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是热,乔冬生并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早已定格在了那里,不久之后,就是那雪不见落的世界也消失了。很快,乔冬生的衣服分解了,血肉融到了草药里面,与之同时消融的,还有那块发着红光的晶块,丹炉里的草药咕嘟咕嘟的跳动着,一具雕刻着细密的红色纹路的骷髅时隐时现。
老人瞪着眼睛大灌一口酒:“痛快,痛快啊!子诌,你这回可拣着宝贝了”
“啊?怎么了啊老师。”
“这个家伙兜里揣着宝贝呢,一起给炼了,哈哈哈……”
天边才微微泛起一丝白光,吴志强的脑子就像是上了火箭的弓一样,猛然拉开,一支火箭喷射飞出,点燃了整个营地。军士们骂骂咧咧的从冰冷的雪地里爬起,酱红色的手扒拉着雪堆,从里面翻出结冰的头盔,部队又开拔了。风还是那么烈,尤其是那两道挺立着的山峰中间,钻出来的不止是风,更多的是冰锥,稍不留意,身上便会被划出一道口子,更有被刺中要害的军士直接喷着血雾躺倒在队伍中,然而部队并没有停止,更多的人顶起了盾牌,坚韧的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那深深地黑暗当中……
“老师,你听,什么声音?”胡子诌把眼睛烧的通红的丹炉上移开,看向山口处。
“去看看?”
“好啊好啊”胡子诌兴奋的回到,手舞足蹈的跑到巨石旁边,搬开一块贴的严实的石块,从巨石洞里掏出一对心爱的宝贝,雪白的颜色光洁的面子,那是一对足足两米多长的雪橇。
还记得那年夏天,清风细雨,胡子诌闲玩儿来到塘口,只闻得不远处传来笛声,他好奇的潜了过去。只见隔着一片小树林的大路上,一头毛驴摇头摆脑的踢腿前进,背上坐着一个身着素衣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只横笛吹得荡气回肠,眼睛微闭,好不潇洒。
胡子诌看着惊呆了,并不是因为他这份潇洒的做派,而是在这匪徒横行的山里,你敢这么嚣张,不是找死么?胡子诌隔着树林暗自跟在他旁边,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骑驴少年就被一赤脸大汉劫在了路口。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大汉大吼一声。
这下可好,不过看他气宇轩昂,走路都和常人不同,就是坐骑也选择的非同凡响,此人一定身怀绝技,胡子诌藏在树后心里盘算着,说不准还能看到什么精彩的打斗。
哪知那少年一听土匪喝声,直接揣起了笛子从驴上滚了下来,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大爷,饶命啊,小的身上分文没有啊!”
胡子诌满头雾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踉跄竟然从树后面滑了出来,场面瞬间尴尬了,赤脸大汉正要发作,一看是胡子诌,笑盈盈的摆摆手,带着小弟离开了。
“我不是来救他的啊!”胡子诌哭丧着脸,心里说道。
少年从地上爬起了身,泪流满面,为了表达感谢之情,掏出镶鹤剞劂在胡子诌的雪橇上划了几道繁琐的细纹,又拿出丹青笔蘸着些不知名的汁液涂抹了上去,此后雪橇下便如生了风一样,流光溢彩,如水流一样的风来回游窜,踩在上面滑雪,根本不会觉得颠簸,速度更是变得飞快,在这常年不化的雪山中,这个礼物再好不过了。胡子诌还拿回雪橇给老师看,老师说了八个字‘行云流水,孺子可教’,这个评价,就是那个曾经在老师面前打过拳的号称天才的柳家小姐都不曾得过,胡子诌还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耿超。
胡子诌也回赠了耿超一样东西,就是师兄送给自己的挂坠,两人惜别,数月后,骑驴少年路过边疆重镇郡城,被捕入狱……
胡子诌手握手杖,张开双臂,踩着雪橇顺着千米高的雪山斜坡风驰而下,寒风扑打着脸颊,胡子诌却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相反的,他觉得,这才是风应该的样子。
多年来,师兄在师傅的授意下做了不止一件‘坏事’,把胡子诌丢在离地百米的木桩上只是初级阶段,待胡子诌可以熟练的爬上爬下的时候,又被师兄带到深山打猎,本来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总是被师兄以一个‘对不起,我迷路了’的借口丢在雪山的不知名的角落里,独自抵御寒冷战胜野兽。再到后来,那个藏在幕后从不背锅的师傅在师兄弟抨击下,终于走到了前台,直接提着胡子诌扔进了坝口子那两座山峰之间,美其名曰‘找乐子’。几年下来,胡子诌身上并没有长出什么传说中的人鱼线,也没有看着很强壮的隆起的肌肉块,身子还是瘦瘦小小的,但是里面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身子坚硬的如同铁块,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在这深山雪林中,胡子诌可以自由自在的遨游。
不多时,胡子诌便滑到了山下,收起雪橇,这时候,天晴了,风也停了,雪花只是直上直下的飘,胡子诌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六个棱角晶莹剔透,阳光照射着,发出莹莹光华。雪天怎么可以看得到太阳?这就是奇妙的八里塘,胡子诌心中生出了喜悦,毕竟这样的天气很少见,片刻后,一股血腥味从坝口飘了出来。
什么味道?胡子诌咯吱咯吱的踩着皑皑白雪走到了峰口,向里一望,血液都凝固了,瞬时间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峰间小路的蓬松白雪被黑红的脚印踩平了,和着黑红的血渍泥泞不堪,檑木箭头插了一地,东倒西歪着一具具尸体,甚至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四肢头颅到处散乱着,根本分不出那个是谁的,灰白的脑浆蘸在破碎的肠子上散摊在泥水里,污浊不堪。
疼,疼,疼!钻心的疼,胡子诌瞳孔一点点缩了起来,直至豆粒般大小,眼睛变得通红,像是散布在眼球上的血管爆裂了一样,丢下雪橇,胡子诌双手捂着头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