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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枯枝残军

转眼日已近中午,赵云见诸葛策睡眼惺忪摇晃的骑着马,连忙劝道:「军师,方才我登山察看过了,狂尸潮离我军足有一日路程之远,是时后歇歇了。」

诸葛策点头问道:「尸潮所经之处?」

赵云:「如军师所料…尸潮相引群聚沿途所经的城镇狂尸,也都混入。」

诸葛策又问道:「子龙咱到何处了?」

赵云:「前头就是石家镇了,估计明日才能到宝鸡城。」

诸葛策随即下马道:「恩,先歇息吧…」

这日正午暖日高照,一用完餐全军皆席地呼呼而睡,赵云来到诸葛策身旁坐着等他睡醒,被诸葛策察觉睁眼道:「子龙有何事要问?」

赵云:「军师,宝鸡早已是死城,我军就算到了那也孤军奋战,既然要入益州,何不直接南下?」

诸葛策望向南面巍峨重峦迭嶂的群山指道:「益州、汉中一带状况尚不明了,贸然走大路,径引狂尸入汉中,无论汉中沦陷与否,都是下策,咱沿渭河北岸而走,入宝鸡城暂歇整顿物资,转入深山栈道南下,借天险阻碍狂尸,亦可削弱狂尸的数量。」

赵云听完佩服道:「军师考虑周到,末将拜服。」

诸葛策又阖上眼想起秦启和周竞天等人的誓死奋战,如今下落不明,不禁叹道:「唉!引万军入火坑,损兵折将如何称的上考虑周到,不过是个愚夫罢了…」

赵云:「…」

诸葛策:「对了,子龙你去看看齐王吧!」赵云见诸葛策如此自责却也说不上什么安慰的话,便点头离去,没再多说什么…

赵云来到马车旁,望见齐王以不在车里,急忙找寻,一问之下才知齐王一人在渭水边发愣。

李宇望着河对岸的白杨树,叶早已落尽只剩枝头裸露,顶着北风摇曳着,就如他们现在一样摇摇欲坠,毫无生气,想起昨日的壮阔豪语,那阵亡的十万弟兄,和那残存的数千将士,不禁悲从中来,羞愧的丝毫不敢瞧上他们一眼,只能望着河水自叹,本想投河自尽,但又想起未向兄长请罪,便停下了半没水中脚步。

李宇此时察觉有人走来说道:「是子龙吗?」

赵云作揖拜道:「是!」

李宇没回头便知他行了个礼,只道:「我已不配带领你们了,不必如此多礼。」

赵云:「齐王…你这是…」

李宇:「子龙…我已不配活在这世上了,来日你寻的圣上便告诉他我已经阵亡了。」随即要走入水里,赵云急忙踏水追上,一把拉住了他,李宇欲挣脱两人一拉扯纷纷跌坐水里,赵云半跪水中道:「齐王,您方才的话可是要陷我于欺君之罪!」

李宇挥手赶道:「你不必搭理我了!我已不是你们的主帅了!」

水花溅满赵云的脸,只见赵云缓缓站起,擦掉脸上的水花道:「齐王,胜败乃兵家常事,今皇命未收,你就仍是我们主帅,即便只剩一卒,你也是!」

李宇只是默然的别过头去。

赵云见李宇仍如此忍不住怒骂道:「齐王你可知军师是费尽心力才救出你和数千将士吗?军师亲临绝望之境仍未曾一刻懈怠丧志,你身为一军之帅,怎能如此自灭斗志!」

李宇被这一骂愣住了,只见赵云走了过来,感觉身子一轻,原来是自己正被揪着拖出水里,赵云一股脑的拖着李宇,忽然李宇伸起摊着的手抓住赵云手臂道:「够了…我自己走吧!」

赵云:「齐王…」

李宇爬起身子道:「我知道了,我会全力补足自己的过错,不会在丧志了。」

赵云搭住他肩道:「恩,咱回去吧!」

李宇笑道:「子龙,你上次这样搭肩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真怀念。」

赵云连忙收回手道:「抱歉,我太高兴了…」

李宇:「不,太多的上下关系只会蒙闭我的双眼,今后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有话就直说吧,甚至是骂我一顿都好!」

赵云笑道:「好!好!」

两人一回到军中,稍做歇息后又整军出发,赶在明日抵达宝鸡城。

翌日清晨,唐军连夜疾行,转眼来到了宝鸡城,赵云先行却见城门紧闭,来到城下叫门道:「请问城中何人?」

忽见满布灰尘的城楼上,一名孩童探头张望,随即跑掉,赵云心想估计是难民,便令哨骑通报后方继续行进即可,果然不一会一名妇人探头察看,见赵云等人战马配长剑挺立于门外,紧张道:「将军可是要入城?」

赵云:「没错!」

妇人又质道:「只有你们?」

赵云察觉这妇人的紧张神情知道肯定是害怕便道:「我乃大唐皇军,急需借城整顿歇息,如若开城,可接济你们粮食物资。」

那妇人一听,半信半疑只道:「那得我看到你们真有粮才行,咱可没多的食物给抢了!」

赵云:「好!」

随即掉马离去,过没多久唐军已道,妇人见赵云所言不假,随即敞开城门,唐军随即入城,只见两旁开门的皆是妇女、小孩,不见一男子,此时那名妇人跑下城急问赵云道:「将军赶紧照约定给我们粮食吧!」

赵云点头问道:「你们都是妇人和小孩?」

妇人:「恩,男人全战死光了,咱村子只剩我们这几十人逃出来了。」

李宇此时从一旁经过,赵云看了他一眼,李宇随即回道:「你看着办吧,我随军师准备入山之物。」

赵云点头后随即告诉妇人:「我军只于此歇息一日,可以分与妳们过冬之粮,但是…」

妇人:「怎了?」

赵云:「不瞒你说,我军是被数百万狂尸追至此处…因此建议你随我们走。」

妇人叹道:「将军多谢你的好意,这世道到哪都一样了吧,况且我们这些妇孺跟着你们只会扰乱你们军纪,还是让我们留这就好。」

赵云听到妇人此言,顿时对她心生敬佩,下马道:「嫂子既然如此说了,你们就紧闭城门,只于城中心活动,便能避开狂尸耳目。」

妇人:「为何于城中心活动?」

赵云:「据我所知,狂尸能凭空感知活人约百步,妳们不过数十人,城中心之地已够你们生活,如此便能避免狂尸进入。」

妇人感激道:「将军为萍水相逢的我们设想如此周到,方才我还以为你是强盗,实在抱歉…」

赵云:「强盗吗…天下不知还剩几分净土,咱活着的人竟还互相争夺…」

妇人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赵云分与粮食后随即离去,登城察看,发觉城外林中有马匹遁走,心想为何他要遁走,如是难民应该主动来扣城才是…难道是强盗!

随即跳下城去,急忙来到广场,此时军中的人轮着休息,李宇与诸葛策轮替着指挥,赵云寻到诸葛策正监督着制造工具,和搜寻可用之物,赵云上前附耳道:「军师,城外似乎有人强盗窥视。」

诸葛策想了会道:「明日我们即拔军南下,监视着即可,不必理会。」

赵云心想也没错但又想起城中的妇孺忍不住道:「军师,可给我一支人马出城看看否?」

诸葛策点头道:「无仿,你领郭子扬去吧,他们先前只是驻守临水镇,状态较好。」

赵云:「多谢军师!」

数百骑兵缓缓出城,郭子扬问道:「上将军,我可以叫你老大吗?」

赵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为何?」

郭子扬笑道:「没什么,只是先前在城里我都管我父亲叫老大,你打败他老人家,唤叫你老大不是理所当然吗?」

赵云边察看着林子边说道:「哪里理所当然了…不过随你叫吧,你开心就好。」

郭子扬:「老大,谢啦!这样顺口多了!」

赵云找不出异样,决意寻着刚那鬼祟的探子足迹而行,郭子扬在一旁问道:「老大咱这是要干啥去?」

赵云:「找强盗。」

郭子扬:「他没抢我们什么,咱干嘛找他们碴…」

赵云:「不!我只想跟他们谈谈。」

忽然赵云伸手挡住郭子扬去路道:「小心陷阱!」

郭子扬低头一看,见地上有一细绳,引约可见铺了网子,正要道谢,赵云却突然高喊道:「请领头出来相见!」

忽一笑声传遍山林而来道:「将军果然明察秋毫,小的设下这拙劣陷阱献丑了!」

赵云:「你窥视我军是何居心!」

那贼头着领人走了出来:「将军,我们才几只小猫,哪敢有非分之想,不过是想进城避难罢了。」

赵云:「狂尸大潮转眼要到此处,我军粮食充足,何不投我军而行。」

只见贼人各个面面相觑,似乎有所动摇,贼头见状反驳道:「咱生活在这自由自在做啥跟你们走。」

郭子扬这时插嘴道:「老大,醒醒吧!这世道上哪都有狂尸跟着,只有死掉才叫自在!」

赵云听见郭子扬也叫他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贼头大笑答道:「哈!哈!好小子,我喜欢你说话的口气,没官威,好你的位置给我占着我就跟你如何?」

郭子扬答道:「好啊!不过先说我只是个杂役总管!」

赵云低语道:「啥时有这位置了…」

贼头老大笑道:「无仿,有个官当就好。」

郭子扬:「那我就当你的杂役副总管吧!」

贼老大应和一声:「好!大伙出来吧!」

随即喊出一旁的数百人,只见个个面容枯瘦,想必是没过上啥好日子,一听有粮可吃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现身丢弃武器来降。

赵云就这样莫名奇妙又收伏了一群人,回城路上他忍不住向郭子扬道:「子扬…我看你还是叫我赵大哥就好…免得搞混…」

郭子扬点头道:「大哥比较顺口!」

赵云:「唉…随你吧!别叫我老大就好了…」

翌日正午,大军虽修整未完备,但眼看狂尸潮只差不到一日路程之遥,大军随即转入云台山山道而行,山道虽险峻难行,但深堐断谷对狂尸而言却是一大威胁,转眼已于山中前行一日,这日李宇与诸葛策登山顶古亭察看,见后头随之而来的狂尸,缓缓而行并未如预料大量滚落山堐,且多数皆窜入山中而行,并未沿道路追来,李宇问道:「这未行山道的狂尸约几日可翻过这山脉到汉中。」

诸葛策:「就我观察至少迟我们十日,但我军也必须赶在入冬前越过山脉。」

李宇:「那追路而来的狂尸,不搭理吗?」

诸葛策:「不,齐王你看绕此山这段路只能容下不过四人通行,当遣赵云领军引诱,让他们簇拥而上,自然会跌入山堐底。」

李宇:「落石阻路如何?」

诸葛策:「不!挡其去路,只是让狂尸走入山林,迟早还是会跟上,得利用这山堐险地,尽可能除掉一只算一只,毕竟最终还是要除尽这大地上每一只狂尸!」

李宇叹道:「军师考虑周全,悔当初不听军师之言…」

诸葛策:「齐王,考虑未来才是当前要务!」

李宇惆怅道:「只希望有生之年能亲手除掉这世上最后一只狂尸。」

诸葛策点头道:「恩,咱下山吧!」

迭嶂的山峦绝壁上,出现一批赶死队手持滚刺网,迎连绵数百里行于山壁上的狂尸而来,赵云领着约莫一百人于险恶路段等着狂尸,赵云眼见狂尸已进入有反应的距离,如方睡醒的猛虎,撕张着大嘴冲来,随即下令回军,缓缓而行,后头落下滚刺网,只见狂尸前仆后继往前拥挤而上,纷纷落入深堐之中,个个腾空挥舞着双手狂踩着脚步,乍看之下彷佛妄想踏着青云飞起的愚人,当然即便有青云亦无可能踏着,无数狂尸跌落谷地,或撞成肉酱、或跌入水里,冲在前头的脚亦被滚刺网缠住,滚倒成一团一拉就是数只一并坠堐,赵云见成效不错,随即又回头引诱,如此反复数趟,第一次玩弄狂尸于股掌之间,众人欢呼声传片山谷,终于滚刺网也用完了,最险恶的路段已过,只能悻悻然的追前军而去,但这次空前的大胜,已给这支残军增添了不少士气,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近千狂尸,众人皆夸赞军师神算,但诸葛策却只是一笑置之,他心中有数此胜就算有千百次,亦无法改变什么,真正致胜的方法连影子都尚未望见,让他终日无法安歇。

话说秦启于破庙一睡就是两日,或许真是门神爷保佑,两日来竟无狂尸来扰,转眼狂尸也都西行而去,附近几乎没有狂尸踪影,但活物也早被狂尸啃食殆尽,这两日高瑜能细心照料秦启,也是幸运刚好在那庙里避难的三人留下的物资,高瑜感念他们的牺牲,便将他们埋于庙后,这时秦启被正午天顶的艳阳照醒,翻看自己的伤臂,仔细端倪后确认自己还活着,正想起身出门,一开门见屋外挂着沾满血渍的女子衣物,他才想起他落难后被高瑜救了,还有后来种种,四下张望不见高瑜急忙喊道:「瑜妹!你上那去了!」

见高瑜从屋后跳出,裹着一件死尸上扒下的男人大衣,一身怪异打扮,秦启忍不住笑问道:「你这是逗我笑吗?」

高瑜:「那有,人家可是挑了几十个人才找到这件干净的,你身上那件也是我挑的喔!」

秦启反射性的看着衣服回答道:「恩,这件干净多了。」

随即察觉这状况有点尴尬,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睡多久了,怎附近狂尸都不见了」

高瑜:「两天了!」

秦启大惊道:「…两天!」

高瑜:「嗯啊,怎么了吗?」

秦启:「糟糕…军师他们不知怎么了,咱赶紧去临水镇看看!」

高瑜抚着脸颊猜道:「估计早走了吧,而且哥哥你受了重伤,不养好伤在去吗?」

秦启:「不行!」

高瑜靠上来抬头瞪大眼睛说道:「哥哥不养好伤,难不成要靠小妹我保护你吗?」

秦启被这一说只觉手又一阵疼,别过头去道:「好…好吧,这事也只好先缓缓了。」

高瑜:「这才对嘛!至少要先练好单手挥剑,还有能走路!」

秦启反驳道:「这不是能走了吗?」

高瑜:「唉呀!说错了,是要能跑才对!」

秦启又感觉脚一阵疼:「算了…十年不见你还伶牙俐齿,说不过你!」

高瑜露出微笑道:「当然!」

秦启这时想起诸葛策曾说过,如若败战,将转入益州于是严肃道:「瑜妹,先说好了,等我伤一好咱就往益州去。」

高瑜侧身依畏于胸前道:「到那都没关系,哥哥你别再偷溜走就好。」

秦启抱着她微笑答道:「不会了…」

秦启不知何时才能跟上唐军脚步了,因唐军此时已经过了南天门,出天台山脉来到山道口,居高俯看着汉中平原,天空飘起了初冬细雪,点缀着这块旷野,只是在这旷野之上,不知住着是人亦或是狂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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