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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忆4

“孩子他爸,出来吧!”

父亲闻声立马从卧室里冲出来,为了保持风度,还得装作自己走得不紧不慢。短短几步路,把他憋屈得。

父亲一坐下,就立马问道:“问完啦?”

母亲答道:“问完了。”

母亲靠着沙发,仰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很生气,你要考艺校这件事。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虽然做父母的都不图儿女的回报,但是总是希望你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有个好工作,嫁个好人,下半辈子依然过得幸福快乐,这也是我和你爸最大的心愿!”

母亲说着眼眶微红,父亲拍了拍母亲的肩膀以示安慰。

母亲轻轻抽了抽鼻子,继续道:“况且你的成绩还这么好,我和你爸都觉得太可惜了。你怎么就不能坚持最后这一年,考上大学之后,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到时候就算你要住在那所学校,我和你爸也不会说二话,但你偏偏要考那所学校,如果我和你爸此时再不阻止,不就是眼睁睁看着你放弃你的大好前途吗!”

母亲掷地有声,特别沉痛,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父亲看着心痛,我看着更是难过。

父亲接过话:“说到底还是我教她画画惹的祸!”

我很想说不是,不关你们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要不你们打我一顿吧。母亲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爱我,疼我,事事为我考虑,可是我却伤了你们,我真的是大不孝,枉费你们如此对我!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放弃,我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我……”

“我们尊重你!”

什么!?

“我们同意你考艺校……”

父亲还没说完,我的屁股就快坐不住了,此刻我严重怀疑自己正在做梦,不然幸运怎么会突然降临。这画风转得太快,父母不会是在逗我玩吧,他们在惩罚我!

“不过……”

我的心落到实处,有转折就好。

“如果你自己没考上的话,就重读,考大学!”

“好!”

爽快的答应完,父母再没话。

原本以为需要时间让父母看见我的决心,偏偏我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行事激进了点。父母没答应的时候,每晚焦虑得睡不着,现在答应了之后,心里却突然涌来漫漫的空虚,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得将力气都用在画画上,至少不能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日子恢复到从前,父母每天准时上下班,父亲回家便坐在沙发上,不是看新闻就是看枪战,母亲依旧在厨房忙里忙外,做着好吃的。

他们对我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更好了。替我请了美术老师专门教我,怕我天天没完没了的画画熬夜身体吃不消,变着法子做着大补的东西,没事就买点谁谁谁推荐的补药,一段时间下来,补得我都流鼻血了。

在正常与流鼻血的日子里终于挨到了最后,录取通知下来的那一天。

我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如果可以,此时,我想绕地球一圈,在太空漫步,去珠穆朗玛高歌一曲,下到死海潜一次水。

我兴奋地心情可想而知!

我的专业课没考好,差1分,但是文化课成绩却超常,上了重本线,原本以为会名落孙山,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就是这个道理,我竟然被录取了!

那么,被录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文化分高啦!

这叫什么。这就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好想给陈默打电话,手机拿出来又放进去,来来回回无数遍,下不了决心!摘了路边的一朵野花,打……不打……打……不打……

轮到打得时候,我又摘了一朵,这次又是不打了,那再摘一朵,反反复复,我被自己搞烦了。

不打,决定不打了!就自己这点分,勉强被录取,就别去陈默那儿丢人现眼了,等到去学校的时候再见他不迟。

嘿嘿,想想心里就有点小激动呢!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一路飞奔回来,准备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一开门,“嗙”的一声,彩带飞扬,雪花乱舞,喇叭“叭叭”的响,父母两人就四只手,忙得不可开交。

“咳咳”我咳了两声,故作伤心欲绝的表情,道:“爸,妈,我没被录取!”

母亲拿着雪花就往我脸上喷,父亲趁机抢走我拿在手里的通知书,扬了扬道:“骗我们,你还嫩了点!”

“哈哈哈”我打着哈哈,伸手抹了脸上的雪花,笑着道:“调节调节气氛嘛!”

母亲一把拉过我就把我按在座位上,“气氛已经够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大开吃戒!”

哈喇子拉了好长,再也忍不住,张口大吃起来。

这一年熬过来了,我胜利了。没人知道我有多少个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晚,有多少个偷偷抱着被子不敢哭出声的时候,但是都熬过去了,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

我对得起父母当初的选择,也对得起自己当初的承诺,更没有失信于陈默。我做到了,我考上了他的学校,成为他的学妹,我甚至觉得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我慢慢招手。

晚上一家三口出门散步,消食去。我吃得太饱,走路都得腆着个肚子,母亲嘲笑我就像当初她怀上我的时候,连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我故意摸着肚子,另一手撑着后腰,道:“宝宝,妈妈可辛苦了,你要乖点额。”

父亲在旁边哈哈大笑,母亲重重的拍了我的肚子,道:“大姑娘家家,真不害臊!”

我哎哟一声,摸着肚子回击,“这不是学某人吗,大姑娘家家的就追着男人跑。”

说完立马跑到父亲身边,躲过母亲袭来的利爪,我们母子俩就这么围着父亲打转,你追我跑的,父亲则充当高大的挡板,将我和母亲隔在两头。

追得跑得累了,大汗淋漓的,路过商店,我嘴馋了,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爸,我要吃冰淇淋。”

母亲不肯,叮嘱我:“你才吃完饭没多久,肚子饱得很,再吃冰淇淋这种冷冻的东西,正好和肚子里热的相冲,对胃不好,等下胃该难受了!”

“不,我就要吃。”我拉着父亲的胳膊死也不肯撒手,有一种今天冰淇淋进不了我肚子,你胳膊也别想好过的气势。

父亲当和事老,先对我说:“阿美,你要听你妈的,以后你一个人在学校里头,也不能乱吃东西。”

继而又转过头对着母亲,我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弧度,我就知道冰淇淋有戏了。

“今天阿美高兴,我们大家都高兴,她就吃一回没什么关系的,是不是,老婆……”

呀,我被父亲的这一声老婆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两口子都老夫老妻的了,平时都孩子他爸,孩子******叫,这一叫老婆,还是那样温柔欢喜的声音,别说是母亲大人,随便换个女人,都得往他身上扑!

母亲被一叫,人都酥了,头就那么轻轻地点了点。

“哟呵。”我欢呼一声,冲进商店买了冰淇淋,立马就放进嘴里,恩,真好吃,冰淇淋真是每天吃都吃不腻的东西。

母亲见我三两口将冰淇淋搞定,十分嫌弃的看着我,那意思就是: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女儿。

嘿嘿,没事,进我嘴,入我肚就行,我扯出在嘴里快嚼烂了的棍子,冲着母亲砸吧砸吧嘴:看吧,你女儿连棍子都快给吞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她,再让她吃一根。

母亲坚决的摇摇头,我再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母亲更加坚决的摇摇头。

好吧,冰淇淋,我虽然fallinlovewithyou,但是到了saygoodbye的时间了。

我伤心欲绝的走出来,看着前方的父亲,三两步冲刺,猛的一跳就跳上父亲的背,父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完了腰,险险的接住了我。

“干什么呢,快下来,你要重死你爸呀。”

母亲在旁边扶着,一直不停地数落我。而我则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子,说道:“爸,快跑。”

父亲背着我小跑起来,母亲在后头气喘吁吁的跟着,边跑边吼:“你们父女俩发什么疯啊,快停下。”

我转头对母亲莞尔道:“妈,你该减肥了。”

“好啊,阿美你……”冲上来就朝我的屁股猛打了好几下,我呼痛,父亲又小跑起来跟母亲拉开了距离,我才逃过了母亲的魔爪。

夏天太热了,不仅热还闷,闷得人出了一身的汗。跑着的时候像是吹了一阵风,一停下来,刚才没漫上的汗现在全渗出来了。

父亲脖子后面全是晶莹的汗珠,衣服也湿透了,我知道父亲很累了,这个时候我本该下来的,可是我不想放手。

父亲的肩膀好像变了,没有那么宽阔,也没那么有劲了,以前背着我可以一整天不放手,现在不过跑了几步,就已累得不行。

“爸,你有白头发了。”

“是吗?多少?”

我摸着父亲汗湿的头发,轻轻数着里面不怎么明显的白发,“一、二……十……二十……”

白头发在千万的黑头发中显得那么稀少,不甚起眼,可是一数下来,一时半刻却怎么也数不完。我一根一根的数着,父亲就一直默默地背着我,听着我小声的数着,直到我没声了,父亲才问道:“数完了吗,多少根?”

我不出声,父亲又问了一遍,我趴在父亲的背上,眼眶不知怎的就红了。此时站在后头的母亲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轻声道:“傻孩子,你爸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有几根白头发正常的很。”

“我爸都四十几了呀。”我哽咽道:“他不一直都是二十七八的壮小伙,背着我满大街跑,带我上山摘野果,翻墙进学校的那个帅哥吗,怎么就……怎么就四十几……”

我说不出话来,从父亲的背上下来,默默地抱着他的后背,即使再热我也不愿撒手:“爸,你别变老行不行,如果以后有人欺负我和我妈,你变老了的话,就没人保护我们了……”

“我一直觉得你没有变化,可是……怎么就有白头发了呢……爸,你怎么会有白头发……”

理智告诉我,这是特别正常的一件事,可是感情那一关我怎么也过不了,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父亲已经渐渐变老的事实。

父亲松开我的手,转身抱着我,拍拍我的背,笑着说道:“傻孩子,你都18了,爸爸有几根白头发怎么了。爸爸还没老,还能保护你和你妈,放心吧!”

父亲的笑容一如从前,擦去我的泪水,跟个小伙子一样拍着胸脯保证。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母亲原本挺伤感的,被我这一笑弄得算是破了功了,转而也是破涕为笑,三人就这么在亮如白昼的夜晚团团抱着大笑起来。

街上乘凉的不明所以,来来回回的总要往我们身上看两眼,看着这看似一家三口的三人跟神经病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陈絢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道:“小美,我没考上。”

我其实想说我早就知道了,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起去考的嘛。只得在电话里不住地安慰她,末了再加一句:“我也就是运气好。”

“是你爸妈对你好,差了的那一分,你爸妈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塞了多少钱才让你被录取的……你还以为真是你运气……”

挂了电话,我就哭了。

蒙着被子哭了好久,小声的抽泣,虽然我很想嚎啕大哭。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

我丝毫不怀疑,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如果需要以命换命,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替我去死!

我好想大声对天空发誓:爸妈,以后让我来孝敬你们,我们三个永远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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