是当务之急。
它化作星辰,在星核演化一生所修之道,予以体表加持,旋即如流星锤般,裹挟鹤唳呼啸而至,誓在肉身层面上碾压敌手。
在这一刻,洪荒在颤抖,无论是星海此岸还是彼岸,都被那道浩荡磅礴又无懈可击的攻势所震撼,乃至久不能言。
“何方神圣,方能逼得他们两个联手?”青天最为敏感不过,亦是在察觉大决战之后,将主体意志挪移至此。
但是他却是晚了一步,当他将天目投放到此地时,局面已然尘埃落定,那位神秘强者被抹杀了个干净,甚至连一滴血都未曾剩下。
与此同时,青帝真正的与它并列同一阵营,倒不是互相结下情谊,而是他们都为此战而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不得不携手应对可能的敌人。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趁火打劫,那赫然是一道清幽如水的琴声,却是卷积起震撼星海的浩荡星云,镇压向青帝宫。
与此同时,另有数百道流光异彩如密集流星,裹挟无所不克的气势,要毕其功于一役。
“道友,切莫本末倒置!”它低语道,既是敌不过,也是不愿于此地与世人为敌,反正大敌已除,心病已逝,它索性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彻底避开了麻烦漩涡。
青帝略一犹豫,旋即大手一挥,施展乾坤大挪移之法,将族人的堡垒群带走,亦是消失无影。
至此,仍能够辨别他们去处的唯有青天,然而在此时此刻,诸天各域,赫然有至少三道不弱于青帝的气息,以及数道纵然在青天看来也是诡异莫测的气息,飘荡在三十三重天的门口,在声援,示威。
青天无奈,不得不放弃大好机会,作壁上观,并等待着他的最大敌人。
数日之后,数个派系汇聚于边荒星宇,虽谈不上其乐融融,但也至少还算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