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
“你先听我说。”方翎抬眼看他，轻轻笑了笑说道：“认真说起来，方伯想的也并没有错。我这样的人若是长久的留在你身边，实在有些危险。我本来就没有打算一直跟着你的。只是，我没想到方伯竟然会等不到离开西源就要害我。也怪我没有将话说清楚，才会让他产生了误会吧。”
“对不起。”闵钰认真道歉：“是我没有管好下人。”
方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两人之间一时就沉默了下来。方翎原本戒心就重，即使对闵钰产生了好感也不曾全心信任过。更何况如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人之间的关系想要立即恢复如初却是不行了。
“你……以后怎么打算？”闵钰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主动开口问道。
“我打算一出西源边境后，就独自离开。”方翎回道：“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们了，留下来也不会对你们的行事有多大帮助。不如尽早离开的好。”
“那你要去哪儿？直接进京吗？”闵钰又问。
方翎摇了摇头，说道：“我打算先到各处转一转。等过几年再去京城。”
闵钰点头应道：“你先四处转转放松一下心情也好。记得，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来京城找我。”
“嗯。”方翎点头应了。
场面于是又冷了下来。闵钰静静的看着她，几次开口却没有将话说出口。方翎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打开握住，又打开又握住……
许久之后，她抬头看向他，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查清了父亲的案子再来找你，你还能帮我将功力散去吗？”
闵钰怔了下，点头应下：“我说过了，这件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来找我。不过，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方翎轻轻叹了声，说道：“我怕自己不那么做的话，会变成一个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坏人。你也知道，这种功法配合药物的话提升起来很快。但事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刚开始练这种功法的时候，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但不到半年后就陷入了瓶颈，提升的速度变得很慢。后来他们就将我跟一条饥饿的成年公狼关在了一起。还好，他们给了我一把刀。我用那把刀将狼杀了。”
方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继续道：“那条狼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我才刚刚练了几天功夫啊，怎么可能杀得过一条恶狼？可当那狼张开大嘴向我咬过来的时候，我却突然起了凶性，一刀就将它的脑袋砍掉了一半。后来我的瓶颈就突破了，加快了提升功力的速度。但事后回想时，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出刀的了，就好像那是一种本能似的。”
闵钰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打断她。
方翎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陷入了回忆，继续诉说道：“当我第二次陷入瓶颈的时候，他们把我丢进了山林中的虎窝里。这一次我很主动，为了不被老虎吃了，想尽办法将它诱杀了。不过老虎比狼强太多了，它死前一尾巴就将我扫断了六根肋骨。不过等我养好伤以后，功力就又增进了很多。但很快便又陷入了第三次瓶颈。”
“这一次，他们将与我的情形差不多的许多孩子们关在了一起。一百多个人，要求只能走出去三十个。没有人想要被淘汰，于是一开始就是搏命的大混战。”
方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比那些孩子们脑子清醒一点，因此避开了最开始的乱局。但最后还是被卷了进去。有几个结成了团伙的孩子围杀我，他们每一个都跟我学了一样的功法，功力相差也不多。我再次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他们内部也心不齐，最后却全被我反杀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杀掉的是几个孩子。这种功法就是这样，几乎每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提升的瓶颈。有时时间短一点，有时长一点，而我们要对付的敌人也越来越强大。然而我以后再杀人时，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转头看向闵钰，说道：“这一次，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瓶颈再次被打破了。以我所知，庄园里还没有人能够打破第七次瓶颈的。这种功法，每一次的进步都伴随着更加残酷的杀戮。以前我以为，是自己的遭遇才让我变得对杀意和敌意那么敏感，才会养成了面对恶意就会本能出手的习惯。可现在我怀疑，或许是功法本身的缘故才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压制心中的杀意多长时间。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杀人狂魔。你明白了吗？”
闵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认真的道：“放心吧，你不会变成那样的，我相信你。”
“呵……”方翎摇了摇头道：“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凭什么相信我？”
“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样的。”闵钰再次说道：“你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你已经不是他们手里的傀儡了。你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坚持，所以不会变成那样的。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时，我会帮你把功力散去，让你变成普通人。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方翎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气，笑道：“说出来以后心里舒服多了。多谢你，闵大哥。”
“不叫闵大人了吗？”闵钰故意调侃道。
“那日的事情是方伯自己做的，本就与你无关。前几日是我有些迁怒了。”方翎不好意思的道：“这些日子方翎无礼了，望闵大哥原谅。你这么尽心的照顾我，我应该感激才对的。”
闵钰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再次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微微笑道：“你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还是放松心情睡一会儿，好好养伤吧。”
“好。”方翎依言躺下，好像真的将一切说通以后就安了心，慢慢睡了过去。
闵钰默默的看着她的睡颜，温柔的目光却渐渐暗了下来。即使她恢复了对他亲昵的称呼，但态度却还是变了。
这个充满戒心的小丫头呀，他该拿她怎么办好？
