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愤怒和失落过后,周圆圆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
以前身为姑娘的时候,家里有一间属于她的屋子。除了最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外,父母亲轻易都不能进入她的那间屋子。那是她一个人的天地,她在属于她的那块天地里,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与郑三龙同居后,那种生活结束了。生活虽然变得比以前多姿多彩波澜起伏,但终归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同居关系虽然不像婚姻那样具有约束力,但是毕竟也是一种约定关系,相互毕竟存在一些需要彼此适应的地方。适应就会带来压力呀!尤其老太太来了之后,这种压力感就更为强烈了。现在突然之间,老太太离开了,三龙也走了,家里就剩下她和三桂。三桂只是一条狗,不会给她任何压力。于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轻松感,像薄雾般在周圆圆周身漫了开来。
第二天,周圆圆睡到中午才醒。以前她有时也这样睡懒觉,但其间三龙总是要叫她几次,常常会搅和了她的好梦。而且在她起来后,三龙还总是要说道她几句。这天没人叫她,起来后也没人说她。她顿时觉得这样挺好,一个人也挺好。想怎么睡懒觉就怎么睡,再也没有人搅和她的好梦了。
起来后,她决定先给三桂洗个澡。
她放好温水,然后抱着三桂去卫生间。三桂一直对洗澡不太适应,以前洗澡时经常闹。这天她抱它进去后,一边往水里放三桂,一边说:“三桂乖。今后家里就咱们两个人了,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回头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什么,晚上你想在妈妈床上睡就在床上睡。不会有人再干涉你,也不会有人用烟灰缸敲你的头了。”三桂汪汪叫了两声,表示它明白了,而且非常配合,尤其在她用电吹风给它吹毛时。平常电吹风一打开,三桂就会紧张得乱叫乱蹬,有次还咬过周圆圆一口。但这天三桂只是叫着蹬了两下,便不再挣扎了。平时周圆圆给三桂洗澡必须速战速决,因为三龙总是在屁股后边催促她,嫌她给狗洗澡比给人洗澡时间还长。这天没有人催她了,周圆圆差不多给三桂洗了一个小时,才抱着三桂出了卫生间。
洗完澡,她给三桂喂了水和狗罐头,然后拉着三桂下了楼。
她开车带着三桂,去了一家宠物美容店。
从宠物美容店出来的时候,三桂脑袋顶上的一绺毛发被染成桃红色,看上去十分滑稽也十分可爱,像马戏团里的动物小丑。随后,她又去超市重新给三桂买了个狗窝。原来那个狗窝是柳条编的,漂亮是漂亮,但有点硬。她新买的狗窝是玉米皮编的,既漂亮又软和。超市不准狗进去,她把三桂锁在车里又不放心,便特地找到一个在超市门口看车的保安,让他帮她看着三桂,回来的时候,给了那个保安二十块钱。
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
她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这是个问题。饭是个问题,不只今天的晚饭是个问题,今后除去午饭可以在单位凑合外,早饭晚饭都是个问题。三龙在的时候,虽然当初同居协议中有轮流做饭的相关条款,但后来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周圆圆经常耍耍赖撒撒娇,做饭基本上让三龙承包了。现在这成了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实际问题。刚才在超市的时候,周圆圆光惦着给三桂买狗粮狗窝狗罐头,忘了给自己买“人粮”了。她打开冰箱,幸亏里边还有半袋湾仔饺子,便煮了煮。因为火候没掌握好,饺子煮过了。捞到碗里的时候,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饺子都“骨肉分离”,皮是皮,馅是馅。不过不管好赖,总算是把眼下这顿晚饭解决了。
这种感觉不太好。相比较而言,以前那种“饭来张口”的感觉还是要好一些。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有人冲你喊一声开饭啦,然后把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你拿起筷子就吃,那种感觉比肚子已经饿了,还得自己在冰箱里翻腾半天,还得自己上灶台去煮,还得硬着头皮把半锅已经没多少饺子味的饺子强咽下去而且不能发表批评意见的感觉看来要好一些——以前郑三龙做好菜,周圆圆在尝上一筷子后,总是要发表一两句批评意见。现在看来这个权利和乐趣,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