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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秦本纪二(秦国在战国时代的历史)

秦献公继位后的元年,是战国初年,秦献公下令禁止殉葬的陋俗。

秦献公二十一年,秦进攻魏国所控制的河西之地(在陕西东部,黄河在陕西和山西之间是南北流动,此地在黄河西,所以叫西河之地。这时已经赵魏韩三家分晋,进入战国时代了),与魏军战于石门,斩魏军人头六万。

秦献公二十三年,再次与魏国战斗,攻击魏所控制的河西之地的重城少梁,俘虏魏将公孙痤。次年,秦献公死掉,儿子秦孝公继位。

秦孝公这年二十一岁,当此之时,陕西崤山以东有强国六,分别是齐国、楚国、魏国、燕国、韩国、赵国。魏国目前正是战国首强,控制着西河之地,并且在里边修筑了长城。秦国偏在西方,中国诸侯会盟都不找他,把它简直只当夷狄对待。这是因为秦国在从前的春秋时代,一度在秦穆公时期有些光彩,但随后因为偏在西陲,文化落后,政治体制也糟糕,数代国君被贵族大臣所制,于是毫无作为。

秦孝公于是发奋图强,下令国内说到:“从前,我们祖上的秦穆公,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黄河为界(意思是当时黄河以西的西河之地是我们的),西霸戎狄,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这是甚为光荣伟大的。只是最近经过厉公、躁公、简公、出子等几代国君,内政不宁,国有内忧,来不及对外发展,魏国派出吴起,趁机夺了我先君的河西之地,诸侯都小看秦国,真是耻辱啊。我想起从前秦穆公的心意,常常痛于心中。各位谁能出计帮助秦国富强的,我愿意封他大官,裂土赐之。”

魏国是当时最强国,改革做的也最早,商鞅正在魏国工作,颇学了些心得,看了秦献公发的这个告示,于是西行入秦,经人介绍见到了秦孝公。

秦国这时候为了争西河之地,主要敌人就是魏国(都城在山西夏县),这时候看敌国过来人帮自己了,当即好生接待,听着商鞅的话,就学着魏国做起了改革。

于是,在商鞅的主持下,秦国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攻战,经过了十多年时间的一系列改革,秦国这个失落已久的国家,开始有了起色。

秦孝公二十一年,齐国齐威王战败魏国于马陵(孙膑指挥的),这场战役,极大地打击了魏国的主力军,使得魏国基本丧失战国首强地位。

于是,秦孝公二十二年,派商鞅进攻魏国所占领的河西地区(陕西东部),俘虏了魏公子卬。二十四年,又与魏战于雁门,虏魏将魏错。

同年,秦孝公死,儿子秦惠文君继位,秦惠文君上台立刻就杀了商鞅。商鞅从前推行法令的时候,秦惠文君还是太子,有一次却犯了商鞅定的某条法令。商鞅说:“法令得不到推行,就是因为有权贵阻挠。法令要想推行得好,必须先从太子开始。当然,太子是不能脸上刺字的,那就把他老师刺字吧。”老师没教育好学生,要负责人。如今,太子继位了,大号秦惠文君,他本人当然不喜欢商鞅,他的宗室(即国君家族)也多怨恨商鞅,商鞅于是逃亡,回到自己的封地,宣布造反,终于战败,被拉到咸阳(秦国国都)被办了车裂。

据说秦人并不怜惜他的死。那些受了他的利益的,感觉不到是受了他的利益,那些被他处罚的,却深深记得他的处罚。随后,商鞅全家被族灭。

秦惠文君第四年的时候,齐国和魏国的国君都自称为王,是为齐威王和魏惠王。

六年,魏国向秦国献出阴晋(在陕西,西河之地)。七年,秦军与魏国战,虏魏国大将龙贾,斩首八万,战斗地点仍然是西河地区。八年,魏国向秦国献上西河之地。

十年,张仪担任秦的相国,在张仪的威逼下,魏国向秦献出上郡十五县(位于西河之地的北部,延安一带)。

十三年四月,秦惠文君称王,是为秦惠文王。

二十一年,韩、赵、魏、燕、齐共同伐秦,秦国派庶长疾迎战,战败赵将公子渴、韩将太子奂,斩首八万二千。

二十三年,秦国派遣司马错向南伐蜀,灭掉蜀国,又攻占义渠国二十五城。

二十七年,秦国相国张仪离间了齐国和楚国的联盟,随即,张仪的助手魏章,带兵进攻落单了的楚国,大战于丹阳,俘虏楚军统帅屈匄,斩首八万。另一部秦军同时攻占楚的汉中,得地六百里,设置汉中郡。

次年,秦惠文王死掉,儿子秦武王继位。

秦武王元年,张仪、魏章被秦武王免去官职,离开秦国。次年,张仪死于魏国。这是因为秦国的大臣多说张仪的坏话,秦武王就把张仪罢免了。秦武王这人,缺乏主见。

秦武王的脑袋经常犯头疼病,于是请来当时的名医扁鹊来治病。

扁鹊给秦武王定好了治疗方案,刚要给秦武王扎针,秦武王旁边的侍臣就说,要不别扎了,眼睛这里是人的聪明所在,一旦扎坏就傻了,吃点药,保守治疗得了。于是秦武王就不让扁鹊扎了。扁鹊当即大怒,说:“你跟医生定的方案,听了外行瞎说,说改就改,你这样治国的话,有一次这种情况,你就得亡国!”

把秦武王大骂一顿。

看来,身为医生,扁鹊还研究治国,考虑专业以外的社会事情。否则如何对秦武王说出这些话。他活着,不仅仅是当一个医学专家挣口饭吃,还关心社会和治国,有公民的社会责任感和意识。

遗憾的是,扁鹊给秦武王治病后不久,秦国的太医令李醯觉得技艺不如扁鹊,出于嫉妒,就派人把扁鹊刺杀了。

秦武王四年,秦军拔取韩国宜阳(韩国在中原西部,魏国在中原东部),斩首六万。秦武王喜欢大力士,自己也爱运动。他和大力士孟说一起举鼎,结果没举好,小腿被鼎砸断。八月,秦武王死,孟说被灭族。秦武王太年轻,尚无儿子,其异母弟弟被立为君,是为秦昭王。

秦昭王二年,出现彗星,秦庶长壮和大臣、诸侯、公子作乱,想抢秦昭王的王位。失败后,全部被诛杀。

秦昭王十年,楚怀王被诓骗到秦国,被秦国扣留。十一年,齐、韩、魏、赵、宋、中山五国联合共同合纵伐秦,攻到盐氏而返还。秦国归还从前占领的韩、魏两国的两个城邑。楚怀王从秦国逃走,逃奔赵国,赵国不敢接受,被秦军追到,拉回秦国,遂死于秦国,送葬回楚国。

秦昭王十四年,派左更白起进攻韩国、魏国,战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拔五城。

二十八年,派大良造白起进攻楚国,占领取鄢、邓。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继续攻楚,攻占楚国郢都,楚王东迁到陈。白起受封为武安君。三十年,派蜀郡郡守张若伐楚,攻取楚的巫郡和黔中郡。三十三年,白起击魏将芒卯于华阳,破之,斩首十五万。四十三年,武安君白起攻韩,拔九城,斩首五万。

四十七年,秦军攻韩国上党,上党投降赵国,秦军因此攻赵,赵国发兵迎击,秦派武安君白起击赵,大破赵兵于长平,尽杀赵卒四十余万。四十八年,秦派五大夫王陵围攻赵国都城邯郸。四十九年,王陵围攻邯郸不利,免职,以王龁代替。

五十年,武安君白起有罪,赐死。王龁不能攻拔邯郸,引兵撤去,魏楚军追击,秦军反击,斩首魏军六千。魏楚军再追,秦军仓皇渡河,淹死二万人。

五十一年,秦攻韩,取阳城、负黍二城,斩首四万。攻赵,占领二十多个县,俘虏九万人。西周君来秦国谢罪,献出所有城邑三十六个,人口三万。五十二年,周的居民向东逃亡,周的宝器九鼎被送入秦国。周亡。

五十六年秋,秦昭王逝世。儿子秦孝文王继位,当年死去。儿子秦庄襄王继位。

秦庄襄王元年,吕不韦为相国,派蒙骜进攻韩国,韩国献上成皋、巩二邑。二年,蒙骜又攻赵国,平定太原郡。三年,蒙骜又攻魏国,占领高都、汲二邑。又攻赵国,取三十七城。同年,列国受不了蒙骜的一系列打击,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率领五国诸侯合纵攻秦,蒙骜战败,联军亦解去。同年,秦庄襄王死去,儿子赵政继位,是为秦王政。

秦王政,其父亲庄襄王从前替秦国在赵国做人质的时候,见到了吕不韦的一个美姬,很喜欢她,就要来娶了,于是生下了他。

秦王政继位后,因为岁数小,事情都是相国吕不韦来管。

吕不韦为相国,封十万户,号文信侯,招来大量宾客游士,同时以蒙骜为将,也对山东(崤山以东)六国削弱的蛮厉害。

随即,秦王政的妈妈宠爱嫪毐,封嫪毐为长信侯,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随他挑,慢慢权力压过吕不韦,国家事无小大都取决于嫪毐。到了秦王政九年,秦王政二十一岁了,该亲政了,于是戴了王冠,挎了剑,表示步入成年。嫪毐因为权力过大,知道秦王政也许不好控制,打算杀了秦王政,于是干脆作乱,发兵进攻蕲年宫。秦王政派相国昌平君、昌文君迎战,双方战斗于咸阳,砍了好几百个人头,嫪毐败走。最后秦王政悬赏百万,抓到了嫪毐,与其同党二十余人,都被砍了脑袋,车裂以徇行展示。受此牵连,与嫪毐有关联的家族,四千多家,被迁徙去了四川。

次年,这事件也牵连到相国吕不韦身上了,吕不韦被免官。

秦王政觉得吕不韦这种从六国来的士人,都不是好人,于是下达了逐客令,要求六国地区来的士人,都离开秦国。于是,吕不韦的门客李斯上书,劝谏这样挥刀自宫不好,于是秦王政才终止了逐客令,并且任用李斯治事。

秦王政十二年,文信侯吕不韦自杀。

十三年,秦王政派将军桓齮进攻赵国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

十五年,秦国主力尽出,分兵攻击邺城、太原,对赵国南部和西部,进行猛烈削割。十六年,韩国南阳郡守腾先生宣布投降秦国。十七年,腾先生作为伪军,率领秦军攻韩,俘虏得韩王安,兼并韩国,设为颍川郡。

十八年,秦军大举兴兵攻击赵,王翦进攻邯郸西侧的太行山井陉,杨端和从黄河北上围攻邯郸。十九年,王翦尽占赵国已经所剩不多的地盘,俘虏赵王。赵国灭亡。同年,秦王政的老妈病故。

二十年,燕国太子丹担心秦兵会杀来燕国,于是,派荆轲入刺秦王政。秦王发觉,肢解荆轲,并且派王翦攻燕,战败燕军。二十一年,发兵增援王翦,终于大破燕太子军,夺得燕国都城蓟城,太子丹自杀,人头被献到秦军。王翦因为很老了,遂打退休报告病休。

二十二年,王翦的儿子王贲,率领秦军大举攻击魏国,引黄河水灌入魏都大梁,大梁城崩塌,魏王投降,魏国被兼并。

二十三年,秦王政招来王翦,命他率兵南下去攻楚国。王翦一路打去,攻到平舆,俘虏楚王。楚国大将项燕又立昌平君为楚王,继续跟秦军战斗。

二十四年,王翦、蒙武率领六十万大军,再攻楚,战败项燕军,项燕自杀,楚亡。

二十六年,派将军王贲向东进攻齐国,齐国不战而投降,俘虏了齐王建。

就这样,秦王政在短短十年时间,兼并了山东六国。秦王政将天下并为三十六郡,自号为始皇帝,建立了大秦朝。

太史公曰:秦国的祖先是嬴姓。嬴姓的后人得到夏商的分封,有徐氏、郯氏、莒氏、终黎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脩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但是秦国人的祖先中有个造父,曾经被封在赵城,所以秦国君族属于嬴姓的赵氏。

笔者按:秦国能自孝公以后,秦惠文王、秦昭王两三任国君迅猛发展,取得了对六国的压倒性优势,固然在于法家的变革。法家的法,不光奖励耕战,也有处罚,其处罚,不光针对一般犯罪的民众,更针对自己的官吏队伍。

比如秦国的仓啬夫--也就是仓库主任,就有详细的考核和赏罚标准。他所管辖的仓库,门缝、窗户缝必须弄好了,缝的大小不能宽过一个手指,否则就要挨罚,此外还不许有老鼠洞,按法律规定,如果发现有两个以上的老鼠洞,他和上级官吏就要受训斥,三个以上老鼠洞,他就要罚交一个盾了。如果有一百个老鼠洞,那么除非他是大款,否则逃不掉修长城的命运的。所以这位仓库主任必须天天祈祷,哀求老鼠们放过他的仓库。不过,及时弄好了老鼠洞,仓库的温度、湿度也是个问题,如果不小心粮食发霉了,粮食的自然损耗率超过了法律规定的十分之一,那就不但要追究他的责任,连上级县令都要负责赔偿。所以这个仓啬夫是最难干的职务。

如果他胆敢有失火,那就更是重罪,县丞都要一道承担罪责。如果丢失文书、契券、印章、量器,那也要处以刑罚。贮藏的皮革被虫咬坏,罚他一个甲,县令、县丞一个盾。

此外,秦国还有很多类似的啬夫,比如田啬夫、亭啬夫、发弩啬夫、苑啬夫,都是主任,都有这样详细考核和赏罚标准。此外,对于主管户籍的官吏,找借口,拖延不办户籍,就罚他缴纳两副皮甲。拆开伪造的文书却未能察觉,也是罚两个甲。而管理劳役的官吏,当服役人员逃亡时必须自己追回,否则要代替逃亡者服役。公家器物要加标识,不加的话,主管器物的啬夫要受罚一个盾。器物上的编号与记录本上不合,大的器物要罚器物啬夫一个盾,小器物则可免罪。马牛身上要标号,标错了次第,也罚一个盾。

看得出来,在秦王朝做官,实在是不容易。官不好当,是一个社会政治成熟的标志。如果一个社会,当官、做官是件非常容易的事,那其实不是个好社会。秦王朝就是凭着这个一丝不苟的法家政府,获得了战胜六国的伟业,并且在随后的短短十五年中,完成了长城、驰道、秦始皇陵等等宏伟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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