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刚刚懂事时,就从妈妈那里听到了那首关于兔子的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小白兔真乖啊,不管狐狸怎样花言巧语,它就是不上当。不过长大后我就知道了,这不是小白兔乖,是大人们把他们对孩子的安全教育通过动物的形象来传达,让孩子更容易接受。而让小白兔来充当乖孩子的形象,就体现了大人们对小白兔的喜爱之情。
人们确实十分喜爱白兔。记得我小时候,虽然大多数人家很穷,但是过年时看到那些妈妈们总要用自己的巧手尽力打扮自己的小宝宝,而比较常见的,是用一条白毛巾,缝几针,就缝出了两只长长的耳朵,钉上两颗鲜红的纽扣作眼睛,让宝宝戴在头上,像极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如今生活条件普遍好了,小孩的玩具、服饰中,兔子的形象出现得更多了。
我想,人们爱白兔,是出于如下几点吧。一是它的美丽。长长的耳朵、红宝石似的眼睛,已经够有趣的了,再加上一身洁白的绒毛,你想不爱它也做不到。二是它的善良。不但因为它是食草动物,所以不会咬人;更因为它温顺可人,从来不暴跳如雷,最喜欢小鸟依人。尤其是小孩子,在这样的动物面前,怎么舍得离开?三是它对人类的奉献。我读小学时,自然课老师就讲过,兔子一身都是宝。又长又细的兔毛,是高档纺织材料,保暖性能特好;又轻又软的兔皮,制成革和裘,是非常受欢迎的皮料;兔肉味道鲜美,连李时珍都说有“味甘性寒,补中益气,凉血解毒、清补脾肺、养胃利肠、解热止咳”的功效;兔的内脏和它身上的其他许多部位都可以入药;连兔粪都是上好的有机农家肥呢。甚至,作为实验动物,兔子还常常为了人类的医学科学而慷慨献身。
当然,在整个人类中,还是有人讨厌兔子,那是澳大利亚人。读考琳·麦卡洛的名作《荆棘鸟》,在被小说的故事情节感动的同时,意外地了解到,澳大利亚人非常恨兔子,要努力把它们捕杀掉。原来,澳大利亚本地是没有兔子的,一个半世纪之前,有人从外国弄来几只兔子养在澳大利亚,兔子逃到野外,就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生态灾难:由于兔子在澳大利亚没有天敌,它迅速繁殖,数量大增,大量地毁坏庄稼、吃掉牧草。澳大利亚人组织了大规模的灭兔行动,但收效甚微。据说整个20世纪中期,澳大利亚的灭兔行动从未停止过。后来我想,这也怪不得兔子,本来就是那些殖民主义者闯的祸。兔子好好生长在自己的家乡,谁叫你们无事生非把它带往东带往西呢?兔子既然被带到澳大利亚了,它仅仅谋求自己的生存,也不算有错吧。
不说澳大利亚,还是回到中国来。因为兔子招人喜欢,中国人把它放到了许多故事、寓言和成语俗语中,大大提高了兔子的知名度。
战国时冯谖用“狡兔三窟”之说来开导孟尝君,告诉他,你想要一生平安,就要多准备几条退路、多几处安身之所。他让“狡兔”来做孟尝君的榜样,就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兔子的声望,因为这“狡兔”的“狡”,可不是“狡猾”之意,这指的是“聪明”啊。
在寓言“龟兔赛跑”中,兔子似乎成了一个骄傲自满的反面教材。但是我们换一个角度看,这里首先不是肯定了兔子的跑步水平吗?如果真跑起来,它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运动健将呢。而且故事并没有完呢,人们由此引申下去——兔子知错能改,在后来的比赛中,兔子就一直跑第一名了——笨笨的乌龟,当然不在话下。
说到兔子行动快捷活泼可爱的,还有成语“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把兔子同娴静雅淑的女孩相提并论,本身就给了它一个很高的地位。
韩非子的寓言“守株待兔”似乎显得太过悲惨。“兔走触株,折颈而死”。你想想,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飞跑而来,一下子撞在一棵树桩上,头颈折断,顿时死去,那是一个多么血腥的场面!这里只想讽刺那种希图不经过努力而侥幸得到成功或死守狭隘经验、不知道变通的人,却让兔子成了牺牲品,未免太委屈兔子了。但是,你反过来再看看,那位“守株待兔”的傻瓜,后来有没有再等到过类似的兔子?没有!兔子聪明着呢,有过第一次错误,怎么还肯“前仆后继”?
让兔子受委屈的还有几处。“兔死狐悲”、“狡兔死走狗烹”之类,虽说重点在后半部分的“狐悲”和“走狗烹”,但说来说去总是让兔子去死。我想,这兔子招谁惹谁了,就不能让它活得开心一点?还有某些俗语,诅咒人家没好结果或不会长久,用兔子的尾巴短这一生理特征来比喻,说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这几处虽然都没有什么好话,但是,并不曾有直接说兔子的坏话,因为,兔子本身并不坏哪!
年年代代,爱兔子的人们把它称作了“玉兔”。这“玉兔”之称,应该是出于“玉兔捣药”的故事。相传月亮上有一只兔子,浑身洁白如玉,所以称作“玉兔”。这白兔拿着玉杵,跪在地上不停地捣药,捣成蛤蟆丸,谁服用了此药丸,便可以长生成仙。“玉兔”每天在月宫里陪着嫦娥姐姐,也许有点厌倦了,在《西游记》中,它便冒着被处罚的风险私自逃到凡间来,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凡人的生活要比月亮上面丰富得多吧。
可爱的兔子被人们排在了十二生肖之四,于是,当兔年来临之时,人们无不喜气洋洋,一下子就说出了“玉兔迎春”“玉兔呈祥”“玉兔送福”等许多吉词来。消息传到了月宫里,为了答谢人们的盛意,顺便看看神州大地的莺歌燕舞,说不定玉兔又想下凡一次了。我琢磨着,这次它如果真的想来,只要让嫦娥姐姐陪着,就不算“私自下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