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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月前影(一)壹

四季轮回·冬

日晷,通常由铜制的指针和石制的圆盘构成。当阳光从日晷上方大笔的倾泻而下,人们便可根据日晷指针的影长推算当地时间。

冬日,是影子最长的时候,同时,也是周朝最冷的时候。

唯一不知道的是,这冷的,究竟是一个人的体温,还是那个人的心?

————除妖师·随记————

阁下可知双生为何物?

又或者说,阁下可曾真正了解双生?

对于‘双生’这个概念,我们通常理解为双生子,也就是令堂一次生下两个孩子。

但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有着几近相同的样貌,性格和喜好却截然不同,这似乎是大多双生子的特点。一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往往受到父母乃至亲戚们的偏爱,而另一个略显平凡普通的呢?

怕是永远也再不可能得到家族的青睐。

但这,真的就是双生吗?

不单是作为人父的男人们喜爱双生子,在这个时代,几乎家家户户,就连未入洞房的小夫妇,也渴望得到双生子,而不是独个——尽管一家出现并存活双生子的几率小的大概只有将一只猪和一只蚂蚁相比拟。

但这,真的就是双生吗?

明确点说,娶妻生子,携手同老,兄弟相拥,情同手足,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双生,而且更不过分的说,相反的,恰巧正是由于这种大众理念的错误引导,人们往往全都忽略了另外一种双生,一种,常见不能再常见的双生:年长的那位,大多时候沉默不语,沉眠在年轻者的背后,在年轻者的懵懂被人击个粉碎时,迅速跳出,给予那人一个不带温度的倚慰。

人们以为这种双生是神秘而古怪的存在,但事实上,它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共鸣。

它存在于世间各个角落,无论是妖还是人,都无一例外的命中。不过,既是身在除妖师界,我们这些穿插于人与妖的牵丝之间的旅者,更喜欢把这种现象称作——光与影的共存。

——柳下聚·记

(一)

早在很久之前,除妖师界就不知从哪盛行来一段故事,某日不慎落进我耳里,我本是觉得这故事既荒谬又可笑,但经历了一些事后,再回想那个故事,我倒意识到这故事确乎和之后要记录的事很为贴切,所以不妨先写下来。

传说,有一种花,名作双生。它开放时,无人会舍弃向它投去的灼热目光,只因为它是一株二艳,并蒂双花。

这两朵花儿,自花骨朵起,便一直是相互怜爱,相互争斗着。它们同一时间发芽,同一时间开放,却没有像世人所想象的那样一起茁壮成长——它们绽开的一瞬间,虽往往也会不约而同的做出同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举措,带给人的,却是无尽的叹息和惋惜:它们大肆向对方宣战——吸取对方的营养,争夺对方的地盘,无休无止的策划着阴谋,企图抢走对方的精华,直到其中终于不堪疲惫,衰败,糜烂。

传言,这是它们传达给对方的爱,却也是致使对方灭亡的毒源。

又忆到当初我还在师门学习的时候,师兄向师父提起这事,询问此事的真实度,师父他老人家倒是故作神秘,半天不吭声,只是含笑看着我与师兄。

“既是缘,藕断丝连,难以覆灭,生生世世,爱恨乃常情,今尚怕——”至今我仍记得,当时的师父,故意在此停顿了半会,笑吟吟的垂眸捻着自己的胡须,直到面前的弟子急不可耐的眨着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才慢吞吞的吐出吝啬四字:“忘情之人。”

忘情?

这是何意?

这和双生,又有何关系?

如期所料,弟子们一阵唏嘘,甚至有人当着师父的面说他老人家糊涂了,忘情和双生含义里的爱恨交织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然而,当时的师父却依旧是乐呵呵的抚摸着他那浓厚的白胡,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站起,全然不在意周边人的说辞,枯枝似的老手不轻不重的捏着这道家才独有的拂尘的手柄,意有所指的扬了扬拂尘前的白须,轻轻的抖了抖长袖,甩下粘在衣裳的黏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的众人,然后再不做过多留念的绝尘而去。

为何要怕忘情?

至今,我估摸着我尚是仍不知这话的含义,甚至,就连一向被师父称赞聪慧过人的大师兄,我怕是也没有真正读懂师父当年那一番话。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昔,景物依旧,人却不同,对于不同的人而言,生平经历,每天所扮演的角色和形象自是有所不同,因此,我相信,师父当年那番话,对于无缘的人,自是无解,而对于有缘的人,就好比对于某个人,定是懂的深刻,懂的——

刻骨铭心。

————除妖师·随记————

她听家里的小道士说,她出生那天,她的娘亲肚子疼的不行,原因倒不是因为她生来是个石球,需要天上神仙的造化方能化形成一个赤脚小娃娃。然,据宫里那位一直尽心尽力守在她娘亲身边、目睹了接生现场全况的老资宫女,来她家时那份过分夸张的说辞,她大约也把当下宫中人忙的热火朝天的场景里饱含辛酸和艰难之情的气氛给想象出了个所以然来。

宫女说,生她的那一刻,她的娘亲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咬着稳婆递来的锦布,疼的几乎随时都会昏厥过去,而宫女们你看着我看着我,却是束手无策的木愣在一旁,只能任由稳婆急吼吼的不停把人使唤来使唤去,而对于接生这项工作已经熟练的几近闭着眼都可以轻松完成的稳婆自己,事后都不得不在擦了一把厚汗后咂咂嘴,老老实实承认这次接生,是她记忆里此生接下的许多接生单里,最为繁琐麻烦的一个。

她听说,她还有个亲生兄长,那种身体流淌着和她一样的温热血液的亲生兄长。

之所以特别强调亲生二字,不仅仅是因为血浓于水,而是因为后来,她又听宫里人说,她其实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姊妹,但在谈论到血缘这个方面时,每个人神情都十分不自然,说话遮遮掩掩,因而每次这个话题都在她的穷追不舍与下人含含糊糊的应答中跳过——毕竟无论她再怎么想知道答案,别人始终不肯不告诉她,那她的这些举动也都只能停止于原地。

究竟是什么样的姊妹呢?能让笑颜灿烂的小宫女闻言色变?

在家里的时光悠闲而显得有些无趣,所有人看见她都要退让三分,兢兢业业。

闹什么啊…她时不时会嘟着小嘴不满的心想。却也只能停留在思想上。

毕竟她这般幼小的身子,人们哪会真正放在眼里,而她呢,也只能迷茫的抓着裙角看那些下人们一个个仓促远驰。

人们当这种颤颤巍巍是对她的尊敬,却未曾想她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丫头,童心都还未泯,又岂会懂得宫里这些繁琐的规矩?

于是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每看一次都着实让她不爽,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事态更是发展的愈发严重,于是百闲之余,她终在心中动了个调皮的念头。

那天天气很好,她以外出散步的理由带着几个小宫女一同跨出大门,谁知还没来得及出院子,她便转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发愣的下人们,事出突然,下人们着实没想到这小祖宗会调转方向,于是一时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大眼看小眼,待反应过来时,即刻间便慌张的缩下脑袋的,茫然又恭敬的在她旁边打转儿。

搞什么啊!她见此心里更是极为恼怒,突兀的大幅度摆手,柳眉一挑,故作不悦的嗔怪道:“我是老虎吗,你们这么怕我,显得很没用啊。”

“公主息怒!”这是她第一次用她自认为亲民且幽默的语气调侃下人时,那些人的反应——猛地跪在地上,向拜见菩萨一样的向她俯首哈腰。

“你们叫我什么?”心里涌起一阵不自然的波动,她紧紧抿着嘴,向对方逼问。

公主,这是一个新词,是她以前从未听说过的词。那些下人平日虽胆小,但为了料理她的生活,也会和她进行简单的交流,而她却从未听这些宫女们唤她的称呼或者名号。

事情越发古怪了。她捏紧双拳,将失落全部敛入眼底。

突然间忆起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娘亲用依依不舍的神情注视着她,温暖的纤手一直拉着她的小掌,而她呢,却一心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和皇宫的巍峨和壮观相必,这里远是不如,甚至可以称得上着装朴素的过头,但当娘亲说之后她就要一直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却有些匪夷所思的不仅没有失望或者感到厌恶,而是心中溢满了好奇,并对这里莫名徒生了几分好感。

明明皇宫比这儿看上去更加金碧辉煌,她却觉得这里温暖的就像一道灿烂的光。

刚在这里住的时候,她身旁并没有宫女,倒是有许多白衣服的大哥哥大姐姐,经常贴心的帮她做些她这般年纪所不能完成的事,比如伸手去那卡在树枝上的风筝,抬起一满桶的水。偶尔,这些大哥哥大姐姐还会教她识字,甚至送她糖吃,只可惜当那些宫女来到这里之后,她再没见过那些人,而至始至终,她连他们究竟是谁,都不甚了解。

那些宫女比白衣人聒噪的多,每天絮絮叨叨能说个没完——前提是她不在身旁的时候。

不知为何,每当那些宫女看到她,她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那些人脸上也有笑颜,甚至比白衣的大哥哥大姐姐夸张的多,她却一点儿也不留恋。

后来宫女们说那些白衣人都是修道者,也就是道士。但说到道士的时候,宫女们却往往分成两派,一派一旦她提及修道者就会无限神往,而另一派则对这群白衣人用尽了挖苦嘲讽之词。

宫女们从来不在这儿过夜,虽然皆是等她入睡后再离开,但她又怎会真的安睡?每次待宫女们提着灯笼一排排的列好离远后,从床上爬起偷偷跑到窗边看这个院子外的灯火阑珊。

她有一年生辰娘亲曾经亲自跑来见她,并送给她一只喜鹊。

那喜鹊着实生的好看,片片羽毛都油光发亮,但她却不知怎地,单单看了几眼这代表幸运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在笼子里扑零着翅膀不断上下蹦跶后就蔫丧着头的不再喜欢。

直至某天夜晚她摸黑从床上爬起竟不小心打翻了身旁的鸟笼,喜鹊从笼里飞出,伴着淡淡的月光,黑羽上染缀了几层银白,她竟兀自不觉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宫女们看见了摔坏的鸟笼,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安慰她,她却一直抿着嘴忍笑。

是了,是自由。她想。

她听宫里来的宫女姐姐们说,她出生的时候可折腾人了,好不容易被她娘亲生了下来,在宫里本该是件值得欢喜的事,谁知她之后便被大夫诊断出高烧,连连几天都没有好转,这虽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但作为人母,她的娘亲自然是焦急的很,饭不食夜不寐,引得她的爹爹也不得不到处求医。

古怪的是,应邀来的大夫们在查探完她的病情后,好似事先约好般,如出一辙的向她的娘亲答复:这已经超出他们所能做的范围。

什么意思?

就像她现在这般百思不解,她的娘亲,最疼爱她的娘亲,苦苦思索了许久,也没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直到说巧不巧——就好像她的命早在她出生前上天就已经帮她定下般,这宫中,竟果真是无奇不有,宫里人多话,不知她的病情究竟是传到了谁的嘴里,居然有一名武将请求上见,而据说这名武将的另一个特殊身份,是一名除妖师。

除妖师,这又是她没听说过的词,不过她询问了家里家外许多人,人们皆是对除妖师一阵称赞夸奖,而后,那些宫女们又告诉她,这除妖师是道士的分支,专门惩恶降妖,除暴安良。

年幼不懂世俗深浅的情况下,加上宫女那般拨动人心的描述,不禁让她对这修道者又心生几分敬畏,并鬼使神差下暗自握紧双拳决心成为一名除妖师。

厉害是一回事,佩服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她听说那位除妖师来到现场后,只看了她一眼就判别出了她当时所得的病症,在和她娘亲密议前,这位除妖师掩门掩窗,并要求闲杂人等一律退散,据几位被赶出房间的宫女说,这位除妖师是为防止给她施法治病时出现意外才要把房间封闭起来,而真正意义上在现场观看了一切的,就只有她的母亲。

又说道她成长间不知不觉多了个偷偷躲在角落听人说话的坏毛病——虽说在当时,这一毛病确实是提供给她很多宝贵的信息,比如宫女们私下里说,一天过去后,她的病真的完全愈合,不仅能哭能笑,而生龙活虎的哇哇哭嚎的十分响亮。

听闻到此处虽是稀奇的令她有些难以置信,但料想已经在这块地:所谓的‘家’待了这么久,她也着实真没兴趣去考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娘亲为何不与她居住在一起、而她为什么会和宫里的人来往如此密切、那些天天待在家里,口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的道士,又是干什么的,甚至,更夸张的是,就连那位值得尊敬,令她一直都佩服不已的除妖师——那位不明身份的武将,她也没有想过:对方本领分明如此强大,她的娘亲姑且一个弱女子不说,手无寸铁,又怎会有能力获得这名武将的忠诚。

风烟流转,山河依旧,时则已逝,然,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初心总也是在不断改变中。

就好比曾经对世间一切都不闻不问,好不挂心的她,终于笑容渐渐淡去,眯起双眼,话间泛着冷意:“你们叫我什么?”

公主?那是什么?

因为我是那个什么公主,所以你们才对我如此恭敬?

闻言,不出她所料,那些可怜的人儿猛的一怔,紧紧闭牢了嘴,死死垂着头不再吭声。

“公主不就是公主吗,最刁蛮最无理取闹的一个权位。”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本握紧的双拳猛地松开,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束手无策,只有傻傻的待在原地,无助的扭头张望四周。

“噗。在这里。”轻轻的拍了拍肩膀,就像落在草坪上的树叶,没有半点声音,她下意识的从地上弹起,警惕的顺着自己肩膀的方向向对面看去。

是个身形有些消瘦憔悴的人儿。

——这便是她对杜康的第一印象,一个十分模糊,却又意外的精准的印象。

那天,她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她的命运,也因此而再次发生了改变。

尽管只是第一印象,她却没发现,自己的判断力敏锐的惊人,因为直到后来与对方熟识,那种淡淡的憔悴感,依旧紧紧跟随在面前这个年仅十几岁,却成熟稳重的要命的少年。

“你是谁?”冷冷的发问,当目光再次停留在对方身上时,她微微一怔,注意到那是一袭白衣——和当年那些哥哥姐姐们所穿款式一模一样的白衣。

下意识的向身后退了一步,她被自己的动作弄得不由发愣,但随后又抿了抿嘴,有些迟疑的重新站会原地——此刻她的警惕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毕竟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除宫女和娘亲外的生人了。

“这不重要。”轻轻拂了拂长袖上的褶皱,少年垂着眸,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什么她看不见的东西柔声喃喃。

故作神秘…不屑的轻哼一声,她瞪了对方一眼,有些自讨没趣的撇撇嘴,转身准备离开。

“我以为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才是。”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步子才迈到一半,闻言,她怔了怔,立即回头向对方追问:“你到底是谁?”

无论是穿着还是谈话间,都透露出与年纪不服的冷静,好家伙,这人到底是谁?

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她由衷感受到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急切和焦躁之情。

想知道真相?

想知道对方的身份?

很久以后她再次回想起当初年少的时光,却也始终弄不清自己究竟在焦急些什么。

“这里…可是我家啊。所以你不觉得,你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眉一挑,带着些怨念,对方幽幽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考。

“你家?”轻声重复着对方的话,她再次一愣,按这么一说,眼前这人究竟是?

她眯起双眼,只觉得事情越来越繁琐,想的头疼,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你管我。”大声嘟囔道,她一皱眉,干脆撇撇嘴泄了气,心想自己干嘛要插手这些烦心事呢?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一直都很快乐,很开心啊。

“那个除妖师,是我师父。”见对方没有半点意向去顺着自己的话思考,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杜康终于决定直接将话题戳穿。

“哪个?”听闻对方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她顿时又迷糊起来:“除妖师?那是什么鬼?”

“你出生的时候,大病一场,没有大夫可以救治,因为你的娘亲,这个国家的……呃,总之因为她的请求,我师父亲自出山救下了你。”似乎想到了什么,故意在中间顿了顿,少年尴尬的轻咳两声飞快的将中间的插曲掩饰过去,一板一眼的正经道。

“哦——”她眨了眨眼睛,异常激动的用手比划着:“那个啊——”

“你知道了?”长叹一口气,如同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般,杜康点点头,含着些许欣慰之情,应声道:“就是那个。”

“不知道。”耸了耸肩,终于将有意拉长了半天的话拖完,很快她就满意的看见对方僵硬——或者说接近冻结的面部肌肉。

“逗你的。”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无意瞥眼看见对方单薄的肩膀后,她实在是不忍心再打趣对方,于是老实承认道。

“杜康。”闻言,对方先是一怔,随即无奈的望天,连连苦笑,担心再次承受被人从悬崖顶端推到谷底的惨痛,终于将自个的名字报了出来。

“你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又抢先一步追问道。

名字?何物?

微微一愣,她僵直着身子,在脑里不断思索这‘名字’二字的含义。

“名字是?”对方以为她没听清自己的话,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不”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小手捏紧了下裙的衣摆,心下一横,嘟着嘴有些不悦的红着耳朵小声道:“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的末音落下,对面那人却紧锁着眉不再言语,让她不禁徒生几分紧张,于是抬起小手用力的对方面前挥舞了几下:“喂?想什么呢?”

“唔…”对方支吾了一声,托着下巴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通透,随即又了然般的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扇子,若有所思的打着胸脯道:“名字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只是我来此就是想见见师父特意提起的人罢。”

原来是没听见吗…她在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她确乎不知道这名字为何物,只知身旁的人除了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杜康,都喜欢叫她一句‘公主’或者‘殿下’。

“尊师现在?”她犹豫了半会,终张了张口小声问道。

微微一怔,仿佛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师父,杜康闭着嘴垂眸注视着地面半晌才闷闷的说了句:“已羽化。”

“羽化?”她依稀记起娘亲说功德厚重的修道者在临死时会羽化登仙,而那天上的仙人每日自在逍遥,人间疾苦倒是再也不怕,所以她一直当这羽化是件极妙的事,但如今看到对方落寞的神情,又发觉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说这些了。”飞快的眨了眨眼,脸上的悲寂之色在动作间消散殆尽,杜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会想家吗?改日我带你进宫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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