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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素质(2)

放达并不意味着对责任的忘却,尽管很多放达者在归隐的路上唱着耕织清淡的歌谣,但任何有浪漫情怀的人都不可能缺失放达的品格。只是这种品格并非他们的标签,放达也可能渗进他们的血液,却不会成为他人评价的砝码。更有某种放达是超越于世俗理解的,抵达的是自我深深沉浸于其中的诗意的情结,比如说陆游的苦盼何尝不是放达,将国家的繁荣期待到了忘我的程度,又何尝不是一种洒脱。

这样的放达在陆游身上体现得比较独到,这位浙江人的父亲陆宰就是具有爱国情怀的封建士大夫,交往的大多是爱国志士,环境也能塑人,童年时代的陆游就有忧国忧民的思考。他平素喜欢阅读兵书,此后顺利地应进士第,为绍兴中应礼部试第一。但这个南宋著名爱国诗人还是挺倒霉的,因为名居秦桧之孙秦埙之前,而且“善论恢复”,以至触怒秦桧,继而遭到黜落。直至秦桧死后,宋孝宗即位,陆游才得到召见,并赐进士出身。此后的“南师北定中原日”,看起来恋恋不舍,“家祭无忘告乃翁”,其实又放翁先生遗像他曾经担任过镇江、夔州、隆兴等地的通判,提出了很多政治军事方面的建议,还积极赞助张浚北伐。

这场北伐以失败告终,失败让主战派在朝廷中失势,陆游也以“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的罪名罢官家居。数年后,陆游人蜀任夔卅l通判,又进入四川宣抚使王炎幕府。投身于军旅生活的他的爱国热情得到了极度的激发,一度还建议王炎抗金,后来在蜀州、嘉州、荣州等地任职,再改任制置使范成大参议官。

陆游的血液中流淌的放达品格决定了他在封建官场的不如意,因为不拘礼法,自号“放翁”的他被反感他的人认为是“恃酒颓放”,不久被朝廷召回,做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官至宝章阁待制。这个职务还是舒服的,但是陆游义无法放弃自己的良知和品格.他无法忍受当局对于振兴国家的努力不足,终因为坚持抗金,而又付诸诗词,深为当权者所嫉,以“嘲咏风月”的罪名将其罢免。

“位卑未敢忘忧国”,陆游以深厚的民族感情支撑起文人的双肩,其作品表达了豪迈轩昂的气魄和爱国精神,有很强的感染力。“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吹笳暮归,野帐雪压青毡。淋漓醉墨,看龙蛇,飞落蛮笺。人误许,诗情将略,一时才气超然。何事又作南来,看重阳药市,元夕灯山。花时万人乐处,欹帽垂鞭。闻歌感旧,尚时时流涕尊前。君记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成都生活万花如锦令人沉醉,可诗人心中无比悲愤,因为抗金的大业还没有完成。

他认为功名的取得不是靠天,而是靠人的力量,确实怀有无畏的坚定意志和愤慨的仁人之情。更何况,陆游的放达还通过他的生命体验的丰富表现出来,这种丰富不仅在于驰骋疆场,奔波在不同的城市担任官职而自由地成为“放翁”,更在于其人生体验流淌出的人性的完整,尽管这种完整可能是由悲剧来成就的,令人为之震颤而伤感。

他的情诗似乎不能为我们所忽视。“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的感情生活是很不幸的,最初娶表妹唐琬为妻,夫妻俩感情很好,但是陆游的母亲不喜欢唐琬,迫于母命的陆游只好与唐琬离别,此后又娶了王氏为妻。唐琬也只好改嫁,婚后双方都生活平淡。10年后的春天,他俩在山阴城东南的沈园相遇了。唐琬以家酿的黄封酒招待昔日的郎君,两人的心都难以止痛,陆游不忍分离的痛苦,当即在墙上作了该词,唐琬也同样悲苦地以词相和,此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锦书山盟依旧在,沈同春色欢情薄”,陆游的真爱的确令人伤情。

陆游的晚年是在家中度过的,恢复中原之梦终未能圆,85岁的他抱着“死前恨不见中原”的遗恨与世长辞。他还是期待官军收复失地的,能不能收复不是问题,何时收复要儿孙在此后告知九泉之下的他。他的目前尚存的9300多首诗作的内容大都以恢复中原、统一祖国、反对投降为主题,兼有反映人民疾苦和批判时政之作,涉及的领域非常广阔,几乎囊括了南宋生活各方面,其风格宏丽悲壮且豪放雄浑,有《陆放翁全集》、《剑南诗稿》、《渭南文集》、《南唐书》、《老学庵笔记》等传世,后人辑有《陆游集》。

格物致知的人生之道

不任用会招弃贤之嫌;任用又恐其“干扰”朝政,只好遣他到偏僻之地。在登第后的50多年里,他为官9年,在朝46天,其余40多年都用于传道立说。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著作被后世封建统治者认为正宗,其本人也曾从祀孔庙。

当19岁的朱熹在进士考场上答《创业守文之策》时,似乎能够感到自己文思泉涌,这也得益于其父讲授的“古今成败兴亡大致”。严守父训的朱熹关心民族社稷安危,广泛涉猎格致之道,对打败金的进攻还是有信心的。当时正值孝宗即位,征求内外朝臣的政见,这位青年才俊当即作出反应,上《壬午应诏封事》指出:“今日之计,不过乎修政事,攘夷狄而矣”,就解决措施来看,“夫讲学所以明理而导之于前,定计所以养气而督之于后,任贤所以修政而经纬乎其中。”

清楚明白的论述让他获得了面见皇帝的机会,感激涕零的他面奏道:皇帝应该博访真儒,讲明《大学》之道,以修身为本。“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主张非战无以复仇,非守无以制胜”,应当“合战守之计以为一”,尖锐批评当时“谏诤之途尚壅,以谄媚得宠幸之势方张,爵赏易致而威罚不行,民力已殚而国用未节”,应当“修德业、正朝廷、立纪纲”。这番话让人越听越不是味道,皇帝觉得他不识抬举,朱熹的反应也很干脆,大抵也检讨了自己的能力不强和措辞不当,随即退居到崇安武夷山寒泉精舍授徒讲学,著书立说。

“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纤悉毕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他意图用“理”推论政治,“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当陆九渊做出此判断,他竟兴奋得汗出扇挥。这个局面让朝廷很为难,不任用会招弃贤之嫌;任用又恐其“干扰”朝政,只好遣他到偏僻之地。到任之初的他“考按图经,询究民间疾苦”,试图解决“民力日困,无复安土乐生之心”的问题,望知道利弊源者具陈。请父老集会教戒子弟,使“修其孝悌忠信之行,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敦厚亲族,和睦乡邻,有无相通、患难相恤”,以成风俗之美。推选子弟入学读经,劝农民“趁此天时多种荞麦及大小麦”度过灾荒,“允晦间亦躬行其上,劳苦勤恤者甚众”,确实干了不少有意义的事情。

还应当记住的是,重视教育的他使残破的白鹿洞书院得以修缮,“重营旧馆喜初成,要共群贤听鹿鸣。三爵何妨莫萍澡,一编讵敢议明诚。深源定自闲中得,妙用元从乐处生。莫问无穷庵外事,此心聊与此山盟。”这时的他已经把教育民众看成比做官更重要的事情来对待。因被韩侂胄称“伪”,不得志的他绝意官场,将精力更多地投注到广注典籍中,对经、史、文、乐及自然科学都有独到见解,在哲学上发展了二程的理气学说,建立了完整的客观唯心主义派别。

他认为天性是纯善的,“宇宙之间,一理而已……其张之为三纲,其纪之为五常。”“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天地万物生成有理有气,理是万物生成的本原,气是构成万物的材料,理的最高境界称“太极”,太极是理的总和、标准,“极是道理之极至”。太极是无动静无始终存在的,“格物致知”要人去“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世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面前其理也。”为此坚守“当然之则”,“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愈明。”

他强调“唯思为能窒欲”,把人的物质欲望看成是罪恶,继承了孔子以来的“道统”,提倡对君主绝对服从,认为自己的研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

在登第后的50多年里,朱熹为官9年,在朝46天,其余40多年都用于传道立说,明确“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指出为学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修身要“言忠信,行笃敬,惩愤窒欲,迁善改过”;处事要“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他对于儒家经典的注释成为元、明、清三代开科取士考试的依据,明清两代更是将其著作列为儒家正宗,其本人也曾从祀孑L庙。文明进步或落后的主要标志是能否尊重个体的生命和尊严,朱熹的言论使封建道德具有崇高感,剥夺了自由张扬的权力。他对于儒家经典的注释很难说是超越,却可能是误读的标本,且退化为粉饰的花瓶。朱熹无疑不是完人,客观而全面地判断这位大学问家的历史地位和存在价值,似乎也应该沿用其言:“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立德、立功、立言

他是找到诗意境界并带给人们快乐的学者,“阳明国”靠精神胜利建立起希望之境,他的“自性”极其深远。良知是王阳明追求的最高境界,他孜孜以求“孔颜乐处”。史称其为明第一流人物,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绝顶,不是没有根据的。

在中国历史上,王阳明的影响是不能忽略的,因为就是这位大师告诉人们要“致良知”,“知行合一”,他在干言万语中通过把握自己而把握世界,他看到神圣的俗人是快乐的。人生往往比较艰难,而在这种艰难的历程中感受甚至创造出某种滋味,便有了诗意的境界和意义了。王阳明恰恰是这样找到诗意境界并带给人们某种人生快乐的学者,他的“阳明国”是靠精神胜利建立起来的希望之境,“诚意正心”,“成己成物”,他的“自性”即使在艰苦卓越的环境中也很深远。

据说这位大师曾经沿着诗仙李太白当年的游踪,凭吊“谪仙栖隐地”,并诗日:“千古人豪去,空山尚有祠。回首苍茫外,青山感慨中。”作为做学问的根基,王阳明研究范同广泛.他曾与声明“直指本心”的异僧探讨“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心外无善”,“我心之良知。无有不可知”。有个垢面者“蔡蓬头”善谈神道,大约是道家之流人物。王阳明曾三次请教他,蔡蓬头只说了一句话:“你虽待我以隆重礼遇,但你并未忘记做官。”阳明遂称病回家,筑室于阳明洞内以练道家的导引术,其后又弃道接触佛教,往来于灵隐、虎跑诸寺。

“不向少林面壁,却来九华看山,锡仗打翻龙虎,只履踏到巉岩。这个泼皮和尚,如何留得世间?呵呵!会得时,与你一棒,会不得时,且放在黑漆桶里偷闲。”这就是“阳明禅”的坚实基础。王阳明毕竟是官场巾人,不能够完全地听从自己的愿望。尽管深感到仕途无望,决意毕生传授理念,后来也因为皇帝的诏令回去做官了。“尽日岩头坐落花,不知何处是吾家?静听谷鸟迁乔木,闲看林蜂散于衙.翠壁泉声穿乱石,碧潭云影透晴纱,痴儿公事真难了,须信吾身自有涯。”入佛门六根不净,进官场志气不足,大概是这位研究枯禅者的真实矛盾,整日坐于峰顶岩头的他大有“方外”野僧之态,以至于皇帝派锦衣卫侦察其行动,他当然没有谋反之意。明武宗也坦然:“此道学人也。”随即又让他做官去了。

良知是王阳明追求的最高境界,他孜孜以求“孔颜乐处”,完善的人格在于“圣人”的心中。而“圣人气象何由认得?自己良知原与圣人一般,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即圣人气象不在圣人而在我矣。”“满街都是圣人”,“心之良知是谓圣”。他将“己”分为真己和躯壳之己,据《传习录》记载:“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心之本体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如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必须用着这个真己,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

据说他曾坐在云舫上看云蒸霞蔚以淡泊性灵,忽见远方云层中有老僧在掬取什么,老僧说看到他能够“知行合一”,并一言不发地教他领会玄机,皇帝让他复任的诏书这时送到山上,他随即离山而去了。正如同贺麟所说:“知行合一说与王阳明的名字可以说是分不开的。王阳明之提出知行合一说,目的在为道德修养,或致良知的功夫,建立理沦的基础。”在这个意义上,王阳明代表着东方形而上智慧,史称其为“明第一流人物,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绝顶”,大概不是没有根据的。

王阳明的启示很明朗:凡是有墙的地方都有门,而且“信步行来皆坦道”。他说谁都可能当圣人,就看你愿不愿意做,这就把道德和智慧恰当地结合起来了。“懂得为什么活着的人无论什么样的生活,他都能忍受”,尼采这句话大抵可以作为很好的说明。王阳明的“无我”重在个体融于群体,以突出人的“与万物通体”的“天地境界”,他的视野照亮了他自己的“本心”及其外的意义:“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外内远近,凡有血气,皆其昆弟赤子之亲,莫不欲安全而教养之,以遂其万物一体之念。”“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岂惟大人?虽小人之心亦莫不然。”

他的一生还算是淡然平静的,57岁的他在家中安然病逝。这时法国著名讽刺小说家拉伯雷开始活跃于文坛,王阳明当然不会知道,但他的“圣贤相传的一点真骨肉”已经开始建筑起东方“尊严精神”的心力长堤了。后人对他的记述颇多,正如歌德所说:“因为世界将不断创造他们,就像他们自古不断创造世界一样。”王阳明的记述,在于其钻研的内容得到不断发展,这大概正是王阳明学说的深层时代意义之所在。

做官首先要做人

他给妻子的任务是出去背柴,俸禄赏赐都分给了亲戚和族人,以至于冬天没有被子。当女儿将要出嫁之时,只令婢女牵着狗去卖,此外未有预备。即使被怀疑为在表演,但把做秀当做生活习惯何其难?他的德行确实是士人之榜样。

官吏的廉洁始终不能摆脱其道德修养的渊源,不能敬父母爱妻友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能臣典范的,做人当属做官的前提。儒雅的吴隐之的宦海生涯就很能为此作证明。年少时就孤高独立的他操守清廉,因父丧而大声哭泣时,连路人都为之流泪。而为母亲守丧时,哀伤超过礼制的规定,还有双鹤在附近呜叫,有群雁会集祭祀之所,时人都以为是他感动了天地所致。这样的人成为清官,便多了很多文化基础,这种基础对于数千年的礼仪之邦应该说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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