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时候,迎面撞见何姓大帅哥,擦肩而过。不,辛楚想说应该是自己侧在一边儿,对方还是不轻不重地撞了上来。准星很好,直击左肩。疼的辛楚倒抽了口凉气,却还是咧着嘴,笑嘻嘻的赶着追问道:“嘿,何医生,胖子这怎么样啊?”
不出所料,对方施施然地走了。辛楚无所谓的扁扁嘴,心中直想问候他直系亲属。算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云梯。回身逮住杨光,一通好问。
胖子断了肋骨,尚还不敢确定有没有内出血,有没有积液,也不知夜里会不会高烧不退。总之,在这种时候,你就会发现,人类是那么懦弱,又那么一击即碎。辛楚眼也不眨地盯着杨光泛着红丝的双眼,嘴唇轻抖着,丝丝的吸气,好像刚刚撞的疼痛难忍,一瞬间就抗不住了。
辛楚是有点怕了,自己应该早点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的。在短短的几秒钟里,辛楚真是恨透了现在这样的自己。永远不敢直言心声,永远不敢真的真心待人,永远躲在暗影里鬼鬼祟祟的打量着。现在报应还是来了吧。那是那样对自己好的人啊!他喜欢吹着牛皮,却坦荡大笑叫着楚楚;他总是特意绷着腱子肉,从不舍得让自己拿器材;他总是开着单位那辆小破车,在这个老城里带着自己一圈圈的跑新闻。他从不说什么,却以一个兄长的姿势给了一身寂寥的自己以依靠。自己明明知道的,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现在落得他们以身涉险。果然,那人没说错,当年如此,现在亦还是如此。
辛楚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有多可怜。直让人心生不忍。杨光看着她抖的厉害,却喏喏半天无言,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楚楚,你别怕。不是谁的错。只是你记住,以后学着信我。”事到此刻,杨光虽心有不忍,亦不愿放过这个攻心的机会。
辛楚没有回答。杨光也不指望她一时半会儿就能“幡然悔悟”,从此前程往事俱忘,只惜眼前。说起来,杨光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朋友相伴共行一程即可,还何苦再去逼她,过往不愿提只因大多俱是痛意,这个道理自己也是懂得。可是,杨光知道辛楚,她明明是来自于山川湖泊的女子,她是能痛饮一口热酒,眼神炽烈又温柔,野的像一匹马。而现在呢?这个脸上时时挂着空洞的温腻笑容的人是谁?她开始谁都不敢走近,谁都不会全信,开始学着伪装自己,把最里的那个小核随手丢掉。这样,你看,她笑着,也好似没在笑,只是再也不能看清了。
杨光侧过身,被挡在身后的灯光刺过来,晕着黄的光照在辛楚的半边脸上,一片凄凄。
“小光,明天下午,或许还有机会。”辛楚的声音沙哑低沉,她好像把这短短的一句话,细细拆开,字字分明,在唇齿间拆骨咀嚼,其声喋喋。
两人挨着站在一扇窗后。后院一片死寂,没有灯光,没有人声,甚至没有人气儿。老周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的鼾声震天。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天幕就这样黑沉沉的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