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议论声夹杂着恼羞成怒的打骂声,女人的痛哭声紧纠人心,苏瑾抛开人群挤了进去。
女人卧坐在地上,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脸部肌肉抽搐的悲痛哀哭。眼前的人是张阿阿姨吗?
是曾经那个笑容满面的张阿姨吗?
是曾经把她视为自己的女儿的张阿姨吗?
苏瑾不相信的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便确定了。
围观的有数百人,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从头到现在,数百个健硕的生命像在剧场里那样安分守己,静静地看着暴虐横霸街头。
苏瑾皱皱眉,看着大家。
“你这个贱女人,还敢给老子跑。”男人面目狰狞,目露凶光,扬手就要给一巴掌。
苏瑾立马冲上前去,拉住男人粗糙的肥手掌用力的撇下去。
“啊……”男人跪在地上痛的直叫,苏瑾一把甩开男人,抬起腿狠狠朝他肥油的大肚腩踹了一脚,男人直接躺在地上,双手按着肚皮像狼一样凄惨的吼叫。
苏瑾上前连忙扶起地上惊魂未定的张阿姨,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苏瑾狠狠瞥了男人一眼,“你还是不是男人。”
全身哆嗦的张阿姨这会更是连哆嗦的力气也没有了,僵硬的怔在那,紧紧地拽住苏瑾的手臂,抬起万般感谢的泪眸无限感激的望着她。
可笑的围观者居然响起喝彩的拍手声,笑哄哄的热闹渐散,人事悲凉!
“你要坚强,没有人会帮你。”苏瑾握了握张阿姨的手背,坚毅的眼神看着她,“张阿姨,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苏瑾内心一阵发酸。
张阿姨紧抓苏瑾的手,泪流满面的点点头,未认出把她从苦海里捞出来的人是曾经毫不起眼的苏瑾。地上的男人早已抱着肚子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苏瑾从钱夹扯出一叠红色票子塞进张阿姨的手里,“先拿着救急!”
张阿姨紧握着钱双手合十向苏瑾拜个不停“谢谢”两个字一直在嘴里叨念,苏瑾拍拍张阿姨的背。
张阿姨的颠簸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山人海中,她才慢慢转过身,甚至还没来得及在那一瞬间收回自己悲哀的目光。
时间就仿佛被冰封,她目不转睛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人,而那个人看到她的面孔的第一时间,眼眶发红,深褐色的眼瞳里噙满泪水。
从未想过以这样的方式再相见,隔步相望却是如天涯海角永不相撞。
“苏瑾…”“谢喧城…”
两人干涸的声音同时从天降临,两人呆若木鸡茫然失措的看着对方。
谁都不敢向前逾越这一小步,仿佛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觉,那么不真实。
最初的开始,竟与如今的重逢擦肩而过,开始的开始却历历在目,倒影瞳孔。
别墅区的草坪地上,苏瑾抱着羸弱的身子骨,倾着头,默默的暗想,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格格不入的混杂在美丽的宫堡里,乱糟糟的枯黄头发因用墨绿色的橡皮筋鼓成花苞使她看起来没那么邋遢狼狈。
可是又因为来回的奔波使得膨胀的花蕾垂落庸散如今却似大便吊在后脑勺。
额前蓬乱细小的毛絮四处乱窜,身上套着洗的发黄松垮垮的的T恤衫,随处可见的小窟窿眼。
下身穿的是未端早已磨破脱线的牛仔裤,已是稀烂。
全身破旧不堪就算了,裸露的皮肤上有不知从哪席卷而来的污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身后的高贵的别墅区,使得她的出现诡秘。
苏瑾蹲在花丛里,两眼无神的呆望着远处的灯火,暗黑的瞳仁里有密密麻麻的水珠。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那样至少现在还能笑着、活着。
夜,悄悄降临了。
阴凉的风剜割薄弱的身体,她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紧紧勒住身子骨。
小小的手掌遮盖摩擦汗毛竖立的地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有微弱的温暖,才能有坚持到底的信念。
月色朦胧的撒在她娇小的脸庞,落寞的目光映在别墅区。
这里,以后也许是她的家,是她的母亲被逼无奈的割舍。
清冷的圆月,躲在云层里透着虚弱的微光给她的眼前蒙上白纱。
“你怎么还不走啊,说了,我们不知道谢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佣人老张出来道垃圾,见苏瑾还没走,不满的嘟嚷着。
苏瑾怯怯的埋下头,不语。
能怎么办,心里只能一直希望着,不然绝望了,她的心还能坚持多久?
“唉,真是要死的乞丐啊。”佣人鄙夷的瞪着她,毫无尤怜的骂一声。
乞丐?
她的心不由疼了一下。
她抬起头望着佣人老张离开的背影,内心一阵不是滋味。
岑静的夜晚,魅惑的黑夜显得阴森森的。
草坪上都露水莹莹了,打湿她的裤腿。
任风吹打的小毛絮也湿润的贴在额前,她用力的捆紧自己的身体,可是仍然不住的冷的打颤。
“叭——”汽车裂帛的笛声彻响她的耳膜。
她神色惶遽猛地站立起来,身体发酸的咬牙挺直,灼眼的亮灯冲刺她的眸,她自然的闭紧,扬手遮挡霍霍的闪光,她微微眯着眼,迎面走来带着怨气的人影,“谁大晚上杵在那,找死啊!”没好气的骂一句。
眼前的人是谢续吗?
苏瑾紧张攥紧手中的牛皮袋,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谢续先生吗?”
冷凝的声音颤抖的打结。
“什么眼神,老子我有那么老吗?”谢瑄城直愣愣的瞥着眼前这个像乞丐一样的家伙。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是谢续呢?
身上有浓烈的痞气,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年轻俊朗的五官。
“不是啊,……”她垂下头舔着干裂的嘴唇轻轻喃喃着。
阴凉的寒气席入她的心脏,残忍不堪,呆滞的在那儿一动不动。
“喂,死乞丐,滚开啊!”他不耐烦的嘟嚷,嘲讽的眼神扼杀她的心灵。
乞丐?
原来她是乞丐。
她敛下目光,寒星在眸中闪烁,她慢慢挪动她的步伐。
坐在车上的谢续耐不住了,他以为只是一个流浪汉赖在家门口,儿子会打发走的。
可是,许久,未见那黑溜溜的身影离开半步,他下车。
“怎么了?”谢续走了上来,问。
“不知道,赖在这里不走,神经病!”谢宣城嗤之以鼻。
懒得搭理的直径擦过苏瑾的身旁,输着密码,走了进去。
苏瑾迷茫的打量着谢续,不敢吱声。
她怕了。
“小女孩,有事吗?”谢续仔细定眼一瞧才看清楚是一个落魄的小姑娘。
女孩腾起雾气的黑眸让他不由得一怔,让他想起记忆中那被水浸湿的双黑眸。他探上前去,温柔的问。
“叔叔,我找一个叫谢续的先生。”低沉的嗓音温暖了苏瑾,她揉揉发红的眼眶。
很奇怪,眼泪不争气的漱漱往下掉,她的心湿漉漉的一片,渴望了多久的温暖。
“我就是,有什么事,尽管说,是找不到家吗?”谢续有些慌乱起来,疑惑的问着。
苏瑾拼命的摇头,把手上被捏得快软化的牛皮袋递给谢续,他迷惑不解的看着苏瑾。
接住然后拆开,一铂金戒指滑落出来,在他的手心打转,一瞬间他眼眶血红。
手指摩擦戒指的纹路,“yan”英文字的镌刻在他指腹沁出血珠。
记忆的黑匣子在脑海翻天覆地乱腾,惹人心碎的承诺冲击他的记忆,“苏烟,嫁给我吧。”谢续为苏烟的无名指上套上唯属“yao”的戒指,他俯身亲吻她的手背。
可是,来不及的承诺就一错再错的错过了。
如今,白恍恍的戒指再次躺在他的手心,而主人不见踪影。
他泪眼婆娑的凝望着苏瑾,苏瑾抽动嘴唇,开口:“是我妈妈让我给你的。”小小的恐慌在水晶的眼眸里闪动。
苏烟过的好吗?
这个孩子是苏烟和他的吗?
这十多年里发生了什么?
谢续不知从何问起,不知该如何问起。
谢续只能轻轻哀叹一声,无力的噎了一声。
他折开信纸,清秀的字体扰乱他的记忆。
苏烟一字一字的刻写使他酸楚的回忆砸进他的心头,苏烟写着:
老谢,对不起,辜负了你这辈子。是我欠你的,来世偿还。帮我照顾我的女儿苏瑾吧,我无力养育她。
“她人呢?”谢续明知故问。
“死……了。”苏瑾闭上泪水充盈的眼球,悲哀艰难道。
“死了啊?……”苏瑾热烫的泪水划过谢续的心尖,他对着薄凉的空气喃喃自语。
苏瑾内心深渊的愧疚鞭笞她的黑暗,她弱弱的弯下脑袋,缄默不语。
她的母亲若从开始是跟谢续在一起,那么她的结局是不是也会改变?
苏瑾可悲的想着。
“进去再说吧!”谢续收回神,看着地上散落的行李,抚住苏瑾的肩胛骨,他的心不由一凉,苏瑾突出的甲骨烙痛他的手掌也颤痛他的心,这个孩子吃了多大的苦啊。
苏瑾伸手拭干脸上的泪花,“嗯!”重重地点头。
“老张,去准备一点吃的,腾出一间卧室。”佣人老张忙喋喋的跑了过来,惊吓的质疑紧跟谢续身后那个被她辱骂过的脏乱的苏瑾,上下打量着。
“这是……?”佣人老张多嘴的凝问。
“以后是谢家的一份子。”谢续把行李箱递给老张,看一眼后身的苏瑾,说到。
一份子?
苏瑾的心里有丝暖,也有丝苦。
老张急忙接住行李箱,架不住刚刚对苏瑾的羞辱。
“跟我去书房。”谢续对苏瑾轻声的说。
苏瑾紧紧的跟至在谢续的身后,暖通通的灯光照映她瘦小的个子,
她害怕的扫视这个家,高大的屋顶,格局分明的摆设,干净如透镜的地板,有如耿耿星海的花灯吊坠辉映她梦幻的世界。
谢宣城呆愣的看着父亲带领跟乞丐一样的苏瑾走进书房,甚是不解。
无疑都猜测这个落魄的女孩是谢家什么人!
谢宣城悄悄尾随,什么事情不能当众谈,他有些恐惧害怕起来。
“过来,坐下。”谢续见苏瑾胆怯的杵在中央,势手她坐下。
苏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坐了下来,身体纠成一团。
“今年多大了?”谢续问。
“十五。”苏瑾轻声回答。
“家里还有人吗?”谢续沉吟一会儿,又问。
苏瑾下意识紧紧勒住裤腿,有些结巴的说:“没……有。”
谢续勾着眼直视苏瑾,内心思索着。
压抑的气氛令苏瑾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喘。
“你妈一个人照顾你?”谢续接着问道。
“嗯!”苏瑾见谢续没怀疑歇了口气,如实答道。
“原来他还是丢下她了。”谢续没头没尾的嘀咕这么一句话,目光冷静,看向苏瑾说:“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家?
苏瑾呆滞的不敢相信望着谢续,她就这么拥有了一个家。
“长的很像他啊。”谢续嘴角不由溢出一点浅笑,蹦出这样一句话,意味深长。
苏瑾迟滞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照片上,一对笑得很天真的父子,是谢续和谢宣城。
麻木她的记忆,她恍惚回到十岁那年,一个永远不敢提起炎热的夏天,一个布满黑色的夏天。
那天的风一点也不热辣,很舒服的附在耳旁轻声细语。
她舔着冒着白气的雪糕在路上欢雀着,只是一秒的时间让她惊呆,雪糕融化的粘液稀释在柏油路上形成了一个圈,一个她逃不出的圈。
她亲眼目睹她所谓的爸爸挽着别的女人抱着幼婴幸福灿烂的笑着,两人亲密的低头咬耳朵。
她像个偷窥者躲在隐蔽处跟随他们到只属于他们的家,美丽而温暖。
只为窃取一丝的温暖,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微小的愿望破灭。
妈妈自小告诉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久之后会回来的。
当她直视这一切的残忍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是爸爸抛弃了她,真可笑!
当时十岁的她如何捅破这谎言背后的辛酸,小小的她如何拆穿母亲十多年的隐瞒?
谁都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她敢相信吗?
曾经她会抱着爸爸的照片甜甜酣睡,做着美梦。
现如今事实就在眼前,她恨了起来,痛了起来。
娇小的肩膀气的发抖,大把大把的眼泪丢落在地。
她多么希望自己看错了,但是,那眉眼跟自己多像啊,尤其那动容的笑容刺伤她的眼眷恋她的心,因为那璀璨夺目的微笑是无法复制的。
木木的望着他们不见的身影,她才敢嚎啕大哭起来。
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提及“爸爸”,
这个像山一样的称呼。
“好了,下去吃饭。”谢续重力的捏下苏瑾的肩膀,安慰。
苏瑾释然弯起嘴角轻笑,眼前一片模糊。
她抬手拭去泪水糊糊的脸颊,炽热的液体滚滚而落。
想不到再次回忆起来,她依然痛的只能默哭,泪流的静悄悄的。
贴在门壁上的谢宣城重重呼出一口不安的气,他还以为那脏兮兮的乞丐是谢续的私生女,提心吊胆的心悬在喉咙处恐惧的上上八下。
还好,不是。
不过谢续哪来的善心收留一没落的少女?
幽暗的灯光明晃着他嘴角裂起的诡异阴冷的坏笑。
玻璃桌面上铺满诱人的颜色,苏瑾一个名字都叫不上来。
这是她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奢靡。
她不自在起来,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
“快坐下来,吃饭。”谢续热情招呼苏瑾,她疑惑的望望纯白色的靠椅怯了步。
太干净了,她怕弄脏了。
“怕弄脏了?”突兀地就有一道冷讽且绝无善意的声音传来。
苏瑾下意识撕咬嘴唇,手指来回戳着软烂的衣角,抬起头冷清的看着斜靠在桌椅的谢宣城。
她现在才看清谢宣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满都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可一世的扬起下巴,蔑视她。
谢续皱起眉头,看着怯弱的苏瑾,瞪了谢宣城一眼,又撇头笑眯眯的冲苏瑾说:“没事的,快过来吃饭。”
苏瑾吞吞了口水,在谢续的旁边一个位置坐下。
“你最近钱是不是多的没地方花,做起慈善事业了?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收养。”谢宣城话是对谢续说的,可他的眼神定在苏瑾身上,一动不动。
谢续脸色有些颇怒,瞪了瞪谢宣城一眼,叱道:“混小子,乱说什么话,她以后是你妹妹了。”
谢宣城不由大笑:“什么!我靠!妹妹?”
谢宣城微微蓝的眼睛太清澈,纯粹的犹如一湖清水。
可是眼神里的鄙夷,让苏瑾浑身上下不舒服。
苏瑾毫无表情的望着他们,不语。
“我们吃饭,别理他。”谢续直接无视谢宣城,热心的夹着菜搁在苏瑾的碗里。
苏瑾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很酸,很苦,很涩。
她捻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很香,很好吃,很暖。
被父亲无视的谢宣城顿时憋火,不罢甘休抓起筷子凑到饭桌上,在苏瑾的对面坐了下来,虎视眈眈一直打量着苏瑾,不知道在动什么坏心肠。
苏瑾尽力避开谢宣城那危险炙热的目光,小口小口的扒着饭。
“吃饭你盯着人家看什么!”谢续见儿子那怨恨的眸子直直愣在苏瑾的身上,他恼火的拍了一下桌面,对谢宣城嚷嚷道。
“老张!”谢宣城得意的瞥一眼父亲,猛地对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佣人大叫。
“怎么了?”老张慌乱的小跑了过来,惊张的问。
“重新做一份这个菜!”他敲打着那盘菜当当响。
她和谢续奇怪的看着他,他又是搞哪出啊?
“怎么了?”老张看着没怎么动过的菜而且还有一层很有食欲的光泽,纳闷的问一声。
“这个乞丐,刚刚把她咬过的筷子深了进去。我怕我会得病!”他指着苏瑾,大声的说。
苏瑾尴尬的脸透红,不知所措。
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该用那种方式获得这一丝的温饱,除了忍耐所有的窘迫和不安只为能够存活下去,她害怕自己稍不用力就把她打回原形,所有的不堪将她汩没。
什么东西比活下去更重要?
一味地要尊严就意味着自己要放弃生活。
哐——就在苏瑾想要道歉时,谢续已经勾起拳头在谢宣城的脑袋瓜敲了个爆栗替她出了口恶气。
“没什么事,下去吧。”谢续一边对在旁吓得不敢吱声的老张吩咐一边端起那盆菜搁置苏瑾的面前,露出宠溺的笑容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谢宣城愤怒的叫嚷:“她谁啊,算个什么东西!”
“你还不给我闭嘴!”谢续厉声吼过去,温暖的眼眸一下子被火熊熊燃烧。
谢宣城嗤笑一声,嗔目对视苏瑾,勃然大怒,“妈的!死乞丐!”他恼火的一脚踹开旁边的桌椅解气。
苏瑾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说话这么恶毒,她只能洗耳恭听。
一言不发看着战争的爆发。
“谢!宣!城!”几乎是在谢续大喝一声的同时,他啪嗒一下把那盆菜倒在苏瑾的头上,油哒哒的顺着笔直的方向缓缓的流下来,划过她雾气腾腾的眼睛,划过她极忍的委屈。
酱亮色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上填出花样,这样的她看上去更可笑,真像木讷的小丑。
见苏瑾的脸色寡白,他居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知死活的笑容。
“你给我滚!”谢续指着谢宣城,咆哮。
谢续用纸巾擦洗苏瑾身上的污迹,谢宣城斜睨苏瑾一眼,将筷子一甩,起身摔门而去。
苏瑾疑惑地回头望着谢续,谢续斜视已离开的谢宣城,“随他去,死不了!老张,房间腾出来没有,带她去洗洗。”
佣人惊魂未定的直点头,谁都不敢说什么,火扑扑的氛围直到半夜才冷却。
想要更好的生活下去,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窗外静如水,月色如霜。
苏瑾窝在柔软的绒芯被里,她握着老式破旧的手机,打着字幕,“我很好,不要担心我。”
手机的微光映照苏瑾那牵强自慰的苦笑。
天蒙蒙亮,苏瑾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的门。
蹑手蹑脚的向厨房走去,她不敢吵醒还在熟睡的谢续以及谢宣城。
静悄悄的大厅内,突然袭来窸窸碎碎的声音,丝丝微光缕了进来,一抹黑影在她的眼前飘动。
她仿佛想都没想快步迈过去,谢宣城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鬼鬼祟祟的跟个贼似的东张西望,目光最后映在苏瑾惊愕的脸上。
“看什么看!”他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他摁开玄关边的灯,突然,大厅明亮如昼,苏瑾的世界一下子就光明了。
“好狗不当道,滚一边去!”谢宣城挥了挥手,一脸嫌弃。
苏瑾退开了步伐。
“别以为自己现在是凤凰了!”谢宣城流星步伐垮上楼梯,低声骂咧警告苏瑾。
别以为自己是谢家的一份子,野鸡还想一步登天化为凤凰!
苏瑾的眼眶充红,死死地抓着手心,坚持,再坚持,总会过去的。
她顿了顿,轻手轻脚向厨房里走去,初来乍到,为了讨好还是为了真实的内心的晃动也罢,都只是想更好的活下去。
譬如,被谢宣城侮辱一番后仍然不动声色的做着早餐。
晨曦的阳光从橱窗斜斜的照了进来,柔软的拂在苏瑾的脸庞,金亮的光芒勾勒她精致的五官,安静美好。
餐桌上的小米粥阵阵清香,黄皮脆的芒果班戟酥酥软嫩,烤箱还在转动的啧啧幽香的鸡蛋面包。
引诱人的鼻腔,触发味觉。
“老张,你做什么吃的?”谢续被美味吸引,问正在打扫卫生的老张。
“不是我,是昨天那个小姑娘早起做的。”老张笑盈盈的望着苏瑾忙活跳跃的背影。
谢续会意的点点头,走进厨房。
苏瑾正好端上煎好的鸡蛋,乐呵呵的对谢续一笑,“谢叔叔,早。”
谢续笑眯眯点点头的坐了下来,就吃了起来。
清香在味蕾上停留又一下子逃溜。
谢续仿佛畅回在甜蜜的记忆里,津津有味的吃着,眼角弯弯的,全是笑意。
苏瑾看着这样的谢续,她有些难过,如果母亲爱的是谢续的话,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至少不会有现在为了生活而欺骗眼前深爱苏烟的谢续,也不会有后来的伤害。
可是,时局已定,一切都回不过去了。
“谢叔叔,尝尝这个面包。”苏瑾收回神,把烤好的面包推到谢续的面前。
“你坐下来,吃啊。”谢续示意苏瑾坐下吃,不用忙活了。
“老张,做什么东西这么香?”一女声回荡在耳际。
“张小姐,你来了,先生在厨房里。”老张指了指厨房,声音有些欣喜。
苏瑾望着迎面而来的张蜜钥,三十多岁的模样,纯白色的职业套装,黑黑直直的长发,简单清爽的妆容。
她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你做的?”她微笑的看着苏瑾,问。
苏瑾迷茫的点点头,不会是谢续的妻子吧!
“等下带她去逛逛商场。”谢续盛了一碗粥给张蜜瑶,说。
“你好,我是张蜜瑶,他的女朋友。”她热情的对满是疑惑的苏瑾自我介绍。
“唔……张阿姨。”苏瑾愣了一下,礼貌的喊一声。
张蜜瑶惬意的点点头,“手艺很好。”
苏瑾羞涩的笑笑。
以下就是谢续和张蜜瑶两人谈着工作上的事情,苏瑾插不进一句话,默默的吃着早餐。
早饭过后,张蜜瑶领着苏瑾逛着,大包小包的恨不得把整个商场搬回家。
苏瑾拼命的说够了,张蜜瑶拍着她的头,“没事,这些都是小钱,去给你挑挑包。”
张蜜瑶拉着苏瑾的手臂冲上楼上。
小钱?
妈呀!
一件衣服顶她假期一个月的小工资啊,张蜜瑶无非就是说,有钱不用白不用,白痴!
张蜜瑶挟着苏瑾穿梭大大小小的地方。
睡到中午才起来的谢宣城,双眼惺忪抓着乱乱的头发懒懒散散的向厨房里走去,只见热腾腾饭菜平放在桌面上,空荡荡就听到老张咕哝的忙碌声。
“老张,人呢?”谢宣城打个哈气,问。
“早上张小姐来了,带小姑娘去商场了。先生出去了。”
商场?
谢续不会真的收养那个乞丐吧,都是不安好心的东西。
“她住在哪个房间?”谢宣城没好气的问老张。
“那个房间。”
老张觉得谢宣城又犯病了,一起来脾气就火爆。
他瞥一眼老张指的地方,那是以前自己住过的房间。
他不满且带着怒气走进苏瑾的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摆放在床头的一张照片,惹得他不敢质疑的照片,他手指微有颤抖的握住照片,眼圈红的发黑。
照片里的苏烟搂着苏瑾如沐春风的笑着,他发出一阵冷笑,扬起相框就向墙上摔过去。
好啊,好啊,说谢续怎么这么有善心愿意收养带着一牛皮袋的乞丐,原来,她是苏烟的女儿。
苏烟?
那个谢续永远忘不掉的女人,使得他家破裂的女人。
谢宣城阴森森的大笑,转身冲进书房,找谢续昨夜手上拿的牛皮袋。
他疯了似的翻腾倒柜,刚刚还整齐的书房一眨眼间就慌乱了。
终于在谢续封锁的低柜找到了。
一刻字的戒指,一封信的夙愿。
他的眼神变得凶悍起来,一身的寒气。
他捏着袋子全身无力的走了下来,谢续风尘仆仆的已回来了,脸上挂着的温柔的笑容低头看着报纸。
“怎么了?”见谢宣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寒碜的光,谢续担忧的问。
“苏瑾是谁的孩子?”谢宣城劈头就问,眼神凌厉。
谢续撇见谢宣城手里的牛皮袋,怒由心起,“你翻我东西?”
他嘿嘿地冷笑了两声,“你居然还收养她的女儿?”
“小孩子一个,这怎不干你的事。”
谢续有愧与谢宣城,作为父亲他没尽责,作为男人他没尽力。
“不****的事?呵,是不是等我被你赶出家门就****的事!”谢宣城脑海里浮现都是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他冷讽道。
“你怎么说话的!”谢续严厉的瞪着他。
谢宣城啐了一口痰,横眉怒目,“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我绝对不要那个小贱人进家门的!”
“谢,宣,城,别挑战我的极限!”谢续气的咬牙切齿。
“极限,你当年为了那个贱人逼走我妈,怎不知道说极限?”谢宣城恶气气哼的一声。
“啪!”彻明耳蜗,一巴掌就抡在谢宣城的脸上,谢续气的发抖,脸红极了,哆嗦的指着他谢宣城,“给老子滚!”
谢宣城平静的斜睨父亲一眼,可笑的嗤笑几声,把手上的东西扔在谢续的跟前,“我真厉害,有这么个好父亲。”
平和的语气夹杂着惨痛的残忍。
扯门就看见苏瑾和张蜜瑶直立立的树在他眼前。
苏瑾害怕的戳着手中购物袋,缄默的呆望他。“还真把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了啊!”谢宣城眼角扫一眼张蜜瑶,讽刺。
张蜜瑶紧握手中的购物袋,脸色瞬间铁青,随即又神速般撇头看着苏瑾,笑脸迎了上来,拉着不知所动的苏瑾擦过谢宣城走了进去。
“苏瑾是吧?总有天我会让你后悔留在这个家里。”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从她们身旁一晃而过,斜睨一眼苏瑾意味悠长的扬嘴一笑。
让苏瑾不由打寒噤。
谢续燃上一根烟,烟雾氤氲缠绕他愠怒的脸以及血红的眼眶。
家里清晨的活跃一下子冷清落寞起来,谁都不敢出声。
苏瑾卧在房间里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被谢宣城砸碎的相框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