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涌
夏国的衡阳公主与幽国十四王爷联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幽国十四王爷的才华相貌、恒阳公主守皇陵未满一年又突然出来、联姻的仓促，都为这联姻添上神秘的色彩。于是，民间便出现了关于这件事的十几个版本。在各大茶楼菜馆驻扎的说书人都少不了讲这个话题。
国都里规模颇大的玲春茶楼人声鼎沸。因为今日恒阳公主就要出嫁了，花嫁队伍会经过这条街，人人都早已在茶楼占了位置好观看。
“喂，你们知不知道，听说是幽国王爷老早就听说咱们恒阳公主美貌无双，所以才特地来夏国参加国宴！”张三八卦道，“而且王上的宠妃云妃因为得罪了公主，被派去代替公主守皇陵！”
“怎么不知！”王五扯开大嗓门唯恐别人听不到似的，“恒阳公主的画像不知怎么流传到幽国王宫，然后那十四王爷一见倾心，追到夏国来了。听别人说呀，那十四王爷风流倜傥，样子挺俊的呢，就是一个侍妾也没有，以前的人还以为他有断袖之癖！”
“咦？”隔壁桌的李四听到了也端着茶杯凑过来，“王五你以前不是说那幽国王爷是个秃头大肚、妻妾成群的老头子吗？”
“啊？讹传，讹传嘛……”王五不好意思地呵呵直笑。
一直坐在三楼临窗雅座的彩衣女子望着一楼纷纷谈着这场大婚的人，妖艳的眼不屑地一挑，红唇勾起，“不过是个落难公主。”
而此时，王宫中为了这次仓促的大婚忙乱成一团。
紫翠阁里，低着头的侍女惴惴不安地看了看坐在榻上的“公主”。
“小莺……”
“哎呀，叫我公主啦。唉，你们这什么衣服，勒死我了，这头冠也重得不像话。”火莺抱怨道。
火莺自己换了张秦未艾的相貌，而给秦未艾变相貌时，因为实在想不起该变成谁的，就干脆变成她自己原来的相貌。
掀开红色绫巾，火莺望着秦未艾再次感叹，“唉，看着一张跟自己以前一摸一样的脸，感觉好怪异呀。”
秦未艾扬起嘴角，“你快盖上盖头，不然等下其他宫女会不高兴的。礼教嬷嬷说新娘不可以自己掀开头巾。”
乖乖盖回头巾的火莺忍不住安静，又聊起来，“你们这里的规矩很奇怪耶。昨天晚上来的那个老太婆跟你唠唠叨叨了些什么？”
秦未艾红了脸，摇摇头。
出嫁前的公主都会有礼教嬷嬷来教她们作为人妻应该守的规矩和礼貌，当然也包括……
“好好奇啊，你又不说，早知道偷听好了。”火莺嘟起嘴，“枉我还帮你去打听消息。”
昨夜，秦未艾让火莺去打听顾云轻的情况。
今日的礼嫁队伍是过了两座城后走水路，再过几座城去到幽国都城的，路途也不算太远。顾云轻会带着礼嫁人马走，也就是说父王不会扣押他。听说那八座城池中五座的城印、礼章、权节等已经送了过来。
听到这些时秦未艾松了口气。如果顾云轻有什么事，她会很不安的。
“对了小莺，巫尊是什么？”秦未艾昨天晚上听她提起。
“巫尊呀，就只统领巫族的巫师咯。怎么说呢……跟你们的王上有点类似。”
“巫族也有王宫？”
“没有，但是有灵宫，巫尊就住在灵宫。不过魏霜降倒霉了，”火莺幸灾乐祸地笑嘻嘻道，“他在四百年前中了圈套，元神被封印起来。他的师父也解不开，不知为什么就让你解封了。”
“你们的寿命很长……”
“我跟他们不同，我是灵兽，是没有什么寿命可言的。巫师的寿命可以很长是他们潜心修炼而来的，法力越高，活得越久。就像两千年前那个超级厉害的巫尊珙桐，他活了一千年后觉得无聊就自杀了。”
秦未艾听得入神，“那他四百年前的圈套是怎么回事？”
“这个呀，简直是魏霜降人生的一大败笔。”逮住机会说魏霜降坏话的火莺滔滔不绝，“他在受封巫尊的那天娶妻，谁知道那女人盗了他的云蛟杖封了他的元神，还把巫族搞得一团糟……”
受封的那天……娶妻？秦未艾呆了呆。
“那个，他要娶的妻子……”秦未艾艰难地问，“是怎样的？”
“一副妖艳的样子，我不喜欢，又没格调又恶毒。”火莺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可……如果是那样，他怎么会喜欢上？”
“他蠢呗，被人骗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还傻傻地那么宠她，宠出个大祸来。”火莺忽然发觉自己失言，连忙补救道，“不过现在他知道错了啦，你这么好，他不会又去找那个女人的。就算是找也是找她算账。”
秦未艾情绪轻松不起来，有些低落。
“真的，你别乱吃醋呀，他很喜欢你呢。”火莺忙说。俗话有云，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嘛。
他喜欢她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有吻她，也很霸道地说她是他的人，但她没听他说过他喜欢她……
“小莺！你这新来的丫头这么不机灵，”嬷嬷突然推开门催促道，“快扶公主出来，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喔……是。”秦未艾赶紧扶起火莺。
“未艾，等下可以出来的时候记得叫我。”火莺悄声道。
“嗯嗯。”秦未艾点点头。
火莺打算在出了都城后带秦未艾离开。
嘹亮的乐器吹奏响彻都城，最先是开路的侍卫，然后是乐师、花轿、众陪嫁宫女，还有捧嫁妆的长长队伍，壮观的人马吹吹打打地缓缓前行，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
玲春茶楼二楼的雅座，一名黑衣人走近那彩衣女子。
“主子，要现在动手吗？”
妖艳的眸子望了望那正前来的队伍，“蠢材，这里人太多，你是嫌我们的得罪冥界还不够吗？上次和冥王撕破脸，他不会轻易就给我糊弄过去的。”
巫族近年来在她和柳朝贤的昏聩统治下，先后得罪了灵界、冥界，连仙界的仙也不怎么满意他们。
“那……”
“我自有分数，现在来只是来看看这女人有什么三头六臂罢了。”柳丝丝冷冷一哼。
秦未艾身着淡红色缀着玲花纹路的的婢女宫装，低着头跟着轿子旁走。
走了一整天，终于出了都城。
由于婚宴是到了幽国再举行，是以新郎新娘在那之前都是分开住的。
到了驿馆，恒阳公主安排在三楼的厢房里。
“这凤冠快把我脖子都压短了。”火莺到了房间立刻拿下沉重的凤冠，“肚子也饿到萎缩了。”
秦未艾为她孩子气的话笑了，她也是又累又饿，“其他人已经在布菜了。”
“拿进来吃吧，”火莺犹豫了一下，“你们那些吃饭的礼仪规矩我没学过，等下出丑就露馅了。”
“好。”秦未艾依言出去。
“等等，吃完饭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嗯……等我和王爷说几句就走。”秦未艾要当面谢谢他。
“喔。”
秦未艾去拿饭菜后，火莺正百无聊赖。忽然窗子被打开，一个人影轻巧地翻进来。
“咦？”火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未艾？”顾云轻看见秦未艾有点奇怪。
转念间，火莺想到这如玉俊秀的人大概是那王爷了，决定骗骗他。于是收敛起好奇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装起大家闺秀的神态。
可是，秦未艾那种纯善洁净的笑好难学，还是不要笑好了。
“未艾。”顾云轻仔细地看那张脸，是秦未艾没错，但是感觉总是怪怪的。
点头点头。火莺怕声音泄露身份，没出声。
“吃过饭了吗？我叫厨子做了你最喜欢的水晶脍。”顾云轻漫不经心道。
火莺呆了呆。水晶脍？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肚子好饿……
她还未回神，一把精致的匕首已经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说，你是谁？”顾云轻冷冷道。未艾从没说过自己喜欢水晶脍，这是假的，难道那该死的夏国国主玩偷天换日？
“你吓死人呀，刀子挪开。”火莺吓一跳，这么快穿帮？
“你不是未艾，未艾在哪里？”刀子又移近血脉一点。
当秦未艾拿着大食盒推开门，眼前这副景象吓了她一跳。
“小云！快放开匕首。”
听出是她声音，顾云轻疑惑地望了望眼前的陌生面孔。
趁机跳到一边的火莺拿过食盒大快朵颐，“你们两个有话快快说，说完我们还要走。”
“你出去。”顾云轻语气不好地用下巴点了点门口。
“干吗要我出去，你们不会出去说啊。”火莺塞得满嘴食物，模糊不清地说。
“我们出去吧，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出去了叫人生疑。”秦未艾恳求道。
“你跟我来。”顾云轻带着秦未艾，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你们别私奔了叫我找不到人带回去。”火莺对着两人的背影说。
火莺继续埋头苦吃，这里的鸳鸯糕酸甜可口，好好吃呀。
“饿鬼一只？”妖艳的彩衣女子无声地出现，看着吃得毫无形象的火莺嫌恶地蹙眉，怎么眼前这公主动作如此粗鲁？
火莺立刻察觉到不对。虽然她的鼻子不及青鸾灵敏，但身为灵兽她嗅到了属于巫族的灵法气息，倏地抬头，想也不想地自掌中发出一记火焰向来人射出。
“柳丝丝？”看清来人后，火莺暗叫不妙，心中暗暗咒骂螣蛇。这么快就把消息给了柳丝丝，这下不妙了。
“流火掌？”柳丝丝躲过，愣了一下。
糟了，早知道不出掌，这样还能假扮秦未艾蒙骗过去。火莺心中哀叹。
“想不到魏霜降还真为她费了点心思，竟然连你火莺都请来帮忙保护她。”柳丝丝自法杖不断发出咒语，射向火莺。
火莺一边躲闪一边腹诽，什么请呀？魏霜降那家伙是用逼的！
“你敢对我怎样？我可是灵界的。”火莺的流火掌也不断发出。
“杀了你倒费力气，”况且还要留你去给魏霜降通消息呢，柳丝丝妖娆一笑，“但你在这碍手碍脚，我怎样带人走？”
一时间，炽亮的橘黄火光与法杖射出的诡异绿光在室内流窜，看得人眼花缭乱。
发觉自己占不了上风，柳丝丝决定速战速决。
“段清歌？”柳丝丝想起探子回报说火莺常常粘着段清歌，于是望着火莺后面惊讶地叫。
他来了？火莺不知有诈，惊喜地转头。
冷冷一笑，柳丝丝的迷咒击中火莺，火莺软软地倒下了。
“和我比心计还嫩得很，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丫头。”柳丝丝将火莺扔在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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