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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雨洗清秋,天高气爽,秋日的天蓝得有些不真实,今日是个外出踏青的好天气。

清晨,朝云坐在铜镜前梳妆,今日她着了一身浅粉色的裙装,薄施了粉黛,云鬓上挽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这略略的装扮,更衬得她眉若春山,眼若秋水。

小桐在她的云鬓上斜簪了一朵带露的白芙蓉,微笑道,“小姐,时辰不早,应该要动身了。”

看着镜中女子如花的容颜,朝云含羞垂下头,“走吧。”

天还蒙蒙亮,外面早有一顶白色的软轿侯在那里,朝云上了轿,小桐随侍在侧,往相国寺方向而来。家丁和护卫都在外面候着,朝云只带着小桐进了大殿,此刻时候尚早,大殿里就她们主仆二人。

小桐带着她左转右折,两人不着痕迹地出了寺庙的后门。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赶车的人正是梁铮,他看到二人,微微一笑,伸手掀开车帘,朝云便看见车里的人正含笑望着她。

小桐轻声道,“小姐,我在这里等你们,快去吧!”

朝云点点头,上了马车。

朝云刚踩上去,展逸飞已探出身来,伸手扶住了她,他的手一如往常那般温暖坚定,朝云面色一红,任由他拉住自己,展逸飞紧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刻也不想松开,待得朝云坐稳之后,梁铮这才放下车帘,跃上马车,一挥马鞭,驱车前行。

京郊松霞山,山脉悠远,风景奇秀,青山翠林绵延起伏,百里不绝。

马车来到松霞山,在半山腰里停了下来。车帘一动,展逸飞先下了马车,又伸手将朝云扶下车来,梁铮含笑道,“你们去玩吧,我在马车上睡一觉,记得到时候叫我。”

说罢,他拉下头上的斗笠,罩在面上,斜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展逸飞微微一笑,拉着朝云的手,两人拾级而上。

山中空气凉爽,虽是七月间,已经略有秋意。山上颇多松树,树林中晨雾弥漫,松风隆隆,寒意侵骨。她情不自禁向他偎去,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她秀发上芙蓉花的芬芳,氤氲在他怀袖之间。

一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叶,踏上去绵软无声。两人只是默默无声的走着,谁也舍不得打破这美好的寂静,林中静极,只闻鸟儿在枝头婉转鸣唱,忽然,前面松树的树枝上一阵窸窣作响,朝云指着那里欢叫道,“大哥,你看那里有好多松鼠!”

展逸飞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在斑驳的树影里,如同一抹灿烂的日光,“这里颇多松树,当然会有很多松鼠。”

朝云看着那在树枝上跳跃的松鼠,目光恋恋不舍,喃喃道,“以前在庐山的时候,也有很多松鼠,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展逸飞听到她的话,心中一动,他低声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找一个这样的地方住下来,早上起来,就可以听见林子里的鸟儿欢叫声,每天还有很多松鼠小兔陪着你。”

朝云看着他,柔声道,“大哥,你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里。”

山间林木葱茏,绿草茵茵,有时偶尔一转,便有各色的野花丛丛簇簇撒了漫山遍野,有红色的秋杜鹃,还有黄色的山菊花,朝云俯身去采那些花儿,一会儿便捧了一大把。她含笑摆弄着花朵,纤细柔美的手指灵巧的挑来挑去,将花枝串织于一处,一个花环慢慢成形。

她的手莹白如玉,那花团锦簇的花环在她手里微微的转动着,她的指甲是淡淡的粉色,五个指甲便似五片晶莹剔透的粉色花瓣,越发衬得那只手莹润柔白,指若春葱。

展逸飞只觉得一片艳光迷离,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的目光灼热如火,朝云含羞垂下头,冷不防地面青苔湿厚,朝云脚下一滑,展逸飞一伸手及时扶住了她,“怎么样?没事吧?”

朝云惊魂未定的抓住他,脚踝上一阵刺痛传来,她吸了一口气,道,“可能是扭了脚。”

展逸飞扶她在一旁坐下,他低下身去,急道,“伤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朝云面色一红,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轻轻揉了揉,确定没有伤到筋骨,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着她,眼里都是关切之意,“还痛吗?”

朝云含羞摇摇头,“已经不痛了。”

展逸飞低声道,“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说罢,他一伸臂,将朝云横着抱了起来,朝云一声惊呼,左右看了看,“这里会有人吗?”

展逸飞微笑道,“这里人迹罕至,平日很少人来。”

朝云的脸已经是绯红一片。

展逸飞低声道,“搂住我的脖子。”

朝云依言搂住了他,她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只将一张娇艳绝伦的脸蛋藏入他的怀中,他身上温暖而干净的气息淡淡笼来。

他抱着她拾阶而上,青石板的山石砌成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的从林间一路向上,她紧紧的搂住他,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碧绿的叶子,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照在她的脸上,留下或明或暗的树影。他抱着她,一步步往山顶而去,每上一步,都有微微的震动,朝云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清晰的传来。

终于,展逸飞停了下来,对怀中的女子道,“你看那里有一座庙。”

朝云从他的怀里抬头望去,果然见一角粉黄色的墙隐约从山上树木间露出来,说道:“看样子是一座庙。”

展逸飞微微一笑,将她放了下来,朝云看着他脸上已经带了汗意,伸手用丝巾,一点一点地为他拭去额头晶莹的汗珠。

两人贴得是如此之近,他温柔的注视着她,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双颊如饮了醇酒一般酡红,展逸飞只觉得热血汹涌,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他的双唇迅速的覆盖了上来,朝云只觉得气息一窒,全身软绵绵的,再无一分力气。仿佛蝶翅一样温柔的轻触,他迅速地将双唇移开,只是仍用双手环着她的腰。她半倚在他的肩膀上,在他强劲有力的臂弯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远处有隐约的风声,他恍惚觉得象是在梦境,他们仿佛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神仙眷侣,住在这样静谧的山间,不问红尘世事。

许久,展逸飞道,“走吧,咱们去那庙里瞧瞧去。”

朝云点点头,他牵了她的手走进庙里,这是一座观音庙,居中宝相尊严,虽然金漆剥落,可是菩萨的慈眉善目依旧。庙里还有一个求签解签的白胡子庙祝,她燃了三只香,插到那石香炉中去,然后双手合十,虔诚的在蒲团上跪了下去。

展逸飞从侧面看着她,她双目紧闭,雪琢玉雕的面容带着圣洁与虔诚,喃喃在那里祈祷。祝语声音虽低,可是清清楚楚的传到展逸飞的耳中来:“愿菩萨保佑,我与展大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展逸飞心中一热,也燃了三只线香,*****香炉之中,在菩萨面前,许下了相同的誓言。

这时,那个庙祝说道,“两位既然有缘来到我这小庙,不如过来求支签吧?”

展逸飞和朝云对视了一眼,展逸飞低声道,“去吧。”

朝云点点头,走过去,随手在那庙祝的竹筒中抽了一支签出来。

那老庙祝微笑着接过朝云手中的竹签,神情忽然一变,略带惊异的看着朝云,问道,“这位姑娘,你求的是什么?”

朝云抬头看向展逸飞,脸上飞起一丝红霞,她低声道,“老伯伯,我求的是姻缘。”

“求姻缘。”那老庙祝叹息着摇摇头,将身边的白纸抚平了,点了墨便写开来。朝云迷惑的看着他写字,过了片刻,那老人将写好的签辞将给朝云,道,“姑娘,你自己看吧。”

千树梨花万山云,

把酒相逢日又醺。

一曲离歌两行泪,

不知何地再逢君。

朝云呆住了,喃喃念着那首诗,

老人叹息道,“姑娘,看来此签字面上的意思你也该懂了,无需我再解释,这是一支下下签。”

“下下签……”朝云怔在那里,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姑娘,你的姻缘会颇多周折,历尽艰辛。”

“我命由我不由天。”展逸飞扔了一锭银子在桌案上,拉起朝云,淡淡道,“我们走吧。”

朝云面色苍白的回头问道,“老伯伯,此签可有破解之法?”

身后,那老人的话远远传来,“两位切记——得失皆天定,忧喜总归命,知天知命,守之为幸。”

“知天知命,守之为幸。”

朝云喃喃念着这句话,对那老庙祝灿然一笑,“谢谢你,老伯伯,我知道了。”

两人出了小庙,继续往山顶前行,山路一转,只见刀劈斧削一般,面前竟是万丈悬崖,下面临着千仞绝壁,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山脚下平林漠漠,阡陌田野,极目远处依稀能看见大片城廓,万户人家,那里便是汴梁城。四面都是呼呼的风声,人仿佛一下子变得渺小如尘沙一般。

两人携手在山崖边临风而立,朝云轻声道,“大哥,给我吹一首曲子吧。”

展逸飞点点头,松开她的手,自腰间抽出竹笛,放到唇边。笛声从他指尖倾泻而出,悠扬低诉,柔情无限。半天的彩霞流光溢彩,他挺拔的身影沐浴在霞光之中,他的衣袂在山风中飘摇激荡,他的身后都是明艳不可方物的彩霞……

一曲终了,展逸飞静静的凝望着她。

朝云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这曲子的名字叫‘长相思’。”他答道,

“长相思,摧心肝。日*****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为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她低声道,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他接道,

她突然纵身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放,似乎只要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

他伸臂紧紧搂住她,她芬芳馥郁的气息盈在他的怀抱里,她的发丝摩挲着他的下巴,他哑声道,“不要相信那些,这世上没人能将你我分开。”

朝云点点头,在这极端幸福的时刻,不知为何竟有泪意隐隐在眼眶浮现。

他紧紧搂住她,语气坚如磐石,“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永永远远,开心到老。”

他的目光有让人安定的力量,漫天霞光再灿烂,亦灿烂不过他眼中执着的明光。

朝云紧紧的偎依在他怀中,心中激荡难言,眼中缓缓滑落两行清泪,滑到嘴角,也不觉苦涩,唯觉甘甜。

××××××

作者的话:本章是第二卷第十七章《流光飞舞》的情节延伸,俗称番外。在此说明一下,跟目前的正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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